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陳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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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華未央則悠然開口道:
“那寒山閣的,是掌門季道人前幾年新收的弟子,名叫顧念風,近年來聞名武林,年輕有為。”
“那墨家身著紫衣之人,便是墨家的小公子,墨閑。試劍會上都能看見他,也是個頗有名氣的新秀了。”
“去過試劍會。”雲夏也回望過去,語氣裏隱約有試探之意:
“臨姑娘呢?聽你似乎熟知江湖之人,想來也是去過試劍會的吧?”
“自然也去過。”華未央從容回答。
雲夏也拿過一根樹枝劃在地上,意有所指地問道:“那為何我從沒見過你呢?”
那兩根脆弱到仿佛隨時就會崩裂的樹枝在他們手上像是能削鐵如泥的劍刃,劃在土地上的劃痕如同過招的劍式。
無言默契,藏有深意。
“我這一張無奇的臉,少俠不記得又有什麽奇怪。”
半晌,華未央笑道:“在下閑人一個罷了。愛到處遊玩,喜歡打聽一些別人的趣事,這不過分吧?”
說罷她便將所有劃痕都清理過去,放下了那根樹枝,閉目養神去了。
雲夏沉默一會,也清了劃痕放下樹枝。
歸謙不知他們明裏暗裏在聊什麽,隻覺得這對話頗為奇怪。
但卻有些好奇兩人之間有什麽恩怨,小心問道:“那臨姑娘知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華未央本閉著眼睛沒說話,一聽歸謙問,便睜開一隻眼道:
“寒山閣和墨家之間的事,可太多了。倘若要說明白的話,就兩個字,情債。”
“情債?”雲夏喃喃道,邊想邊去看那邊纏鬥的兩人,略吃驚地睜眼:
“難道他們是一對癡男怨男?”
歸謙聽了挑眉去看華未央,也覺得驚訝。
“咳,那倒不是他們兩。”
華未央咳嗽一聲,正經地說道:“是他們的師祖。”
“寒山閣的創派前輩溫若和墨家已經仙逝的老爺子?”雲夏想到什麽,出聲道:
“這二人皆是人中龍鳳,沒想到這二位前輩……”
竟然有一段癡心入骨的愛恨情仇?
“據說是那位墨老爺子與溫若前輩兩情相悅,隻是可惜,墨家為了鞏固勢力娶了別家的小姐。”
“溫若此後終身未嫁,不到四十歲就因參與抗擊魔族入侵重傷去世。”
“據說,墨老爺子的遺願就是死後能和溫若前輩合葬,寒山閣眾弟子自然不肯,兩方爭執不斷,便就成了世仇。”
華未央道:“加上墨家近些年行事作風口碑也大不如前,還頗有針對寒山閣的意思。隻要他們一碰麵,鐵定會吵起來。”
“原來如此。”歸謙恍然大悟。
雲夏則又往竹林外看了過去,將方才無意聽到的顧念風和墨閑的對話在腦海中想了片刻,才道:
“也是,試劍會之前,各大家族門派需派弟子打贏各地方舉辦的打擂比武,獲得試劍資格,方可前往試劍會。”
大概是顧念風的師弟與墨閑打擂台時被後者所傷,顧念風氣不過,纏著墨閑討回公道。
又加上世仇舊恨,兩人可謂是誰也不放過誰。
順便體力和氣勢還很好。
一行人足足休整近了一個時辰,顧念風和墨閑還在打。
再無人阻擋下去,恐怕要一直打到天黑。
“要打也應該去擂台再打,打擂比武還沒有前勝者不能應戰的說法,在這打的你死我活……”
華未央搖頭道,“恩怨有時私下解決,並不能有什麽用處。”
歸謙想,這兩人估計是打架打上頭了。
“還有那隻被打壞的小船……”華未央分外痛惜地道,“得找人賠。”
說是這麽說,兩個人心思倒也同步似的,起身要去勸那兩人。
雲夏也跟著站起來,卻見他們都站起來後,竹林外也沒有動靜了。
華未央上前幾步看過去,此時日漸西斜,河邊又恢複了平靜,隻留下碎石狼藉一片。
“啊,他們走了。”
華未央總算鬆了口氣,小童回家要出這竹林,刀劍不長眼,勿惹閑事,最好還是穩妥起見。小童也終於出聲道:“可以回家了!”
天色不早,雲夏與歸謙也該啟程往前,這場短暫相逢就該結束了。
臨行前雲夏和歸謙朝華未央一拱手,歸謙剛想說話,忍不住去看對方那雙極其熟悉的眼睛。
方才他怎麽沒發現,這位臨姑娘這雙灩斂的桃花眼,如此眼熟呢?
可華未央卻是一副要告辭離開的樣子了,雲夏見歸謙遲遲未有反應,輕輕撞了他一下。
他隻好道:“有緣再見。”
華未央唇邊帶笑,點頭道:“有緣再見。”
目送二人揚鞭策馬離去後,華未央收了笑意,卻還在遠遠凝望遠去的黑衣身影。
直到再也看不見,長呼一口氣。
隨即華未央轉身帶上用具,帶著小童出了竹林。
二人往一條常人難以辨認、找尋的到小路走向深處。
“兩日之內不要出來,記住了嗎?”
華未央又提醒了一遍小童,“你爹爹今天來信,說兩日後就回來了。”
“知道了。”小童點頭,他爹也會幾門手藝,平時就經常去街市那邊賣點自己做的首飾。
娘親頭上那根很漂亮的發簪就是他爹做的呢。
他又問:“那你明天不帶我去釣魚了麽?”
“我啊,今晚就離開這裏了。”
華未央語氣淡淡,路過樹林時順手摘了一片葉子,“以後估計也不會再回來。”
“這樣……”小童明顯失落起來,可他知道眼前這人幫他們太多了。
明明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卻能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援手。
而他們最初隻不過簡單給了這個大姐姐一間可供棲身的房子罷了。
“對了大姐姐,你前幾天去決雲鎮買回來的糖人可好吃了,謝謝你!”
小童努力揚起笑臉,“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糖人!”
華未央一聽糖人,不覺笑了笑。
自己那時看到那糖人攤子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想起了從前和蕭鬱離一起逛夜市那次。
燈火人間,是她期望卻又不敢靠近的。
等回過神來,便也買了一支。
她在屋頂上看街市時,有些悵然,好熟悉的場景,好相似的糖人。
可當時跟那個人同遊的心情已經留在過去了,再怎麽回憶也隻是枉然。
倘若沒碰見雲夏和歸謙二人,她怕是沒這麽快動身的。
天恒山的弟子也下山了嗎……
華未央不禁摸了摸臉上的易容,總覺得雲夏從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還頗有些苦惱。
明明已經很花心思偽裝了啊。
待回到小童家時天色已晚,農婦聽說華未央要走了,有些感傷,但未加勸阻。
或是早就看出來華未央不是尋常人等,留在小村子裏也像被牢籠鎖住的鳥兒一般拘束。
離開前華未央像往日那樣在門口小凳上坐著,用草紮了一隻蝴蝶,看上去好像真的在玩樂。
可小童見多了,知道紮好一隻蝴蝶後這人就會從懷裏拿出另一隻有些枯黃的蝴蝶。
兩隻放在一起,放在月光下看。
小童愛玩鬧,但卻從來不會去要那草編的蝴蝶。
他能感覺出來那小巧精致的東西對大姐姐來說很重要。
他又想今天那條吃進肚子裏、香噴噴美滋滋的魚了。
不久之後華未央便向他們告辭,從此再也不打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