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的葬禮隨意而匆匆地結束了。
    到了晚間，隻有馬彩霞還沒走。
    柳眉臉色更加差，倚著牆一言不發，俊美無雙的眼寂寞又空虛。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馬克已經死了，而且，馬克一句話都沒有留給她。
    雖然，她不喜歡馬克，但是對他心存感激。
    馬克是一個老實憨厚的農家漢，笨拙地想盡了一切辦法對她好。婆婆刁難她的時候，馬克站在她這一邊。單憑這一點，她就比大部分女人都幸福。
    因此，馬克雖然各方麵都比不上江晴的爹，但是柳眉的確是真心地要跟馬克過一輩子。
    隻是造化弄人，柳眉好不容易過了兩年舒心的日子，老天爺又把她拉進黑暗之中。
    馬彩霞端了粥過來，放到桌子上，貼了貼柳眉的額頭：“你吃點兒東西吧？”見柳眉輕輕地搖著頭，就像一朵雲輕得仿佛沒有重量，不由得心裏一疼。
    馬彩霞知道柳眉這樣一個絕色女子選擇嫁給一個農家漢，肯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所幸馬克對柳眉好得令馬蹄村所有的女人都嫉妒，柳眉也不並不排斥和馬克安心地過日子，所以，馬彩霞打心眼裏希望柳眉和馬克可以白頭到老。
    馬彩霞歎氣：“嫂子，以後隻要有我在，我不會讓那些賤人欺負你。”拍了拍柳眉的手，便去外間屋看正在打掃衛生的馬甲。
    馬甲小小的身子在昏黃的油燈下單薄得叫人心疼，他一麵掃地一麵抹眼淚。
    馬彩霞回想起馬克下葬的那一刻，馬甲突然掙脫了眾人趴在棺材邊上放聲大哭地樣子，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馬甲抬頭見馬彩霞哭得稀裏嘩啦，丟下掃帚，“撲通”一聲跪下給她磕頭：“我替爹娘還有姐姐謝謝嬸子！”
    馬彩霞來不及攔，蹲下去把馬甲抱了起來，拿了個饅頭給他：“乖，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磕頭磕了一天了，肯定累壞了，吃了東西去跟你姐姐睡覺去。我今天陪你娘住！”
    馬甲乖乖地拿了饅頭去找江晴。
    江晴正在屋裏看賬，雖然有好心的鄰居資助了很多東西，但是明燭黃紙、香、白布、請風水先生、裝斂衣服鞋襪、楊木棺材等等加起來也有五兩銀子，相當於她們家一整年的花銷。
    而這五兩銀子也是村長借給柳眉的。馬彩霞本來要借給柳眉，柳眉沒有同意，給村長寫了借據。
    “姐姐！”馬甲低聲喊江晴，乖乖地脫鞋上炕，把一大半饅頭遞到她眼前，“姐姐，你吃。”
    江晴放下手裏的東西，摸著馬甲圓乎乎的腦袋，用她這輩子最最溫柔的語氣說：“乖，姐姐不餓，剛才嬸子已經給了我一個饅頭了。你趕緊吃了去睡覺。姐姐還有事。”
    馬甲點點頭，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然後迅速地給江晴和自己鋪好被褥鑽進被窩裏，背對著江晴。他的被子在輕輕地顫抖著。
    江晴知道是馬甲在哭，但是沒有去安慰他。他總要學著長大。
    有的人在五六歲的年紀一夜之間長大，而有的人到了成親的年紀仍然選擇做孩子。
    華夏係統從桌子底下跳出來，又跳到江晴的手上：“晴晴，我會讓小圓圓做一個長長的好夢！”
    江晴點頭，輕輕地捏著華夏係統，好看的手指藏在它毛茸茸的身體裏若隱若現：“謝謝！”
    華夏係統跳到江晴的枕頭邊上，身子一卷，化成了一個圓球：“晚安！”
    江晴繼續看賬冊，左手托腮，右手食指輕輕地扣在桌子上，突然發現馬三兒雜七雜八地領了一兩銀子去，不由地皺眉。
    除了支給風水先生的四十文錢，其他的都是馬三兒替別人領用的。而光紙紮一項足有一百文錢。
    紙紮就準備了一個紙牛和一對兒童男童女。
    糊紙紮的紙很便宜，漿糊借的馬彩霞的，顏料是村長給的。去鎮上買一個紙牛是二十文錢，童男童女加起來差不多七八十文錢。紙紮是馬三兒糊的，成本價不可能超過二十文錢。
    馬三兒明顯在中飽私囊。
    江晴將餘下的各項丟算了算，保守估計馬三兒黑了她們家五百文錢。
    江晴停下扣手指的動作，突然想起了她在現代的前渣渣男友楊帆，那也是一個喜歡吃回扣、中飽私囊的賤人。
    意外的是，她在這裏的未婚夫居然也叫楊帆。
    最巧合的是，兩人的樣子居然也是一樣。
    這到底是什麽孽緣哪！
    外麵突然想起一陣狗叫聲，江晴收回思緒，繼續看賬冊。
    院牆外，一個胖大的身影狠狠地盯著江晴映在窗子上的身影。
    而兩三裏地外的楊家村，也有一戶人家的窗子上燈影搖晃。
    隻聽裏麵有人說：“孩子他娘，你看了人長啥樣子？”
    “長得確實不錯，瓜子臉，皮膚白，大眼睛，櫻桃小嘴兒，就是看著不好惹。”說話的正是楊小花。
    “比她娘如何？我聽說馬克他媳婦長得很俊俏，是不是跟你不相上下？”
    楊小花笑得很得意：“江晴長得可不及她娘十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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