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酣眠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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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拳頭大小的柑橘從樹梢滾落在地,在柔軟的泥土上印出一個小小的淺印。
隨著時間的流逝,歲月的變遷,最後會逐漸覆蓋一層白霜,然後就是腐爛,緊接著從外到內開始逐漸變得臭爛不堪。
一隻手在白紙上不斷揮舞,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部畫下來,然後在用自己的筆墨寫上柑橘二字,這才收工。
像是有些瑕疵,畫柑橘之人有些不滿意,然後又開始圈圈點點開始繪畫塗改,最後將那塊柑橘從內到外進行繪畫。
繪畫之人詢問一旁觀畫之人,問他,此畫如何?
觀畫之人並沒有什麽繪畫天賦,於是便直來直往說道:“不懂深意,但看起來還不錯。”
於是繪畫之人哈哈大笑絲毫不介意看畫之人的無知,於是便有了天下人都知道的“黃粱一夢”。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不懂繪畫沒關係,但求本心觀賞便是最大的對繪畫之人的尊重。”
深知已經在夢中的薛戈疑惑,但並沒有言語,他隻是默默的觀察著這一片天地以及眼前人與眼前事。
——
老嫗寰鋒嗤笑一聲:“沉淪如此之快,你是不是看錯人了,這種人也算是良才美玉?”
道人郭純一言不發,隻是不斷掐指心算,手中羅盤飛快旋轉,其中引發而出的絲絲紅線不斷纏繞住薛戈的身體,然後在薛戈陷入夢鏡之時,道人郭純以自家祖師開山秘術進行觀察眼前年輕人的三魂七魄的魂光,也就是靈魂的強弱。
若是魂光較弱,那郭純可以很輕鬆是在此人的心扉間種下一顆種子。
可一旦此人魂光強如大日瀑曬,那可就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至於緣由,老祖開山之時並沒有多說,因為他們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為自己占卜一二逢凶化吉的。
郭純一言不發,這讓老嫗寰鋒越來越感覺眼前的年輕人就是一個廢物。
想她郭家天驕少爺郭羽,隻是陷入郭純這個假道士的羅盤眩暈當中十息不到便緩緩蘇醒過來,尚未修煉魂光更是強如大日,雖不至於僅憑借著魂光就可以鎮殺一切陰靈鬼魅,可修煉術法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一定比所有人想象中還要快太多。
唯有十五年前的那些大道親善者才可以與之匹敵!
“收他作甚,莫不是你家山門差一個掃地端茶送水的夥夫不成?”
老嫗忍不住譏諷笑道。
郭純睜開眼睛,眼中充滿了不甘心以及茫然。
“我不曾看見此人的魂光,也不見得他的三魂七魄!”
老嫗寰鋒根本不過腦子直接開口譏諷:“怎麽?莫不是你郭純都有看走眼的一天?難不成此人是死人,靈魂已空了不成?”
不曾想老嫗寰鋒說完這句話之後也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莫不是此人身後有一位大修士為之保駕護航唯他遮掩了三魂七魄?”
老嫗寰鋒直接否認自己的想法:“絕不可能,此人一身修為雖然已有後天境界,觀其根骨與氣息變化,不過剛剛束發之年,如此年輕人,在百客關也極其少見,總不可能是本地生嶺城人士!”
郭純一言不發,根本沒有接老嫗的話。
——
薛戈手作筆,對著老人的畫卷指指點點,他先是詢問了老人究竟喜歡作畫,畫什麽東西,最後又問老人是否是那山槐道人。
雖然最後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薛戈還是從老人身上看見了許許多多的矛盾點。
比如嘴饞吃酒一事,老人絕口否認自己會喝酒一事,然後就是畫像畫人物圖一事,老人的手指每一次想要對著人物的腦袋落筆填上眼睛之時,他的手指頭就要情不自禁的顫抖,然後一筆想要強行落下,結果筆尖一滑而過,直接在畫卷之上對著那人的頭顱一筆而下,正如世俗當中的午時三刻斬頭顱!
最後老人告訴薛戈,他喜歡畫花花草草,最喜歡寄情於山水之上,曾畫青山名川山坳畫三百張,溪水河水大江大海五百張。其中山畫十張入了別人的法眼,水畫則是一張未入他人法眼,這讓老人傷心不已,最後徹底封了自己的手筆十年之久,最後因為生活實在是要過不下去窮困潦倒之際,他又隻能重新撿起筆來繪畫討生活!
但他從此不再畫山水,隻畫見之所見,心中所想的所有畫麵!
老人最後感慨說,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喜歡畫畫了,最起碼他已經有三十多年不曾見到一位年輕人為了畫山川河流蹲坐在山崖峭壁外數日之久了。
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數都是看一眼,隻看外表不觀其內在便一筆落下,最後隻得形似不得神似,導致很多本應該流傳百世的畫最終消失在光陰流水當中。
老頭說到此處他喟然長歎:“若是有一天,老夫死了,也不知道有人可否記得老夫!”
老人說完之後,眼巴巴看著薛戈。
薛戈眨了眨眼,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指著老人讓畫卷之上的人物圖像畫的好一些。
可老人好像不得到年輕人的答複便不願意落筆了一樣!
於是薛戈隻能先請教了老人的姓名,最後好說歹說才說服了老人繼續落筆繪畫!
老人畫人物圖隻是不能如那古老傳說中的“畫龍點睛”一樣,為人物點睛,一旦強行落筆為人物點睛,那老人便如同那些行刑砍人頭顱的儈子手一樣,以自己手中的畫筆一筆落下橫抹而過畫卷頭顱!
老人罵了一句:“看不起誰啊?”
薛戈默默無言。
您老說這話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第三條腿畫稍微短一點,怎麽和其他兩隻腿一樣長短就有點離譜了。
老人塗抹了一下畫,然後開始繪畫下半身,緊接著對著畫上的人物添上背景顏料。
薛戈:“可以不用背景,白色的顏料其實也挺不錯的。”
老人斜撇一眼薛戈:“你來畫,你來畫,筆給你。”
薛戈無言以對,隻能待在一邊沉默的看著。
最後老人畫完了所有身軀,上好了所有顏色,唯有麵目之上的五官未曾點上。
畫卷之上,青衫長褂的“人”好似在看向遠方。
老人收起畫筆與顏料:“好了,此畫八文錢!”
薛戈有些激情澎湃,是那種無法言喻的激情澎湃,好像等了很久才等到了的東西終於到手了,這讓他的心境很難不起漣漪。
老人有些疑惑的自顧自說道:“總感覺這幅畫哪裏不對勁。”
薛戈並沒有反駁什麽,而是先看了一眼身材與雙腳雙手擺放的位置,最後他心裏麵默默念了一個名字。
似乎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這句話古往今來就很對,有人應了一聲。
於是薛戈便對著老人躬身一拜,卻不知老人早已經消失不見在原地,隻有一座袖珍山河潺潺而動,如水中倒影,讓人感覺如夢似幻!
薛戈環視一圈,果然不出他所料,好似那老人真的就是那位山槐道人!
隻不過這位山槐道人與先前第一次薛戈遇到的山槐道人又有些不同。
薛戈不願多想,已經開始上前一步,看向那副畫卷與一旁擱置起來的畫筆,他開始為人物“畫龍點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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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的一聲,郭純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臉色蒼白一片,似乎受了很大的傷勢,老嫗寰鋒嚇了一跳,她還從來沒見過這個雁過拔毛的家夥今天居然真的大動肝火,強行推算天機!
她沒有詢問推算結果,因為一旦她開口詢問了,那郭純所要麵對的,可就是天劫反噬了!
所以老嫗寰鋒在第一時間來到了付家門口稟告家主說了這件事情的所有前後因果,最後他問了一句:“可要告知?……”
郭大海擺了擺手,臉上的神色不見半點變化,他說道:“看命就行了,若是為我所用便是大造化,若是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讓其他人占為己有!”
老嫗寰鋒陰沉一笑,說了一聲好。
郭純肯定是不敢痛下殺手的,可她寰鋒,最喜歡吃用人肉皮囊筋骨血肉來淬煉自身拳意修為了!
郭羽呡起嘴一言不發,隻是死死的看著那個已經凸出來一個人體輪廓的大門。
老嫗寰鋒悄然退去,郭大海對自己的孫子說出來了一番話:“做人要懂規矩,而爺爺我就是太注重規矩了,所以這才被流放到了百客關這個小地方。別以為百客關就是什麽大地方可以養出蛟龍,別去這麽想,因為如果你真的如此去想的話,那老夫很生氣。一個偏居一隅的小犄角旮旯的地方,就算真的可以養出一條衝天而起的蛟龍那也不可能是你!”
瞧見自己的孫子有些不服氣,郭大海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肥.潤的肚子哈哈大笑一點也不生氣:“天時地利人和,老夫算是一個都沒有占住,天時先不說,老夫我這個地利可真的不算是什麽地利,畢竟老夫算是強行壓下這一代的家主的腦袋上位的,所以地利不在老夫這邊,至於人和就更沒必要說了,一個小小的椿繁宗都可以站在爺爺的腦袋上麵撒尿,還談什麽人和啊?”
郭羽被說的有些茫然。
郭大海摸了摸自己這個孫子的腦袋露出一臉和煦笑意:“這個百客關的家主誰愛去就去,一個犄角旮旯的牛糞地方也配蛟龍酣眠?”
“我們啊,是要去京城,奪回屬於我們的權利的!”<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