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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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無月,隻留了幾顆稀稀落落的星辰。
    不多時,華未央已抵達了所要探尋之地,輕巧落下,摘下了麵紗望著遠處幾戶偏僻的人家。按照白澤的錦囊所指示,靈翠山裕都西北方向,正有她所要尋找的折憫劍的線索。
    也難怪傳頌為一場佳話,在人世間也能擁有這麽多的信眾。
    雖說這話本之事超乎想象,不過也幫她了一個忙——
    然而華未央是沒有心思想出這些了,特地蒙著麵披著一身夜行衣。
    幾番下落在屋簷之上,身形如燕。
    今日夜晚之時,華未央已準備獨自出門了。
    溫熱相觸轉瞬散開,華未央側身擋過對方以手作刃的一擊。
    她不甘示弱地壓下身子回了一記掃腿,被那人敏捷地躲去。
    驟起的風聲將地上的落葉紛紛刮上半空,讓本就昏暗的山林更不甚明晰。
    兩人隻能你來我往不顯山露水地過了幾招,有所保留,也急切地想要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華未央擅用弓箭,縱會十八般兵器,但此時也未到出招的時候。
    隻是赤手空拳有些拘謹,不覺落了下風,也驚歎對方竟如此厲害。
    靈氣對掌時稍微試探便隱約覺得深不可測,每一次出招都仿佛能預測出行跡似的。
    對方有著近乎可怕的預判直覺,唯一感到不足的是對方似乎每次隻能短暫地使出一份力。
    其餘時段像是僅以靈動飄逸的身形擋過她一招,以靜製動,以巧致勝,讓人捉摸不透。
    還有一種……似熟非熟之感。
    片刻後,兩人再次對掌,迅速拉開距離,也如同終於撥開雲霧般得以見到一抹月光。
    銀盤灑落山林間的光亮將兩人腳下之地照的清晰,也照亮了兩個人各自蒙著麵的眼眸。
    月下相見,麵前那人熟悉的眼眸讓華未央仿若置身在夢中。
    不過在他出聲之後,仍在易容的華未央便直接扯開麵紗。
    立即用那張精心鑽研成平平無奇的臉皮對上蕭鬱離的視線,笑道:
    “在這裏也能遇上帝師大人,真是緣分呐!”
    蕭鬱離:“……”
    那一雙灩斂桃花眼在這“臨凰”張沒有絲毫趣味的臉上像是瞬間模糊了存在感:“的確。”
    華未央一怔,還以為這十幾天的相處蕭鬱離好歹還能對自己產生一點點好感。
    再不濟今晚能對自己的出現感到驚喜也好,結果兩人吵過一架後,就仿佛自己真的是個路人一般——
    好吧,雖然華未央本就在生他的氣,雖然她易容的臉也確實沒什麽好記住的。
    不過方才的試探蕭鬱離也有一些顧慮,在過招的時候不經意間用了自己之前的招式。
    好在她已經在練習新的招式,能及時遮掩過去;
    加上自己現在封印在身,隻能用七成功力。
    否則再打下去蕭鬱離怕是能頃刻間有所察覺,她就是再會忽悠敷衍,也說不過去了。
    這麽想著,華未央跟上了收手後就不打算理他的蕭鬱離,溫聲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還想問,你又是為何在此?”蕭鬱離淡淡反問道。
    “如果我說我是散步走到這裏,能信嗎?”華未央問。
    “如果我說我是過來賞月的,你信嗎?”蕭鬱離也問。
    華未央笑道:“來這裏賞月?”
    蕭鬱離微微抬起眸子,琉璃色的眼睛在月色下格外好看,也道:“來這裏散步?”
    兩人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越發長進,也愛說些你來我往的廢話。
    說完後同步無言以對地看著彼此,都知道對方又不打算說真話了。
    一時間,此處荒郊野嶺,隻留細微的風聲。
    華未央難得懶得理,他就當作自己還在生氣,也好讓蕭鬱離不再理他,各自愛幹嘛幹嘛去吧。可蕭鬱離是什麽人啊,有什麽誤會、鬧別扭的,都想及時解釋清楚,當即又想攔下華未央說:“是我不對,我不該看那些話本的。”
    不該還看的津津有味。
    蕭鬱離自己在心裏接道。
    華未央沒應聲,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回頭,隻聽蕭鬱離打算說什麽。
    “那些故事有趣是有趣,可都不合理。”
    蕭鬱離又說,“我也知道……那上麵寫的也不是你。”
    華未央拿起旁邊一隻樹枝在地上四處戳戳,還是不說話。
    最開始他是有些氣憤自己被這樣肆意編排的,還被蕭鬱離看見。
    後來仔細想想,又不是主動去看,隻是這回碰巧看見了,她也不可能去砸人家書舍。
    再說世上真正知道她是如何樣子的人也用不著去解釋,她愛怎樣就怎樣。
    至於旁人的偏見和刻意曲解,也沒辦法。
    這麽多年,華未央早已經學會了怎麽心平氣和地看待了。
    隻是有些生氣,明明跟蕭鬱離這麽美好的往事……
    在別人眼裏成了這般粗糙的解讀和隨意的談資。
    “倘若真的像文裏、傳言裏那樣為了情愛拋棄一切,又豈會有如今這般光景?”
    她為強者,亦為凡人。
    知她者,能有幾人?
    他人口中、筆下,與其或有重合,或有言中,可終究唯獨自己才能品出其中許多悲喜。
    可笑的是,偏偏他卻是要為了情愛之人舍棄自己。
    華未央聽他這般說辭,也有感歎,隻默默地想著自己的事。
    不管蕭鬱離本人有沒有聽見,她便這樣說了。
    她輕聲道:“別人所說,我不可控。我隻知在我心中,他是唯一,我總該時時刻刻信他。”
    “如若有一日……”
    華未央喃喃道,“如若有一日……”
    如若有一日,若有機會,她定會將這番話當麵告訴蕭鬱離。
    說著說著,華未央驀地想到什麽,轉過頭去看蕭鬱離,揣測道:
    “聽你的語氣……難道……”
    “難道你跟華未央很熟?”
    方才還在沉浸華未央那番話語的蕭鬱離被這麽一問,一時哽住。
    在華未央疑惑的注視下,勉強道:“嗯,我們,相熟。”
    蕭鬱離想要敷衍過去,提出這個問題的華未央卻越發起了逗弄之心,湊到他麵前仔細地端詳。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華未央一連三問,真切地道:
    “怎麽個熟悉法?你和她是什麽關係?”
    友人?親人?什麽關係才能稱之為熟悉?
    “隻是認識。”蕭鬱離無奈開始解釋,怕華未央還往別的方向想,再強調道:“真的就認識。”
    “我……”蕭鬱離快速想著措辭,最後憋出一句:“她箭術極其特別不錯……惜才之人想必都聽說過。”
    “嗯?原來你也……”華未央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恍然大悟,“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華未央算著自己活動的範圍距離,應該叨擾不到他們,才放下心來,四處尋找密道。
    錦囊上寫:月黑風高夜,明珠璀璨時。
    華未央循著循著便走進了一座山林,邊走邊想何為明珠璀璨時。
    提前將折憫劍作為鎮壓器皿,便是怕有人直接從清泉莊將直接將玉骨琳琅扇搶去。
    沒想到幾年後,果不其然遭此劫難。
    縱使已有人覬覦玉器,這般將折憫劍斷開分散,也至少能拖延時間,不讓賊人得逞。
    猶如在滔天駭浪來臨之前,妄圖以一舟渡之。
    周圍萬籟俱寂,偏僻的人家坐落在山間幾處。
    鹿家之子臨終前曾告訴歸謙,前兩年前,鹿家人忽覺留著靈泉泉眼將來定會招惹禍端。
    時而略過小巷裏頭傳來的犬吠與貓叫,風聲因腳步急促,似能吹散雲霧,也將她的衣衫吹的獵獵作響。
    走神之時忽的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氣息,敏銳如他當即一掌向後揮去。
    因是試探之意,力度也不大,卻依舊掌上靈氣生風,精準無比地對上那人同樣試探伸出的手掌。
    來去自在地自窗邊跳出,一身輕鬆地步入了夜色。
    如今的世間也鮮少有人與蕭鬱離較高下,見其英姿之時,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炎自知有愧,見華未央生氣也總算不再時時纏著她。
    小心翼翼問起時也被華未央一句“不許來吵我”勸退回房,這才讓華未央不用說明便能夠悄然脫身。
    斂風送月,臥山藏鋒,攬雲見芒,見之雪泥鴻跡。
    撥雪尋春,冰釋初霽,萬裏長明,可謂行去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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