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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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華飛生氣地一拍桌子,瞪著晉彪問道:“誰讓射箭的?這幾個人逃跑在先,行刺本將在後,如今營中是否還有同黨?這不是追凶,分明是滅口。”
    晉彪和鄒通把頭低下,有些後悔剛才出去攪合進此事中。
    “可曾查出是何人射殺了這三名反賊?”肖華飛臉色鐵青道。
    鄒通見晉彪不肯再回話,隻好硬著頭皮回稟:“天色昏暗,參加追凶的人也多,其中開弓射箭的人也不少,難以查清。”
    嚴本書接口道:“將軍要不要下官去查證一番,總能有些端倪。”
    此時杜金帶著安保隊員不管旁人的臉色,直接穿過幾名百戶走到肖華飛身邊做出護衛之勢。
    幾名百戶都未敢阻止杜金帶人前來護衛,畢竟大廳中剛發生刺殺主將的事件,人家的親衛不信任在場旁人前來護衛本就是情理之中。
    也有精明的百戶覺得明明外麵已經鬧上半天,杜金他們卻來得如此之慢,事情有些蹊蹺。
    不過事已至此,在場的軍官沒有人敢說心中疑問。
    肖華飛和杜金碰一下眼神後對嚴本書說道:“本將絕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便懷疑營中士卒,這件事背後的主使者才是最大的罪人。隻要主謀服法,剩下的脅從之人自然四散,軍法官以為如何。”
    嚴本書沉默不語。
    肖華飛等待片刻,便再次發出將令,命晉彪和鄒通加上杜金帶隊將王副指揮捉進軍營,如遇反抗可以格殺勿論。
    嚴本書聞言請命要跟著鄒通他們一起前往,但又被肖華飛拒絕。
    肖華飛給的理由也很充分,目前營中混亂,需要一個了解軍營內情的軍法官在此震懾不法。
    一隊一百五十人的兵士在鄒通三人帶領下,舉著火把跑步離開軍營。
    肖華飛把其他幾名百戶與嚴本書都留在自己身邊,李雷和王老虎領著安保隊員在大廳門外警戒,不許任何人靠近。
    議事廳內安靜之極,嚴本書表情嚴肅皺眉沉思,其他幾名百戶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生怕被新將軍惦記上。
    廳中偶爾隻有肖華飛吸溜茶水的聲音響起。
    肖華飛此時已經不在乎在場眾人如何想,編製八百人的雲鋪衛如今隻有四五百人的實數,這已經說明營中的管理層問題相當嚴重。
    他肯來雲鋪衛當衛指揮,自始至終想要的無非是掌控州內這股最大的軍事力量,為將來出兵景石寨找來軍事助力。
    以往是否每個軍官都參與了吃空餉的行為,肖華飛沒有時間去逐一分辨,隻能用粗暴狠辣的方式盡快消除隱患,平定軍心。
    今晚正好王老二送上門,肖華飛果斷抓住時機決定借著這次機會,將雲鋪衛中不服從自己的勢力一網打盡。
    如今已有二個百戶級軍官空缺,他正在心中思考該如何運作把這二個位置換成自己人。
    時間在詭異的安靜中飛快流逝,不知多久營門口響起嘈雜的叫罵聲。
    肖華飛放下茶杯,慢悠悠帶著廳中眾人一起來到校場。
    鄒通他們已將抓來的二十多人按跪在校場中央,士兵中有人還時不時地往跪著的人身上踢兩腳,喝罵著讓他們老實點。
    肖華飛走到近前,冷冷看著跪在中間的一個三十多歲男子。
    此人穿著打扮很是奢華,不過現在頭發散亂臉上有幾塊明顯烏青,嘴角還有血跡落下,想來剛才是反抗過。
    “你就是新來的指揮吧。”王副指揮自然一眼將被眾人環繞的肖華飛認出來。
    肖華飛問道:“王副指揮為何指使你弟弟勾連軍中百戶刺殺本將?”
    王副指揮雖然被捆得如同一個粽子,但仍哈哈大笑道:“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今天是我們兄弟小瞧了你這個商賈之子。事已至此我說在多都是笑話,今日王某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王副指揮篤定肖華飛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在沒有朝廷命令下便處置他。
    不過王副指揮到此時還未真正看清肖華飛行事方式。
    肖華飛可不是大晉的正統官員,而且更不是那種死要麵子的讀書人,凡事他隻重結果。
    肖華飛淡淡一笑,心想這王家老大果然比他那個無賴兄弟強。
    他不再和此人廢話,隻看向鄒通等人問道:“在此賊家中可曾發現什麽。”
    鄒通用眼角餘光看向依舊不服的王副指揮,知道事到如今隻能把此人釘死,自己和身後的兄弟們才能有一條活路。
    於是他把心一橫回稟道:“屬下在此逆賊家中發現營中丟失的三十副盔甲,另有弩機五十架,弩箭若幹支。事關重大屬下不敢輕易決斷,這些武備如今已留人封存在賊人的庫房中等將軍查驗。”
    肖華飛臉上露出大驚之色,連忙問向晉彪是否真有此事。
    晉彪毫不猶豫承認他也眼親所見,確有這些軍備在王指揮家中被發現,但因事關重大並未聲張。
    王副指揮聽到鄒通二人指認,馬上驚慌起來,大罵著肖華飛陷害於他。
    肖華飛搓著拇指冷冷一笑,讓杜金將王副指揮等人帶下去好好審問,務必今晚拿到口供。
    嚴本書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但聽過鄒通與晉彪二人的證言,最終隻能長歎一聲。
    肖華飛對晉彪和鄒通大加誇獎,吩咐二人各帶十名親信去王副指揮家看守那些武備。
    明日一早他會請姚安張景清一起派人查驗清楚,到時本地文武主官一起將此事上奏朝廷等候處置。
    晉彪領命出營後,將手裏的兩張銀票展開看眼麵值,分出一張遞給旁邊的鄒通。
    他心中感歎將軍就是將軍,隻是一錯身的功夫能把銀票塞得如此毫無痕跡,活該人家注定是將軍,而自己隻能是個小小的百戶。
    鄒通看眼銀票上的一百兩麵值,心中感歎肖華飛出手的確大方,連同今天下午給大家買糧的花銷,不到小半天功夫就已經扔出六百兩銀子。
    曾幾何時,雲鋪衛所有人兵士包括百戶都是被上麵常年盤剝的小角色,而今肖華飛這個主將居然給他們銀子花,這讓鄒通心中五味陳雜。
    鄒通並未將銀票塞入自己懷中,反而轉手遞給自己親兵,吩咐對方明天換成銀子分給今夜注定無法睡個安穩覺的兵卒。
    晉彪想了想,也學著鄒通把一百兩銀票扔給了自己親兵。
    其實晉彪喜歡銀子,還特別喜歡,但今夜他已決定以後就跟著肖華飛混,自然也要學著主將的行事方式。
    而鄒通隻是覺得平時手下兄弟們過得太苦,他身為大家的兄長有點油水,理應先照顧手下的兄弟。
    二人出發點各異,但行事方式一樣,這不能不說他們二人在潛移默化中都已受到肖華飛的影響。
    二人帶著隊伍出營不到一裏便停住,等到後半夜又悄悄轉回到軍營外牆下。
    幾聲不合時宜的蟬蟲鳴叫過後,一個個大包順著牆頭扔了過來。
    不多時隊伍再次整隊出發,向著王副指揮家中行去,他們還要等姚安縣衙派人過來一起核查。
    這夜肖華飛睡得很香,當第二天早上起床,李雷已經把一份詳實的供狀送到他的麵前。
    肖華飛看著供狀問道:“一切順利嗎。”
    李雷道:“杜老大用了些分筋錯骨的小手段,不過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天還沒亮田大娃就帶著少爺的腰牌出發去找吳捕頭,最快得明晚才有消息傳回來。”
    肖華飛無奈笑道:“恐怕這天下的武將都要恨死我嘍,反正這將軍我也沒有想久當,得罪就得罪吧。”
    李雷聞言麵露不解。
    肖華飛解釋道:“武將間的齷齪本不該讓文官參與,可我為了釘死那姓王的已經顧不得了。隻有讓張景清那頭跟著一起上奏才能增加說服力,讓朝廷無話可說。”
    肖華飛將供狀遞還給李雷,繼續說道:“無論哪個朝代,在打壓武將這點上文官永遠比武將更團結。”
    在嚴本書署名後,肖華飛隻等張景清那邊的消息便會將奏疏與供狀一起上交朝廷。
    肖華飛將營中每三日一操練改為一日一操練,雖然兵卒們感到疲憊,但架不住肖華飛每日大魚大肉的夥食供給。
    所以除去一些不適應每天起早演武的百戶,下層軍士中倒也沒有太多怨言。
    三日後,鄒通和晉彪帶著隊伍押著盔甲、弩機再次回到營中。
    一道隨行而來的吳苟道也將張景清的回信帶給肖華飛。
    信中張景清保證會據實上報朝廷,一切有關王副指揮的不法之事,並且含蓄地表達對肖華飛分潤功勞的感謝,信中中頗有今後與肖華飛在姚安當地守望相助之意。
    肖華飛請嚴本書代寫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給張景清,但他並未把張景清的原信給嚴本書觀看。
    隨著吳苟道到來的不隻有張景清的善意,還有一些讓肖華飛不安的消息。
    通過對姚安縣境內鐵匠的查訪,九娘和吳苟道他們發現最近這一年多以來,姚安縣內的鐵匠都有原鐵被不同的人買走。
    這些買主並未買現成的刀劍,反而隻是買些原鐵塊,或是一些精鐵打造的農具。
    當吳苟道他們順著線索去查時,卻發現大部分買主都是一些子虛烏有之人,無論地址和姓名都為編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