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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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戈抬起頭,仰望天空,他這是第一次在渡船上看見如此明亮的雷電交織。
“真想與他碰一碰,不知道誰的拳腳與術法更厲害!”
薛戈身旁的女子喃喃自語,腰間的長劍同樣微微顫鳴,甚至還有一絲沛然劍氣出現在薛戈身邊不遠處斬出一道溝壑!
薛戈來不及閃躲,甚至都沒有想過那人腰間的長劍居然可以自行出鞘然後再出劍氣。
那女子報以歉意微笑,輕輕拍打了一下自己腰間的長劍就算是一種責怪了。
撇開在場的所有事情不談,薛戈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呢喃歌唱在他的腦海裏麵回蕩開來,由心田蔓延到腦海,那道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最後的嘲諷,譏笑,不屑,感歎,刺激,辱罵與嘲笑。
每一個字眼就像是錘子與釘子與牆的關係,錘子就是那道聲音的主人,釘子就是那些令人心生憤怒的言語,牆便是薛戈本人的意識了。
佛家曾有過此種言論,一個人的軀體其實就像是轉載貨物的殼子,真真正正控製身體的其實就是每一個人的意識,也就是那一縷縷虛無飄蕩的靈魂。
道家也曾有言論,人的靈魂與身體從來不應該分家,以定心術和靜心決來說,道家修行從來就是讓人與人的身心皆契合,最後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那便是道法大成了。
薛戈這幾天一直感覺自己的腦子裏麵就是漿糊一片。
自從上了船,那個名叫唐保的商人與薛戈說了一句什麽話來著,現在的薛戈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他走的時候告訴過薛戈,他其實沒有哥哥與爹,他是唐爹在山峽裏撿回來的孤兒,之所以可以去讀書,是因為當初唐爹撿到他的時候,他的繈褓當中不僅僅有一塊象征著身份的玉牌,還要二十多兩銀子在裏麵。
這些其實也都算不了什麽,就像是一次又一次吹過的春風,今年過去了明年再來就行了,可若是明年還沒有來,大不了就是後年,大後年的事情。
畢竟,花有重開日,可人無再少年。
每一次走過的“風景”薛戈從來不會想著記錄在紙張上麵,他隻會夜夜深思,然後夜夜記下。
讓自己的腦海成為那一張張日記紙,密密麻麻寫滿他自己的經曆,每當無聊惱火的時候,他便會將自己腦海裏麵記錄了非常多的開心散心的故事抓出來,讓自己的心田不再幹枯如大旱了幾百年的慘淡光景。
其實當身邊這一位女子說出她叫丞月華的時候,薛戈的腦海裏麵瞬間便出現了有關於“丞”“月”“華”三個字的所有內容,其中就包括了朝中宰相與丞相。
還有月光,月華,水中月,月上眉梢等等一係列有關的自己看過的書籍的記載。
華字則包含很多山嶽,樹木,溪水與大河,甚至還有諸多人名。可當三個字串聯起來的時候,薛戈便隻有一個目標了。
“月華丞丞的自傳”。
但兩人都好似有些心照不宣,都沒有主動說起什麽月華丞丞的事情,甚至薛戈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對麵那人的狡黠眼神以及帶著“興趣”二字的神色。
天上的雷電過於凶厲,方圓三十丈之內幾乎隻有雷電存在,巨大的天幕豁口就在那位傷痕累累的白衣少年身後,他的雷電撕開的豁口已經足以讓整艘渡船除去,甚至還可以讓更多的修煉者憑借著一己之力打碎那些黑霧。
那些黑霧仿佛同氣連枝,若是有一處被撕開的豁口較大,那另外一邊的黑霧就算是沒有被打出一個豁口,但依然會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豁口。
已經有三名先天中期的修士打開了豁口,早已經逃竄出去了。
……
卷中有記載:“神人術法,攤開手掌,以手掌紋路為江河山脈,以神通遠觀萬裏江山是為掌觀山河”!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一位須發皆白但神色冷冽的中年道士一同施展術法,來了一招觀天地。
古往今來在所有故事小說集當中,可以為之神人掌觀山河的前提條件便是觀天地的人是這一方的老天爺,否則必定被天道反噬。
八月初,白露,秋分。
中年老道的指尖緩緩有靈氣流淌,絲絲縷縷的靈氣如蛛網交織,再配合白發蒼蒼的老者手中的山河圖,將那些山河圖以中年老道手中的紋路為之勾勒,最後山河圖上一部分的山水給渲染的栩栩如生仿佛那些本應該是死物的圖畫變成了活的現實的一般。
一艘渡船突兀的出現在山河圖上,然後又突兀的出現了一些雲遮霧繞的黑色濃霧不斷翻滾,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伴隨著雷鳴聲響起的雷雲。
中年道士將所有該勾勒之山河都徹底勾勒好了之後便緩緩收起手掌,繼而雙手攏袖沉默不語,隻是一張老臉本就因為性情使然變得冷若冰霜,現在又看了那山河圖上的一幕幕場景之後便愈發冰冷異常。
白發老者時不時的看一眼山河圖又看一眼老道士,他笑著調侃:“你不是一天天神氣的很嗎?自己的弟子多了不得多了不得,現在你怎麽不說話呢?”
中年道士默不作聲,隻是看著山河圖中的弟子一次次被打倒然後又一次次摔飛,直到他看見自己的弟子找到了黑霧的源頭,然後一腳踹開屋門那個畫麵。
白發老者嘖嘖出聲:“這東國的小娃兒可真了不得,也知道禍水東流這一法子,嘖嘖,果然不愧是東國那種人心險惡的地方培養出來的崽子,賣起人來頭也不帶回的。嗯。現在又找到了一個姑娘。嗯,還好,沒把人家姑娘賣了。嘖嘖,老陳啊,你這關門弟子不行啊,連那個東國小崽子的一半心機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啊?!”
中年老道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看見那白發聒噪老者說道“禍水東流”那一處畫麵之時他冷哼一聲,語氣陰沉:“一個東國的小賤種而已,也敢算計老道我的徒弟,他跑不了的。老夫其實早就發現那小賤種的蹤跡了,隻不過老道早年算了一卦,早已算到了重山會有此一劫,否則老道會在他前八次遊曆天下不暗中護道,唯獨這第九次才開始護道嗎?”
白發老者點了點頭:“說的確實有理,看似那小子是在禍水東流,實則是讓你的關門弟子提前吃點苦頭,好讓你早日讓那劫提前來臨,這樣既可以讓你快速返回雷山安心突破,又可以讓你的關門弟子早點知曉人心險惡,確實,確實,這的確是一個好法子!”
中年老道並沒有附和白發老者,甚至都沒有與這位好友再多透露半點天機,對於他這種境界的修煉者來說,推算是推算,自己知道便自己知道了,讓他人知道的話,就算是一星半點的消息那也是會讓知曉天機並且透露天機之人折損大道根基的。
“若是這小崽子一開始與我那關門弟子聯手未嚐沒有一戰之力,可他偏偏直接甩下我那關門弟子直接跑了,不僅如此還甩出一到陽氣符籙禍水東流到重山身上,次子用心險惡之餘老夫不得不承認他的決定與取舍都用的恰到好處!”
白發老者稍稍運轉靈氣牽引,讓那山水畫卷稍稍顛簸一下,他便看向了船板之上的那些如同無頭蒼蠅一樣的散亂修士,看了一會之後白發老者搖了搖頭嘴中依然還是嘖嘖出聲:“一群待宰的羔羊,如果不是你徒弟臨危之際強行自損大道,讓自身暫且受到大道庇護可與那鬼物稍稍與之對抗的話,恐怕這一船之上幾百人就都要死在江水之上了!”
老道冷笑一聲,絲毫不留情麵的反駁道:“大道之行本就經曆坎坷之路,踏他人屍骨才可登山,若是人人都想要避重就輕想要不勞而獲就想要憑空多出戰力與資曆與修為境界的話,那可不就是癡心妄想白日做夢嗎?怎麽?難道他們的爹娘都是天王老子不成,都不能死?”
白發老者啞口無言,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如果不是你站在這個地方就可以一根手指頭碾死那頭明台境界的鬼物的話,他就不相信這老家夥還有心情在這裏東說說西說說的。
雷山屬於一個很特殊的勢力,算是宇寧大陸之上明麵上最強的雷係術法的佼佼者。
全大陸最全麵的雷係術法皆在雷山當中。
雷山明麵上一共有五位老祖。
除去明麵上的五位老祖是專門坐鎮山頭的,剩下的那些存在於暗中的那些老祖宗就是每一個雷山上的眾多優秀弟子的護道者了。
而如今在渡船上的雷重山正是此時此刻一直暗中護道於他的雷竭的關門弟子。
雷山之上,除開明麵上的五位雷祖,這位雷竭老祖的修行雷法最為特殊,以靈氣枯竭,非死無悔的這種心境才可以強行突破自身的“竭”之一字的極限。
“竭”作“枯竭”的竭來解!
以破而後立方可大成來磨礪,並且這種雷法修煉的含義是絕不能讓門下弟子提前知曉其真意,必須讓他們自己知道這種感受以及讓自己的身心皆疲倦才可以體會到那種刻骨銘心的感受,如果一味讓自己的師長來告訴他們“雷”字眾多老祖開創出來的術法作何解的話,那雷山整個山頭的弟子老祖以及長老都很難有精盡,僅靠著人傳人而不知創新的宗門,是永遠不可能在亂世當中存活下來的。
就如同雷竭所說,修行大道本就是踏他人屍骨與鮮血登頂大道!
不是讓人舒舒服服的躺著享受便可以成為一代又一代的絕世強者的。
每一個年份幾乎都有大大小小的宗門隕落,不是沒有頂梁柱就是因為沒有中堅力量沒辦法頂起大梁。
若是在溫室繈褓中成長起來的禿鷲與一隻野雞搏命,可能野雞隻是露出凶像,那頭不曾見過世麵的禿鷲便會嚇的肝膽俱裂!<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