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汐啊，”外婆剛還在跟隔壁的大嬸聊得正開心，就看到溫念汐渾身濕透的跑了進來，“沒事吧？”

    溫念汐一顆心跳的厲害，屋內的光亮照在外婆擔憂的臉上，溫念汐一秒清醒。

    “沒、沒事……”溫念汐收起倉皇的神色，努力的揚起笑臉，“外頭下雨了。”

    外婆：“那你怎麽不帶把傘啊，你這孩子，從小就不知道怎麽好好照顧自己。”

    外婆從床頭拿了毛巾，朝溫念汐招招手，“過來，外婆替你擦幹頭發。”

    溫念汐小聲的應了聲“嗯，”乖巧的拿著椅子坐到床沿。

    外婆的力道很輕，蒼老的手劃過發間，柔柔的。

    “念汐啊，”外婆一邊替溫念汐擦拭頭發，一邊溫柔道：“是不是外頭遇到什麽難事了？”

    溫念汐：“沒有，餐廳裏都是之前的同事，他們都待我很好。”

    外婆微微點頭，指尖抓著毛巾，輕輕的說：“那就好，外婆呢已經老了，行將入土了，”淺淺的歎息聲從身後傳來，“原本想著，能在死之前才會故土看一眼，到你外公的墓前去站一會兒陪他說說話，卻不曾想，這個想法都成了奢求。”

    隔壁大嬸帶著耳機在聽音樂，病房裏很安靜，隻有外婆蒼老的聲音在病房裏回蕩。

    “現在外婆最大的心願，就是我們家念汐能過的好，”外婆說：“我們家是念汐是最好的姑娘，這麽多年單著，都是被我拖累了，回頭我去了下麵，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外公交代呢。”

    溫念汐垂頭攥著裙擺，“外婆，我很高興您是我的外婆，不是我陪著您，是您一直陪著我。”

    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她。

    外婆笑笑，偏頭看了眼溫念汐，“那個男孩子，高高瘦瘦的那個，今天晚上又來看我了，我看的出來，他對你是有心意的，外婆希望啊，在我走之前，能看到我們家念汐有依靠，這樣外婆走的時候，也能夠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淋了雨，溫念汐鼻子這會兒有點堵，心口也悶的慌。

    她接過了外婆的毛巾，“外婆，您會長命百歲的，您以後別在說這樣的話。”

    外婆笑笑，順著溫念汐的動作躺下，她抓著溫念汐 的手交代道：“念汐，外婆想說的是，我遲早是要走的人，但是你千萬千萬不要為了我為難了自己，知道嗎？”

    溫念汐點頭， 替外婆拉高了被子，聲音低低的，“外婆，我知道的，您放心，錢我都已經湊好了，您一定能康複的。”

    從病房裏出來，溫念汐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心情低落。

    她一直知道外婆有個回鄉的心願，當初是因為她小沒人照顧，母親又一心隻為情愛，外婆才舍棄故土來到美國。

    現如今，無論從身體條件，還是返國流程上都很艱難。

    她心裏是愧疚的。

    溫念汐看著雨幕，吹著過堂的涼風，仰頭望著漆黑的天空。

    她覺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為難倒黴的事情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白日裏的挺直腰背，在此時空曠安靜的過道內，終於緩慢的彎曲變成了疲累的形狀。

    “怎麽在這裏吹冷風？”身後有人過來，聲音熟悉，是元成孽，“穿這麽少，不冷嗎？”

    溫念汐直了直腰背，拿著毛巾隨手往頭發上擦拭，“嗯，一會兒就進去了。”

    元成孽站在溫念汐旁邊，“工作很忙？”

    “嗯，有點，”溫念汐有些心不在焉，“哦，對了，聽外婆說你今天去看她了，謝謝你啊。”

    元成孽輕笑了聲，臉上的小括符都深刻 了些，“不用客氣，跟外婆聊天挺有意思的，她一直旁敲側擊的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這是外婆能問出來的話。

    “抱歉啊，我外婆年紀大，看著個男孩好的就喜歡為了張羅，你別往心裏去。”

    元成孽偏頭看著溫念汐瓷白的小臉，身形單薄，頭發略濕。

    “我回答說，”元成孽聲音低低的，帶著淺淺的笑意， “或許很快就會有了，我想爭取一下，試一試。”

    溫念汐偏頭：“嗯？”

    元成孽含笑：“沒事。”

    他抬起手，想取過她手裏正擦拭頭發的毛巾為她擦拭，手剛有動作，視線忽然一頓，抬起的手就這麽生生停住。

    溫念汐遲遲沒有聽見元成孽說話，剛一偏頭看他，就看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脖頸處。

    溫念汐腦子“轟” 的一下炸開了。

    剛剛陳決拉著她在巷口的角落了狗啃般的動作，估計在脖子出留下痕跡了。

    她抬手攏了攏衣領，遮蓋住或許會留下痕跡的位置，“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元成孽表情略微失落，輕輕揚了揚笑，很紳士道：“晚安。”

    溫念汐匆匆道了個：晚安，進了病房就往洗手間裏去。

    站在洗手間裏的廁所鏡子前，她看到了順著脖子一直到兩側鎖骨的位置留下了數道曖昧的痕跡。

    溫念汐的皮膚脆弱，輕輕一蹭都容易留下紅痕，加上她又白，紅痕便顯得越發深刻明顯了。

    經過一個晚上，這些紅痕指定要發青，看起來就會像是被人虐待一番般。

    為了防止被外婆發現端倪。

    溫念汐一邊用毛巾掩蓋脖子，一邊去包裏取了遮瑕膏來遮擋痕跡。

    在廁所裏忙活了半天，痕跡才遮擋大半，但是要是認真看的話，也還是會露餡。

    溫念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起剛剛元成孽一副驚詫的眼神，心裏越發憋悶了。

    隔天。

    溫念汐沒有在餐廳裏看到陳決，中餐乃至晚餐也沒有見到他人。

    溫念汐心裏鬆了口氣。

    這一整天，領班見到她都冷眼以待，再沒有了往日裏的殷勤，甚至連說話都帶著冷硬。

    溫念汐沒覺得不適應，相較於之前的殷勤，她反而覺得領班這樣的態度，跟符合他們之間同事的關係。

    從小沒吃過糖的孩子 ，最怕的是別人對待的好，跟無以回報的恩情。

    師父過來問她怎麽回事，溫念汐揚笑搖了搖頭，說“沒事。”

    師父眸光壓了壓，當即出了新的規定，日後後廚除了傳菜員，誰都不能再進來。

    溫念汐知道師父這是擔心自己尷尬，感激之餘更加認真工作了。

    下班前，溫念汐路過前台。

    站在牆邊的領班冷著一張臉看她，鼻孔裏發出一聲嗤笑，低低的說了兩個字：biaozi。

    臉上是深深的嫌惡，好像多看她一眼都嫌髒。

    師父見狀要過來解圍，溫念汐卻隻扯唇笑笑，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從小到大，沒有父親的陪伴，“野種”這個兩字，陪伴了她整整一個童年。

    她很知道怎麽去應對這樣的場景，自我消化不好的情緒。

    雖然心裏也還是會不高興，但她也在努力著不讓那些不重要的人在引起她情緒上的落差。

    溫念汐心下那股憋悶的感覺，在自我調節中剛剛鬆懈了些。

    才下班走到昨天被強製的路口，又在那盞暖黃的燈光下看到了陳決。

    溫念汐剛調節好的情緒當即翻湧，臉色當場冷下來，她麵無表情的徑直往前走。

    路過陳決身邊時，溫念汐被陳決一把拿捏住手腕，“沒看到我站在這裏嗎？”

    溫念汐胸口惱怒一鼓作氣湧至天靈蓋，“陳總，有事？”

    “昨天為什麽跑？”陳決說：“還跑的挺快。”

    這話，說的有點無聊，有些談和的意思。

    溫念汐卻懶得理會，甩開陳決的手，她站在昏黃的燈光下，開始當街扒拉衣服的扣子。

    即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陳決也愣了下，他摁住了溫念汐掰扯衣領的手，冷聲質問，“你幹嘛？”

    “你想的不就是這些事嗎？”溫念汐鼻息濕潤，“要就趕緊的，我忙的很！”

    陳決聞言，看著溫念汐紅彤彤的眼眶，冷冷道：“你把你自己當什麽！又把我當什麽？！”

    陳決抬手想替她扣上衣袖，卻被溫念汐側身避開。

    “我把你當什麽？！你說呢？！”溫念汐這會像隻發怒的瘋狂長耳兔，氣急敗壞像是要撓人，“你到底要不要！”

    溫念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道，一把扯開了胸口的扣子，“啪”的一聲，領口的扣子散落地麵，在地上打了個兩個轉。

    陳決惡狠狠的盯著溫念汐，替她收緊領口，“你是不是瘋了！這裏人來人往都是男人！”

    說著，陳決單手脫下外套，緊緊的蓋在溫念汐身上。

    溫念汐掙脫開了身上陳決的外套，兩隻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一字一句：“既然陳總不要的話，那麻煩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行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