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九章,黎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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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手持雷矛轟擊大地,整個生嶺城仿佛在那一擊之下成為了一片死地,毫無生氣!
俯看水八方的範師嘴角噙著冷笑,他說道:“什麽時候,螻蟻可以讓自己相信自己不是螻蟻了?”
水八方依然平靜的臉龐上古井無波,仿佛根本不在意範師所做的一切,他隻是慢慢踱著步子,一步一步的開始閑庭信步的行走在青石磚上。
“我一開始就說過的,現在遵守做人規矩的人越來越少了,隨著一代又一代的老人離去,剩下的年輕人對於做人的觀念也慢慢的淡化了。”
說道這裏,水八方終於開始咧開嘴笑:“忘了,正是因為時代的變遷,越來越多的人不相信老人們的話了。”
走了三步一停,八步一頓,十六步便已經將大廳所有的陣眼一一踏碎。
哢嚓的響聲在兩人的耳中響起,並沒有太多表情變化的範師微眯起眼睛:“北國那邊有一個豪門,我清楚記得是姓水,但我還記得,這個水家好像犯了天條,已經被滅門了?那不知道閣下是?”
水八方雙手攏袖,根本不在乎範師的表情變化,此時的他仿佛在和一位老熟人洽談:“我姓水,但並沒有什麽家,我是一個行腳僧,不對,行腳客吧,知道北國那邊有一種職業叫走刀夫嗎?”
範師點了點頭:“聽說過一點點,聽說是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一個商家行話,是代替走鏢這個行業的一種散人做的生意。”
水八方點了點頭:“是的。”
範師得到了這個答案之後反而笑了起來,是那種釋然的笑:“我是真的沒想到為什麽他還有親人活在世上,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我習慣了斬草除根,雖然心裏麵疑惑實在是太多了,但我真的十分好奇,究竟是誰請你走刀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這樣也好讓我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蠢的一件事情。”
水八方微笑不語,看樣子是不像說的。
範師揉了揉眉心:“我現在不想節外生枝,畢竟你如果要來找我肯定是要先打聽我的消息的,所以盡量別惹到我,要不然後果真的很嚴重的!”
所謂走刀夫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這個職業,他們類似於走鏢但又不是走鏢。
走刀夫和走鏢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鏢局是一個團體,若是沒有一定的人數支撐起來,官府都不會讓這個鏢局成立起來的。
而走刀夫的定義就是搶鏢局的生意,並且還會壓低價錢和鏢局爭生意,並且要想成為走刀夫,那實力必須經得起一個普通鏢局的所有人的實力加起來的總和。
苦行僧的定義一開始的的確確就是行萬裏路磨煉心智,然後吃飯充饑這些繁瑣事情能挨餓就挨餓,盡可能的不麻煩任何人,當然也不能去麻煩自己去做一些善人善舉。
後來天下大亂,群雄割據,太多古典秘籍師門傳承在戰火的蔓延中慢慢消失不見,甚至後來連佛家的苦行僧也變了規矩,從一開始的不問世事,變成了讓自己成為一個世間唯佛相伴的苦行僧慢慢的融入人世間。
也就是說,苦行僧變成了一個另類的“鏢局”或者說走刀夫。
隻不過這種苦行僧是不會拿報酬的,而是隻需要一口救命的水和一頓齋飯,那便可以了。
所以當水八方說起苦行僧以及北國獨有的走刀夫的時候,範師便立刻想到了許多東西。
比如,小成熊憑什麽值得眼前這個人付出生命的代價來救他。
很多事情隻需要稍微串聯一下便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用腦子的人,範師用起來很順手。
“你配嗎?”
第一次露出微笑與平靜之外的第三個表情的水八方,終於開口,眼角的皺紋張開,像是在無聲中譏諷者那個自以為是的範師。
……
薛戈身邊多出來了一個舔著糖葫蘆的小孩子。
山楂樹這邊多的多,但很少有人去裹上白糖用以販賣,因為一支糖葫蘆的價格恐怕還不足夠讓人去買糖,然後再將糖熬成糖漿裹以山楂。
孩子虎頭虎腦的,光看外表其實沒什麽問題,可若是稍微往深處去看就可以看到這個孩子身上的氣血特別古怪。
當然,這種往深處去看肯定是需要一定修為的人才可以做到的。
這個孩子身上的氣血就像是潮起潮落,不斷跳躍的氣血與不斷顫抖的手臂已經讓這個孩子形成了下意識的一個舉動。
比如每當這個孩子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的時候,他便要習慣性的彎腰低頭,好像這樣就可以讓他腦子裏麵的“熔漿”慢慢變的冰冷起來。
薛戈看他可憐便將他帶到了一處殘垣斷壁的屋舍前,看著這一排排的屋舍遺骸與殘垣斷壁,薛戈並沒有多說什麽,而這個孩子更是一言不發,隻是臉色慘白的舔著糖葫蘆,嘴裏麵嚼著山楂。
他並不是嚇的臉色慘白的,而是因為他體內的氣血開始倒灌,慢慢的“退潮”導致他體內的氣血開始慢慢的變少。
這個孩子正是薛戈從另外三個劍客手裏麵搶過來的孩子。
問他話,這個孩子也不說,隻是一個勁的臉色發青發白,然後看著薛戈的時候也不會大驚小怪,仿佛這種事情他已經遇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薛戈看了一眼天色以及逐漸在街道上多起來的人群。
時間過得太快了,好像所有事情的落幕剛剛眨一下眼睛就過去了一樣。
薛戈想起來了那個山河畫卷裏麵的老人,他不由得心神失守,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正和一個比他矮一頭的男孩子說著什麽,迎麵就朝著薛戈身邊的孩子撞了過來。
那吃著糖葫蘆的孩子神色漠然,眼睛裏麵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他隻是默默的看著那兩個與他同齡的孩子朝著他走過來。
眼看那兩個有說有笑的孩子因為天色較黑可能並沒有注意到薛戈兩個人即將要撞到一起的時候,那個突然停住腳步的女孩子拉住了他身邊的男孩子。
薛戈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著側開身子讓開道路,並且一把拉住了他身邊的孩子一把拽了過來。
那孩子本來還不想讓的,但被薛戈一把拽了過去,整個人晃晃悠悠的。
那個小女孩對著薛戈笑了一下便快步拉著身邊的男孩離開了原地。
當一道冷冷的視線投射過來的時候,薛戈同樣投以冷冷的視線。
後者打了一個激靈,臉色瞬間紅潤了起來。
而薛戈早已經開始朝著遠處走去了。
……
回到了薛府並沒有見到忠老,薛戈先去看了一眼自己的二伯,然後轉身離去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
他心裏麵的疑惑有點多,甚至有點理不清頭緒,因為他感覺現在自己的腦子裏麵一片漿糊,他總感覺自己的身體裏麵有兩個靈魂,但他感受了半天,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沒有找到那種不適感,反倒是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裏麵好像有一根“弦”一直繃著讓他感覺到了極其嚴重的不適感。
喜歡咬文嚼字的薛戈第一次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極其讓人討厭的忘我境界。
這裏的忘我指的並不是修煉中的忘我,而是忘記自我的忘我,好像每一次睜眼眨眼,薛戈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
默默閉上眼睛,聽到了腳步聲,薛戈睜開眼睛。
那個舔完了糖葫蘆的孩子來到了薛戈屋門前,冷漠的看著薛戈一言不發。
薛戈沉默之後問道:“你爹姓範?”
那孩子扯了扯嘴角,好像非常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隨後薛戈繼續問道:“那你爹是不是範師?”
那孩子好像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被薛戈發現了心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薛戈喃喃自語:“真的假的,不可能還有這種人吧?”
然後薛戈又問了一句:“百鬼洞你知道嗎?”
百鬼洞。
那孩子的眼瞳收縮了一下,但隨後便恢複如此,仿佛並沒有聽見薛戈的話一樣。
薛戈沉默了一會:“你爹範師,那你?”
等了有一會的薛戈並沒有聽到答案,而那孩子反而轉頭看了一眼天色,繼而嘴角突然有了譏諷。於是連帶著話語也脫口而出。
“你還可以再活兩個時辰!”
那孩子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薛戈順著那個孩子的視線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到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時間了。
黎明前的最後一點光便是最黑暗的時候!
薛戈點了點頭,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孩子望著天色的方向是城主府的方向。
坐北朝南,南方便是城主府的府邸所在,而往北便是拓拔荒的府邸所在。
雞已經開始打鳴了,淅淅落落的小雪順著天上的白色霧氣開始落下,為城中的廢墟添上了一件讓人頭疼的銀裝。
薛戈站在院子裏麵,那個孩子跟著薛戈的腳步一同站在了院子裏麵,薛戈皺起眉頭但沒有多說什麽,他隻是默默的從自己的身後,取下來了一把紅色的長刀。
刀身上有著八個大字熠熠生輝,隻不過那光輝是呈暗紅色,與刀本身的紅有異曲同工之妙!<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