郢王使者一聽沈萬山這話，也是一怔。

    他和宋逸明想法大致相同，心道你一個東林黨人怎麽反彈琵琶，開始稱頌先帝了？

    如此，你這不是狠狠地打了你們的主子錢謙益等人的臉嗎？

    不過說歸說，既然這一眾東林黨的領頭人是這樣一個態度，那麽自己接下來不久更容易完成勸降他們的任務了嗎？

    看樣子這幫子人是被宋大人給關老實了！

    不得不說，這姓宋的真的是自己的福將。

    心裏樂開了花，臉上的表情卻是更深沉了。

    “沒想到遠離京師的沈老板對於京城的事情知曉的這麽清楚，真讓本官佩服！”

    其實郢王使者這一句話，也是出自真心。

    畢竟在他心裏，這幫子東林黨人有著錢謙益等人在京師那邊罩著，權力威壓的同時還有金錢開路，可以說整個江南省都是他們東林黨的。

    作為大明最富庶的省份，每年上交的賦稅卻是所有省份中最少的，所有的錢袋都進了他們東林黨自己的口袋。

    這種隻知有東林大佬不知有大明天子的理念在江南已經是根深蒂固。

    再這樣的環境下，這些人每天都想著如何豪取搶奪，哪還關心京師那邊的動向，大明天子的死活啊……

    還不說是南直隸東林黨的領袖沈萬山！

    對於郢王使者這個想法本來也是無可厚非，而且他的心中所想是事實。

    可是沈萬山對於皇莊的了解和對先帝的感念……還是讓在場大多數人一陣驚訝。

    這個人，也包括大明天子本人！

    頭盔下，朱由檢長眸深深迷了幾眯，足足看了沈萬山好久……

    他才記起東林黨成立的初衷其實也是為了大明的社稷，隻是隨著後麵各種利益相關，他們漸漸迷失以至於最後的墮落……

    他原以為此時的東林黨已經爛透，東林書院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可是隨著沈萬山的這句話，他發現這個鬢發已有發灰的中年人，話語裏竟飽含著對自己的敬仰和感念……

    依著他對東林黨人的認識，這樣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竟是從一個東林黨人嘴裏說出……

    而且這個人還是東林黨在南直隸的領袖！

    之所以說是肺腑之言，是因為朱由檢知道眼下的眾人除了宋逸明以外，自己在他們麵前已經是個死人！

    同時麵前這幫子人不是東林黨派就是中立派，這兩個派別本質上來說，沒有一個對自己是真正忠心的。

    所以今天就算是他們大罵自己十八輩祖宗，也沒有人說他們翻了欺君之罪。

    因為自己在他們眼中，已經是過去式了……

    可正是因為這樣，沈萬山的這幾句話，才最真實！

    看樣子這個沈萬山，將會是自己將來商業規劃方麵的一員幹將了！

    不過此時已經被大明天子看上的人卻渾不知情，隻是麵對郢王使者的讚許拱了拱手，“有關皇莊的事情並不是秘密，想要知道並不難。隻是大人，雖然這皇莊是由先帝所建，可是先帝駕崩之後，除非有親王接替先帝的指揮權方能有所建樹……”

    說到這裏，沈萬山自然想到了新晉崛起的先帝麵前的紅人唐王朱聿鍵。

    可是想想此時的朱聿鍵已經追隨了蜀王，雖然他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可是很明顯此時皇莊的那五十萬雄獅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況。

    而之前受於宋逸明的提醒，此時的他還不能在郢王使者麵前提及“蜀王”以及朱聿鍵這個名字……

    或許是已經感知了沈萬山接下來這句話將要帶出的訊息，一時之間，宋逸明以及其他東林黨人都有些緊張。

    宋逸明是怕沈萬山萬一說出蜀王的下落之後，一旦被郢王使者看出這裏麵的破綻，那麽這郢王使者的死期……也就到了！

    畢竟服部半藏和陛下都不會允許他們在南京城的存在被其他人知道。

    而東林黨這幫子人跟宋逸明擔心的大致一樣。

    隻是他們不知道今晚不論談判的進展如何，他們橫豎都離不開一個死字！

    現在的他們怕的是萬一沈萬山說出蜀王和東瀛人存在的事情之後，惹火上身，被“蜀王”和服部半藏處決！

    似乎感覺到了眾人緊張的神情，沈萬山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不說出蜀王和服部半藏的存在。

    其實他知道，就算自己說給了這個郢王的使者，他也不會活著離開南京城。

    為了自己的一句話搭上一條性命，又何必呢……

    隻是這樣的氣氛被郢王使者看成了沈萬山謹慎的思索，所以也並沒怎麽在意，而是急著聽沈萬山接下來的分析：

    “沈兄，今天在場的都不是外人，我們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談！本官現在倒是十分期待你的看法。”

    沈萬山笑了笑，“其實在下所說，並不是個難懂的道理。先帝一死，皇莊的五十萬大軍群龍無首，他們隻能等待下一個大明皇帝對他們發號施令……又怎麽會幹涉皇位的繼承呢？”

    沈萬山其實很清楚，作為先帝一手創建的新軍，他們對先帝的感情絕不是簡單的上下級。

    而司禮監的那幾個太監拚死做傳遞的信號一旦被皇莊的那些軍事將領獲悉，肯定會知道這裏麵的事情。

    所以他們心裏，對長陽王已經產生了敵意。

    也許隻是礙於先帝對他們的什麽遺旨，忍而不發而已……

    這裏麵的道理並不難猜，可這個郢王的使者非讓自己說，這不是拿自己當槍使嘛？

    對於沈萬山這樣的商業天才，他才不會上郢王使者的當。

    一看沈萬山不著道了，郢王使者幽幽一笑，“沈兄其實說的不錯，那就讓我接著沈兄的分析繼續說下去吧……”

    “其實原本這皇莊還真有一個親王，深得先帝器重！隻是因為除夕夜的皇室慘案後，他一直被收押在錦衣衛的詔獄，可是先帝駕崩之後不僅是這個親王，就連我們錦衣衛指揮總使也一並失蹤！”

    “說句開玩笑的話，如果沒有今年除夕夜那事，還有長陽王和郢王什麽事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