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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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南詔
寺廟般的大宅子被藤蔓包裹的嚴嚴實實,窗戶也被人用黑色的窗簾堵死,當地居民們也很心有靈犀的繞開這個建築。
幾輛開著大燈的路虎車圍成一圈,?在寺廟前的空地上,車上的人走下車,他手中拿著一張模糊的合照,用中文問著寺廟的主持,
“有沒有見過他們,”
住持聽不懂他的話,一個勁搖頭,趁男人歎息的空當,又要逃跑,
他讓身邊的翻譯用緬甸語又問了一遍:
“你有沒有見過他們”
“沒有,我沒有…”住持甚至沒有仔細看那張照片,
男人把照片又收回去,停頓了幾秒。
然後他突然抽出匕首,幹淨利索的刺穿了主持的胸口!
噗哧——
住持還沒來得及求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周圍一片混亂,男人又從容的走到一個小童的身邊,“見過他們嗎?”
小童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哪見過這種場麵,隻見他哆哆嗦嗦的拿過照片,仔細看了看,用蹩腳的中文說道,“沒,沒見過,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
男人抿了抿嘴:“可惜了。”
砰!
身邊的人一聲槍響,小童的屍體濺起一片塵土,
男人掏了掏耳朵,似乎很不喜歡槍聲,跨過屍體,向路虎車走去。
另一邊的?毒販疾步過去,“老板。”
“再問一遍。”男人擦拭著墨鏡,頓了片刻,才說:“挑幾個身強體壯的,其他人,打掃幹淨。”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男人示意他們形成一個包圍圈,高高舉起照片,用緬甸語問:“見過他們的,告訴我他們的下落。大家才能活命!”
他的聲音很有震撼力,周圍頓時像死一般的寂靜,然後,比剛才更加尖銳的尖叫聲和哭泣聲響徹了整個天空。
男人不耐煩的示意手下關上車門,待越野車走遠了
密集的槍聲立刻掃過人群。
嗒嗒嗒嗒嗒——
少頃,白日焰火席卷了整棟建築,變成了一座無名的墳墓,被燒化的黑色窗簾,旋轉著飛向天空。
“以後你再也不要去那種地方了,多危險啊,萬一,”男生的聲音逐漸變小。“小命要是都沒了,多不值當。”
跟在身旁的女生一副虛弱的樣子,半倚半扶著男生,聲音微微顫抖
“你懂什麽,這樣來錢快,而且就那麽一兩次不會有事兒的。”
男生重重歎了口氣,
“那你回家別幹活了,多休息休息。一有事兒就直接給我打電話。別讓你那酒鬼爹摸到錢了。”
“知道了。”女生用力拉了拉背後的衣服,遮住了皮帶的青印,“沒什麽事兒的,你別擔……”
話說到一半,女生突然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男生還以為她在害怕,便順手拍了拍她的背,側過頭。
“怎麽了,”
女生沒有回他,隻是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已經嵌入了肉裏,
男生被掐得生疼,下意識的甩開她的手,“你幹什麽”
荒郊野嶺的沒有路燈,大雨將至,隻有大腿那麽高的荒草到處搖擺。
空氣中潮濕的風一吹,男生不想多看,隻能拉著女生一路往前狂奔,沒走兩步就感覺身後重了不少。
嘭
男生僵了片刻,緩緩回過頭,隻見女生青白的臉在黑暗中垂下來。危險的預感讓他尖叫起來,
女生赫然直起身體,身上的肉都變得青白發灰,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青筋暴起。
“鬼啊啊啊啊啊!!!!”
“韓慕!!”
怒吼聲響徹整個辦公樓大廳,特勤處的玻璃在微微顫動,
“過個年挺開心的啊,電話電話不接,信息信息不回,知道的你是去過年了,不知道的以為攜款潛逃了呢!”
周副插著腰,指著桌上的一摞卷宗,
“我都一把年紀了,大年三十給你們擦屁股,這麽厚,還挺能攢的啊,要不是檔案室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特勤組有這麽大的一個洞,”
每逢年底,公安局各個部門都要做年終總結,將每一個案情寫成一份報告,涉案人員,辦案人員,以及是否結案,放入檔案室,
很顯然,韓慕無視了這個環節,
“………”
“去,把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一的報警記錄都給我寫了,規規矩矩給我放到辦公室桌上,今天中午之前。”周副氣衝衝的離去,
“好嘞。”
韓慕本想著就兩天,還是大年三十,肯定沒多少,直到接警台的小姐姐傳過來文檔……
酗酒,打架,醉駕,甚至還有獨自一人過年報警求安慰的。
“我艸,他們年底衝業績啊!”
抱怨說到一半,一陣風從身邊略過,一頭紮進特勤處,
“…………”
“有負責人嗎?負責人在哪兒啊!!!”硯然和一碩同時回過頭,他不就是今天第一天報道的實習法醫嗎?
“韓隊,”一碩用力敲了敲玻璃,指了指外麵滿臉怨念的男人
“喊什麽喊什麽,這是什麽啊!”
“檢測報告,檢測報告出來了,”
“什麽檢測報告?”他兩天沒接電話,難道就跟這個世界脫節了嗎?
“大年三十10點35,一個夜跑的男子報警,在丹陽至龍城的一處郊外發現無名女屍,年齡在18歲左右,沒有外傷,身上唯一的異常就是針孔。”
“吸 毒啊,出門,兩個十字路口右拐,緝毒警在那兒。”韓慕隻翻了幾頁,便把檢驗報告又扔回去,
“也不是……”實習法醫的語氣漸漸著急起來。
翻到檢驗報告的最後一頁,
“郝主任說,她的肺部已經高度纖維化,病毒感染所致,很像是半月前在鹽城市郊發現的那具無名屍體,但是由於它的腐爛程度比較高,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如果沒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二例了。”
“說清楚。”
“感染肺部的病毒,這是一種新型病毒,”他小聲說道,“他的病毒基因測序與艾博拉病毒高度同源,所以,具有傳染性……”
“確定嗎?”韓慕的表情凝重起來,如果真的具有傳染性,那威脅的就是兩個城市九百萬人民的安危,甚至更多,
“解剖室都有誰在?”
“井岩老師和郝主任,他們讓我們都出去,在隔離室解刨,直到確定病因,讓我們把消息帶出去,血……血突然噴出來,我們嚇壞了,真的,我們真的很害怕……”
他漸漸開始語無倫次。
“薛哥滿臉都是血,我們和郝主任怎麽勸都不出來,連手也不抖的,”
“薛井岩誰都不care,更別提尊老愛幼了,基本上除了一個人,他誰的話都不會聽,不怪你。”
韓慕正準備拍拍他的肩膀,卻發現這孩子竟然腿軟到已經攤坐到地上,
“起來!!”後脖頸被人揪起,踉蹌著站起來,強迫他直視的麵前的人。
“拿著這張紙告訴局長,我們所有去過案發現場的人都要隔離起來,沒來上班的先別來了,把我們手邊的案子移交給其他兄弟警局,”估計整個龍城警局都要隔離……
“還有,讓視訊組多過幾遍,把那個時間段的所經過的人全都找出來,還有那個夜跑的,密切接觸者,實施隔離措施,盡量不要讓事情鬧大,”
“是。”
話落,韓隊退後一步,轉身關上了特勤處的玻璃門,隔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係。
“薛警官在嗎?”
安寧喊了半天,沒人回答,燈還亮著,便一腳踹開的法醫鑒定室的的門,空無一人
“你要死啊,”郝苟頂著個黑眼圈,透過玻璃,衝著她喊道,
“那個……韓隊來讓我問問你們檢驗結果什麽時候出來,”
雖然安寧做好了強大的心理建設,還隔著一道玻璃,可真的看到血淋淋的內髒,還是……一言難盡。
井岩正坐在隔離室的走廊,窗戶也被密閉,屋子裏被收拾的幹幹淨淨,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微眯著雙眼,靠在冰涼的座椅上,睫毛投下的陰影下淡淡的一片青灰,八成又是熬了一夜,他的生物鍾極其混亂,不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而是壓根沒有進去深度睡眠過,就算在家裏也是,
果然,她聽到前麵的玻璃被敲響,
“怎麽醒了?”
“我想吃酸甜的東西,在失去味覺之前。”
“你害怕嗎?”
“……害怕。”他的聲音很平靜。
“所以,我想吃糖葫蘆,”又緩緩說道,
“…………”
安寧和郝苟的濾鏡碎了一地,
特勤處的眾人被莫名其妙關起來,在醫護人員到來之前,沒上班的姚諾成為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知從哪兒借來一輛大貨車,搬家一樣擺了半院子
“韓隊啊!!!遠遠啊!!!安寧啊!!!硯然啊!!!!井岩啊!!!你們要好好活下去啊!!!!”某人站在大院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著玻璃門大哭,
而屋內的人額角上青筋亂蹦,幾乎下一秒就能踹開門,狠狠的在外麵人嘴裏塞進一隻襪子。
“韓隊啊!!!!遠……”
“閉嘴沙雕!!別再遠遠遠遠的了,老子是直男!!!”
姚諾被嚇得咽了口水,絲毫沒顧及到駱遠要問候他全家的感想。
“遠遠,遠遠是你麽?我把你的毛巾拿回來了,一碩哥,你的拖鞋,還有安寧,你的小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我直接從你家挑了一個小櫃子,然然,你的毛毯,洗漱用品。井岩的……花生味壓縮餅幹。”
路過的警員不由得放慢腳步,
“等一下,我的粉黃色毛巾為什麽在安寧的櫃子下?”駱遠的聲音幽幽傳來~
“那個不是擦地的嗎?我看在地上扔著的啊……”
駱遠住在單位分配的單身公寓裏,因為一個人住,就算父母每星期來整理,還是襪子內衣滿天飛,
他咬著牙,眼中是遏製不住的怒火,“你個傻屌,那是我的洗臉毛巾!!!”
“你又沒跟我說!小爺不伺候了。”
安寧心如死灰的拖著自家新買的小櫃子,漂亮的玫瑰金拋光漆,現在已經被劃得不成樣子,
“下個月的今天,就是姚諾的忌日。”
醫護人員穿著防護服,小心翼翼的推開法醫室的門,把郝苟和井岩的東西送進去,緊接著關好,
郝苟知道他的睡眠很淺,便抽出一條毛毯,在不碰到的前提下,將被子蓋好,掖好邊邊角角,不知不覺間,越包越上癮,還在脖子的位置打了一個小結,
他的願望就是養一個小女孩,奈何到現在,還是個母胎solo,
做完這一切,郝苟正準備自己也找個地方躺著,目光正好落在他半露的肩頭,一片紅色刺青在白皙的皮膚上極其明顯,
體檢的時候沒有發現嗎?還是最近剛做的? 想到這兒,便悄悄挪過去,想仔細看看,一把鐵鉗似的手突然扣住他,郝苟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的,下意識抬頭看向他,
井岩的表情冷的令人畏懼,即使見過再恐怖的屍體,也沒有這種恐懼感,硯然說的沒錯,如果你不是他的敵人,在他身邊,會很安全,因為他隨時在最高戒備狀態下,這也可能是他失憶的副作用,
等他看清人臉,手也鬆了幾分力,什麽也沒說,往後靠在沙發背上,淡淡道,
“我沒睡醒,不知道是你…”
“……沒事兒沒事兒,”郝苟這才發現他睡眼朦朧的,應該沒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便稍微轉了轉手腕。
“姚諾把東西送來了,你自己把東西挑出來,”安寧的小箱子又被粗暴的拖來拖去,
“……”他彎下腰,挑了幾樣,東西不多,主要都是壓縮餅幹,洗漱用品,還有幾件衛衣,又直了身體,示意郝苟把東西都拿走,
法醫室裏傳來一陣手術刀碰撞的聲音,他指向隔離室裏的小屋子,磨砂玻璃倒映著幾個人忙碌的身影。
“他們是人民醫院傳染病科的醫生,主動提交了申請書,要求繼續進行深入檢測,我們在旁邊監測,這種未知病源的傳染病更是恐怖,”
郝苟的語氣中有些無奈,甚至還有一絲忐忑,
“他們幾個人有老師有學生,最小的,剛剛21歲,……”
許久,
“他們說,這叫職業歸屬感。”
井岩凝望著裏麵的學生,一雙眸子清澈透明,卻又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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