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江晴”已經訂親了。
    她的準夫君是楊家村人，媒人就是剛才江晴在瘸腳半仙家遇到的那個楊嫂子。
    楊嫂子是這十裏八村唯一的媒人，其他曾經想從事媒人這個職業的女人們被楊嫂子暗地裏使手段打壓而最終放棄。
    當然，楊嫂子的業務能力也很強。
    楊嫂子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江晴”準夫君的親二嬸子。
    “娘啊，我還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不想成親。”真正的“江晴”應該認識楊嫂子，怪不得那刻薄的婦人看了她好幾眼。
    這大概也是瘸腳半仙猜測“江晴”已經死去的原因之一。
    “傻孩子，楊家的日子要比咱家好很多，你嫁過去肯定能享福的。再說，你婆婆是你奶奶的外甥女，肯定會待你好的。當初這門親事，還是你奶奶給促成的呢！”
    江晴把找到的針插回線軸上，又蹲下來握著柳眉的手：“娘啊，我想等我的小妹妹三歲以後再嫁人，圓圓還小，你身體又不好……”
    柳眉笑起來，天地失了顏色，一手摸在隆起的肚皮上：“傻孩子，你怎麽知道她是妹妹而不是弟弟呢？”
    華夏係統會聽胎兒的性別，是它告訴江晴的。江晴笑道：“我猜的。”
    如果不是刻意去看柳眉的肚子，根本看不出她即將生產。而且從背後看，柳眉的身段相當不錯。
    江晴表示真羨慕這種體質，她在現代的女同事們，大部分懷上孩子都粗笨了不少。
    柳眉和藹地看著她，眼裏仿佛藏著星辰大海，江晴忍不住輕輕地將臉貼在柳眉的粗糙的手上，心裏有一絲酸楚。
    如果柳眉嫁到富貴人家，大概手就不會這樣粗糙。可是這樣絕色的人，怎麽會嫁到鄉野山村？
    “江晴”的記憶裏根本沒有外婆家。而且，江晴側麵問過馬甲，馬甲說他沒有外婆。
    江晴在現代沒有親人，本以為跟柳眉相處會很尷尬。畢竟這具身體與柳眉有血緣關係，而且還留有“江晴”的一部分記憶，讓她可以無縫銜接地接受柳眉的母愛，也讓她自己對柳眉心生親近。
    “娘啊，爹一直也不在家裏，我怕壞人欺負你，我想保護你！”這是江晴的心裏話。
    “好孩子，娘知道！”柳眉眼裏泛著淚花，拍拍江晴的手，指著窗台上放著的針線簍子對江晴說，“你去東屋的櫃子最底下拿一個藍色的包袱出來，再把針線簍子給娘。”
    江晴進了東屋，靠牆的一麵是家具，有一個衣櫃，衣櫃邊上是一個黃楊木的矮櫃，上麵還落著鎖。
    剛剛柳眉給了她鑰匙，可見這裏麵的東西還很重要，會不會藏著柳眉的私房錢？
    江晴打開鎖，上麵一層是馬甲小時候的衣服鞋子和兩三個破了洞的布偶娃娃。再往下有一個鎖著的黃花梨的小匣子，輕輕晃動，裏麵傳來悶悶的聲響。
    以馬克家的經濟條件，自然買不起。
    莫非是柳眉的嫁妝？
    或者是江晴的爹送的？
    江晴再往下翻，找到一個麻布的包袱，拿出來掂了掂，挺沉。之後把櫃子裏的東西整理好，重新上鎖出屋，把藍色包袱給了柳眉，又取了窗台上的針線簍子。
    柳眉打開包袱，裏麵是一件刺繡提花鍛紅嫁衣。
    嫁衣隻做了一半。
    柳眉小心地摩挲著腰帶上繡的一個淺淺的“江”字，淚眼朦朧，神思似乎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半晌，柳眉低頭擦了眼淚，抬頭，麵露猶豫：“這是我當年……唉，我怕給你…”
    江晴握住柳眉的手，心裏有些疼：“娘，我會穿著它好好地嫁人。”原來柳眉最終沒能嫁給她心愛的男人。
    “我爹……”
    “不提他，晴兒，嫁衣要自己做的才好。還有差不多一個月，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出門，把它做好。”
    江晴很為難，她不是真的“江晴”，不要說做衣服，就是縫個東西，都是她的前渣男友給弄。
    最主要的，她不想嫁人哪！
    “娘啊，咱們能退親麽？”江晴試探著問。
    柳眉突然摔了針線簍子，臉氣得通紅，捂著肚子，額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來。
    不得不說，柳眉生起氣來更加好看。江晴忙問：“娘，你怎麽了？要不要去叫大夫？”
    柳眉不說話，隻看著江晴，淚如雨下，神色複雜，有委屈難過，又帶著幾分審視，還有一絲掙紮？
    江晴看著柳眉的眼神，一下子慌亂起來。
    “你慌亂著急的樣子，和你爹很像。”柳眉起身回了屋裏。
    很明顯，這嫁衣和針線簍子是江晴的了。
    讓柳眉去退親是不可能了。
    那讓楊家退親呢？
    江晴收拾了嫁衣和針線簍子，回到西屋，把針線簍子放在櫃子上，嫁衣則藏進櫃子裏麵，也上了鎖。
    柳眉的嫁衣應該值很多錢，這根本也不是窮人用得起的。而且，那個黃花梨的小匣子裏藏著什麽呢？
    江晴歪在炕上，不一會兒睡著了。夢裏，她的渣渣前男友楊帆居然跪求她的原諒，江晴一腳踹了過去……
    **
    夜半時刻，到處黑漆漆的，尤其是後山。
    後山在馬蹄河往北走二裏地，大家口中的後山其實就是個亂葬崗。
    很少有人願意來這裏。
    華夏係統從挎包裏鑽出個腦袋：“晴晴哪，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
    “你害怕了？”江晴手裏提了個糊著白紙的燈籠，是白天在瘸腳半仙家順的。
    柳眉連做嫁衣的針線都要去借，自然沒有燈籠。即便是有，也不可能給她。哪個神誌正常的娘會放女兒來亂葬崗？
    華夏係統一副教書先生的口吻：“晴晴哪，你的任務是發家致富，順便撩美男，可不能走鬼話路線！”
    江晴一麵走一麵笑：“誰規定種田文裏不能有斬妖除魔的支線？”
    正說著，華夏係統“嗷”一嗓子叫起來：“媽呀，前麵有鬼，咱們撤吧……”
    江晴皺眉看去，果然在前麵的小樹上吊著一個東西，似乎還在晃動？
    華夏係統在挎包裏亂竄：“救命啊，救命啊……”
    江晴拍拍它：“安啦，你一個計算機怕個毛線啊！”
    華夏係統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我不管，我的人設就是這樣的，媽媽呀……”
    不遠處的草叢裏有什麽東西抖個不停，江晴在路邊撿了塊石頭狠狠地丟過去。
    隻聽“哎呦”一聲，草叢裏跳出個人，隨即有繩子摩擦的聲音，說時遲那時快，吊在樹上的東西“撲通”落地，又是一疊聲的“哎呦”傳來。
    “初一，你要摔死我麽？”
    初一很委屈：“公子啊，江姑娘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啊！”
    “程原？”江晴聽出來了，這不是她在馬蹄河遇見的那個美少年麽，“你怎麽吊在樹上嚇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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