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汐從後排抬頭看他，小小的臉上驚魂未定，王棟有些不忍心。

    他歎了口氣。

    終於還是道：“有些話，本不應該我來說的，可是——”

    王棟為難的看了眼溫念汐，索性一鼓作氣，“你跟陳決是兩個世界的人，這段時間我相信你也看的很清楚，陳決家裏的對他期望很高，陳決的每一步都是家裏規劃好的，他們不會允許他走錯任何一步。”

    王棟正了正身子，收起往日的笑臉，很嚴肅的透過後視鏡看著溫念汐。

    “他的世界裏，從沒有例外，你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王棟的話說的直白且刺耳。

    但凡是個矜傲的姑娘都會忍不住要駁上一駁，可溫念汐不僅有矜傲，更有自知之明。

    她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輕輕的說：“我知道的。”

    王棟已經準備好跟她舍戰一番，卻不曾想，敵軍不戰而退，而且退的毫無鬥誌。

    “你……就沒有想過要爭一爭？”

    現在的情況就是，敵軍明明已經撤退，他偏要犯賤的拉著人家的衣領，責問著：你就不能再努把力。

    特別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溫念汐倒沒什麽反應。

    王棟甚至覺得，溫念汐此刻臉上的淡漠與陳決如出一轍。

    “其實，陳決心挺軟的，你看看他都出去跟陳美嬌吃飯見家長了，還掛心叫我過來處理你的事情，說明心裏對你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王棟說：“陳家，全國財富值都排得上號的，但凡做了陳家女主人，那真是逆襲人生了，溫小姐，你當真沒有想過嗎？”

    溫念汐視線終於淡淡的從窗外移回來落在王棟臉上。

    有些不可思議的輕笑著問：“所以呢？王秘書，你現在是在試探我，還是鼓勵我？”

    王棟也覺得自己行為矛盾又詭異。

    溫念汐勾唇淡淡一笑，又似乎隱隱歎了口氣。

    “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所以，我從未想過要做陳家女主人。”

    溫念汐語調漸淡，帶著堅定，“從未。”

    王棟自覺沒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嘟囔著：“你這放棄的速度也太快了，你看看人家周婉婉，好歹還請了私家偵探一路尾隨，尋找各種可以榮登陳夫人寶座的時機，你可真是躺平第一人。”

    溫念汐沒有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

    車子很快停在溫氏門口，溫念汐謝絕了王棟要扶她上去的好意，自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暗色的夜幕中。

    夜色漸沉。

    夜色如水落在地麵。

    床上的嬌小的人緊閉雙目，滿頭冷汗。

    身下的被子一寸寸被攥的死緊。

    溫念汐奮力的掙紮著，身上的被單裹成了作繭自縛的繩索，耳邊是無止境的喧鬧，戳著腦門的怒罵。

    一個個熟悉的麵孔輪番上陣，最後——

    是懟至麵前猥瑣的臉，他舔著舌尖，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她的大腿上。

    他說：“溫念汐，做了biaozi還想當什麽貞潔烈女，你是什麽貨色，誰不知道？平時差不多擺點譜得了，還不是都為了這個破公司？你給我我想要的，我自然能替你穩住溫氏。”

    他還說：“目的都一樣，委身陳決或者我，有什麽不同？”

    溫念汐掙紮著搖頭。

    男人欺身而上，兩隻手抓著她的領口，猥瑣的笑容裏是令人作嘔的欲念。

    “啪！！！”

    桌沿的煙灰缸被溫念汐攥進了手裏，狠狠的擲向男人的頭。

    血——

    很多血——

    溫念汐如瀕死狀態，一口氣呼不進來吐不出去，她奮力掙紮著，可手腳卻好像被千年鐵鏈死死禁錮。

    她無力的攤平兩雙手，任由那種窒息感悶頭而上。

    “溫念汐？”

    “溫念汐？！”

    “溫念汐！”

    “啪！”

    溫念汐猛的從床上坐起身，一抬頭便看見坐在床頭的陳決。

    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溫念汐飛速的撲進了陳決的懷中。

    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領。

    陳決懸在空中的手，握了握後，緩緩落在溫念汐的後背上。

    用溫念汐從未聽過的溫柔語調，輕聲問：“做噩夢的了嗎？”

    這一句看似平常的問句，卻叫溫念汐頃刻間淚流滿麵。

    她緊緊抱著陳決，抖著身體，近乎絕望的懇切，“你能不能別走。”

    “你能不能陪陪我？”

    溫念汐仰頭，在黑暗中急切的吻上陳決的唇，手腳快速的解開陳決的衣扣。

    帶著略略執狂的語氣，“我給你，你要的我都給你，你別走。 ”

    慌亂無措的手連衣扣都解不開，陳決注視著時常的溫念汐，歎了口氣。

    牢牢的將失控的人整個抱在懷裏，輕聲寬慰，“我不走，都過去了，沒事了。”

    溫念汐狠狠一怔，像是被擊中了靈魂，她緩慢的抬起頭，看著陳決，一字一句的重複，“都、過去了？”

    陳決堅定的看著溫念汐的眼睛，“嗯，過去了。”

    溫念汐怔然許久，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小聲又委屈的攥著自己的衣領，“我很努力了，真的，你知道嗎？我真的努力了。”

    陳決摟著她的頭，放低音量，“嗯，你很努力。”

    “可是，沒用的，”溫念汐抖動著肩膀，趴在陳決胸膛上嗚嗚的哭出聲來，“可是沒用的，我做什麽都是徒勞。”

    溫念汐聲音低落，喃喃重複，“都是徒勞。”

    “你知道嗎？”溫念汐低聲抽泣著。

    陳決很配合，摟著她，輕聲：“嗯？”

    “不止是他，大學裏的時候，國外好多同學有錢，好多男同學都很直白的跟我說，溫念汐，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什麽地攤貨，你跟我吧，我能讓你少奮鬥許多年。”

    陳決眸光暗了暗，“你呢，當時你怎麽說？”

    “我沒說話，可是，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很好，我自力更生，我賺錢養活自己，照顧外婆，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辛苦努力賺來的。”

    溫念汐像是擔心男人不信，輕聲又重複著：“我真的很努力了。”

    “我跟林濤在一起，我沒有花過他一分錢，回國分手的時候，我把他送給的昂貴的禮物都寄回去給他了。”

    溫念汐仰頭，視線茫然的看著陳決的眼睛，“我是跟了你，可是別人為什麽都覺得——”

    “覺得、我是誰都可以呢？”

    淚珠在眨眼間落下。

    溫念汐隱忍著抿唇，讓自己不至於放聲痛哭，她克製著鼻音，“為什麽，就沒有人看到我的努力呢？”

    “陳決……”

    “我是不是，這輩子，就隻能這樣了？”

    隔著淚眼，溫念汐似乎自嘲的笑了一聲，“其實，躺平賺錢更容易些的吧？對吧？”

    她苦惱的垂下頭，抓著自己的長發，悶聲悶氣，“我太軸了，全世界都跟我說，溫念汐你長成這樣還努力做什麽呢？”

    溫念汐狠狠的抹著眼淚，低喃著：“對啊，我還努力做什麽呢？”

    “我明明——”

    “什麽也做不了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