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蘇員外？”

    錢鍾三人轉頭看去，眼神中帶著輕蔑和戲謔。

    蘇秦迎上三人目光，心中暗罵一聲：三條老狗！

    他還沒上任員外郎，這難題就已經拋了過來。

    製造軍器，歸虞司所管。

    主要負責人自然是虞司的一把手，郎中一職。

    但每個部門的一把手都是一樣的，隻負責動嘴，下命令就好。

    負責外跑與各部接洽的，還是要他這員外郎親自操持。

    所以，這難題看似在虞司，其實在他蘇秦身上。

    剛才錢鍾三人的交談已經盡數落入蘇秦耳中。

    製造軍器的難題有三，

    一是工期短，二是沒錢，三是製造完畢後，兵部驗收。

    無論哪一環，對於剛上任的蘇秦來說，無疑是瞎子過河。

    見蘇秦不說話。

    錢鍾冷笑一聲，道：

    “哦，忘了！忘了！蘇員外還沒上任，哈哈哈，明日！明日再說！”

    王寶昌冷哼一聲，對劉知祿伸手做請。

    劉知祿瞥了蘇秦一眼，仿佛在說，乳臭未幹的小兒，敢來朝堂？不自量力！

    目送三位大官遠行。

    蘇秦低頭在皇宮中前行，心中思緒非轉，思考著破題之法。

    既然沒辦法反抗，就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沒有太監引路。

    蘇秦憑著記憶在皇宮中轉悠。

    不知走了多久，倒是找到一扇門。

    不過看這大小，不像是皇宮的正門。

    這時，隻聽‘咣當’一聲。

    巡音看去。

    卻見一名小太監手提兩個木桶，摔倒在地。

    微風拂過，一股騷臭味鑽入鼻腔。

    蘇秦微微皺眉，不禁掩住口鼻。

    小太監在地上掙紮著起身，但幾次用力都沒有站起來。

    他五官扭曲，疼得呲牙咧嘴，想來是身上有傷。

    蘇秦連忙跑了過去，伸手攙扶，問道：

    “怎麽樣？能起來嗎？”

    小貴子下意識地縮了縮手，見蘇秦身上勳貴朝服，連忙伏身叩拜，道：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蘇秦道：

    “恕什麽罪？你何罪之有？快起來，快起來。”

    說著，伸手又扶住小貴子的胳膊。

    “嘶……”

    似乎是碰到傷口，小貴子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小貴子輕輕推開蘇秦的手，掙紮地站起來，道：

    “大人，莫要讓奴髒了您的手。”

    蘇秦微微皺眉，道：

    “這叫什麽話！我若是在乎，還會過來攙扶你？”

    小貴子聞言，心頭一暖，自老祖宗去世之後，他在皇宮裏經曆了無數非人待遇，打罵隻是皮毛，挨餓更是常有的事。

    他已經兩天沒吃過一粒米了，若不是餓的頭發昏，也不會在門口跌倒。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小貴子不停施禮感謝。

    蘇秦擺擺手，道：

    “不用客氣，哦，對了，這道門可以出宮嗎？”

    小貴子偷瞄蘇秦一眼，搖搖頭，道：

    “大人，這門出不得宮，您返回去走，再向右拐，就能看到出宮的大門了！”

    蘇秦頷首，道：

    “多謝！”

    小貴子連忙伏身叩拜，顫聲道：

    “大人，您折煞奴了！”

    蘇秦訓斥道：

    “好了！快起來吧！”

    小貴子匆忙起身，仍是躬身低頭。

    蘇秦暗自搖頭，轉身離去。

    小貴子呼道：

    “恭送大人！”

    沒走幾步，蘇秦突然站定。

    小貴子見此，疑惑不解。

    蘇秦伸手入衣懷，竟從裏麵摸出一張餅來。

    是今早出門前，小鈴鐺怕朝會時間太長，給他準備的午飯口糧。

    轉回身，蘇秦將燒餅遞給小貴子，道：

    “我看你定是許久未進飯食了吧？不然也不會腳步虛浮，頭腦發昏。

    給，這個燒餅你吃了吧！”

    小貴子見狀，又伏身叩拜，道：

    “大人！這如何使得，奴不能要！”

    蘇秦暗自歎了口氣，伸手把小貴子扶起來，強硬地將燒餅塞入其手中，道：

    “就當是你為我指路的謝禮！”

    說罷，不等小貴子再說話。

    蘇秦轉身離開了。

    小貴子捧著燒餅，望著蘇秦離去的背影，心中感動，這段日子所受的委屈湧上心頭，兩行熱淚，悄然從眼角流出，順著臉頰滑落。

    待蘇秦消失於視線之內。

    小貴子沒有吃餅，而是小心翼翼地將燒餅收入懷中。

    這時，隻聽一聲怒吼響起：

    “小貴子！你個該死的奴才，人死哪去了？！”

    一名太監疾步走來。

    見木桶被扔到一邊，小貴子站在原地哭泣。

    登時胸中怒火中燒。

    太監走到小貴子麵前，甩開膀子就是一記耳光！

    “啪！”

    小貴子本就身體虛弱，再遭重擊，頓時身體傾倒，重重摔在地上。

    “偷懶！你敢偷懶！”

    太監抬腿踹在小貴子的肚子上！

    “嘔！”

    小貴子肚子劇痛，身體縮成蝦型，嘴裏幹嘔著。

    太監不解恨，又補了幾腳。

    小貴子躺在地上低吟著，疼得額頭沁出冷汗，但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許是打累了。

    太監扶著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指著小貴子，一口吐沫吐在其臉上，大罵道：

    “狗奴才！還不快起來做事？！”

    小貴子掙紮著爬起身，每個動作都牽動著身上的傷口。

    他咬緊後槽牙，踉蹌著站了起來。

    太監冷哼一聲，道：

    “還不撿起恭桶，快滾！”

    小貴子默默轉身，彎腰欲撿起恭桶。

    “啪嗒！”

    這時，蘇秦給他的那張餅，掉在了地上。

    一瞬間，小貴子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監聽到聲響，一眼看到燒餅。

    登時怒火再起。

    幾步走過去，抬腿一腳踹在小貴子身上！

    “好啊！你敢偷禦膳房的東西！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話音剛落。

    太監一腳踩向燒餅。

    小貴子麵露驚恐，趴在地上，一手護在燒餅上。

    太監這一腳，正中小貴子的手！

    “你還敢攔著！”

    太監大怒，使盡渾身力氣，用腳碾著小貴子的手！

    手，頓時血肉模糊。

    手中的餅，也被碾碎！

    太監冷哼一聲，道：

    “長點記性，再有下次，打斷你的狗腿！快滾起來幹活！”

    不知是打舒服了，還是懶得理會了。

    太監說完，瞪了小貴子一眼，轉身離去。

    小貴子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他看向被踩碎的燒餅，眼神突然變得柔和。

    他不顧手上的血肉模糊，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碎塊，撿到油紙裏。

    包裹好後，再鄭重地收入懷中。

    他撿起恭桶，凝望剛才蘇秦消失的方向。

    心中想著：

    還不知道，剛才那位好心的大人是誰……

    以後，定要報答他！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