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歸的命我親自取，誰也別想跟我搶！”陸肇嘴角泛起冷笑，眼眸中跳動兩簇火苗。
    兄弟兩人在城郊漫步，一眼望去是片低矮的瓜田。時值夏末，田裏的瓜不多了，農人也不再守著瓜棚，早早回家休息去。
    陸知川沒他那麽興奮，神色不移冷靜道：“恐怕不行，裴梓歸還得活著。”
    “為什麽？！”陸肇聞言愣住，完全不能接受，厲聲道，“他親口承認自己不是皇族！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冒充大楚皇族，辱沒皇族血脈，難道不該立斬？”
    他急道：“哥，裴梓歸罪大惡極，他三番兩次暗殺孟星瀾，偷偷給她下斷子嗣的藥！他……要不是他有個皇族的身份，我早殺他幾百次了！”
    陸知川擺擺手：“你也不能否認，他對孟星瀾發自真心的好，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不重要！”陸肇怒道，“為什麽不能殺？你給我個理由！”
    “九王爺和大齊宰相的交易，跟大楚皇族有關係嗎？”
    陸知川的一句簡單反問，把陸肇噎得啞口無言。
    兄長說得對！
    兄長帶領大周高手奔赴太京，是攝政王九王爺的安排：他們要和裴相裏應外合，殺光大齊皇族，讓大齊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然後趁亂舉兵伐齊。
    從這一層看，跟裴梓歸是否皇族毫無關聯。如果任務沒完成，九王爺為了保密，絕不可能允許兄長和這批高手還活著。
    而兄長的意圖則是借勢，把大齊的皇族屠盡後，立裴梓歸為新帝，遊說各路元帥共同對抗大周，盡量維持雙方平衡，達到互相忌憚，誰也不敢出兵的效果。
    其實如果裴梓歸性格脾氣沒有如此暴戾，兄長很樂意輔佐他，把大周江山取了。
    十年之戰幾乎將大周的國力消耗殆盡，取勝後卻是大齊獲得更多城池。無論人口還是商貿，國庫或者兵馬，都是大齊略勝一籌。若是布置得當，奪取大周並非難事。
    可自他潛伏相府後，如實匯報裴梓歸的作為，兄長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不再熱衷於籌謀複楚之事。
    陸肇苦惱道：“哥，咱們該怎麽辦？不殺皇族雖然不至於丟了性命，但你的仕途也就毀了，得遠離朝堂隱姓埋名一輩子。可是殺了皇族，誰來做新帝？總不能是裴梓歸罷？他是個假皇族！”
    “裴梓歸竟然願意對星瀾交底，你想過為什麽嗎？”陸知川低頭沉思，直覺孟星瀾才是關鍵。
    陸肇心頭微震，一時愣住：“怎麽……又轉到她身上？”
    陸知川笑笑，安撫似的拍拍弟弟肩膀，提出新的要求：“我想見見星瀾，你安排一下。”
    ……
    上官府。
    吳嬌哄睡兒子後，把孩子交給奶娘抱走，起身吩咐香桃：“更衣，咱們去宰相府。”
    上官霽急匆匆走入，臉上帶著笑意。自嫡子出生後，他推掉所有應酬，隻要有時間必定待在清曠院，除了夜裏。
    “嬌嬌，這是剛從園子裏摘下的葡萄，我嚐過了，不僅個大味甜，還帶一股花香味。哎……”
    他獻寶似的說了一大串，吳嬌連個眼神都沒給。她蹙眉道：“放著罷，我回來再吃。”她邊說邊路過上官霽往外走。
    吳嬌出了月子後，胃口一直不好，他想盡辦法把能弄來食材都弄來了，可她總是愛答不理，吃什麽都不香。
    上官霄發急，伸手拽她衣袖，問道：“嬌嬌，你要去哪？”
    “星瀾叫我過去一趟。”吳嬌無奈停下，語氣不耐煩。
    “又是孟星瀾……嬌嬌，我跟你一起去！”上官霽有些吃味，又不能明說，於是提出一同前往，“葡萄也帶著，分她一些。”
    吳嬌冷冷地，斜眼看他：“你又打什麽主意？星瀾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我不準你害她！”
    “都是一家人，怎麽會害她，這話從哪兒說起，真是的……”上官霽拉著她的衣袖邊走邊安撫，“我陪你去，什麽話都不說，坐在一邊給你剝葡萄好不好？”
    “不用你！”吳嬌覺得星瀾私下要跟她說事情，帶著上官霽實在不便。
    她停下步子不肯走，上官霽也不肯放手，兩人僵持了一會兒。
    四目相對，上官霽見左右無人，輕聲說道：“嬌嬌，我愛你。”
    吳嬌紅了臉，把臉撇開，定了定神緩和語氣道：“你留在府裏陪昀兒，他再過一個時辰就醒了。我去去就回！”
    “嬌嬌……”上官霽還不肯放手，還想說，被吳嬌瞪了一眼隻好住口。
    吳嬌歎氣：“女人家說話，你跟著去算怎麽回事。星瀾見了，肯定覺得你小氣！”
    “那我，今夜在清曠院等你！”上官霽緊張地憋著氣，注視吳嬌的反應。
    吳嬌豈會不懂他的意有所指，平心而論，這些日子以來，上官霽做了一切能做的補償，隻要她願意，他們就是恩愛夫妻。
    輕輕點了點頭，她低聲說了個“好”，然後拽回自己的袖子，快步離開清曠院。
    香桃等在院門口，見她來了立刻引路，主仆二人往大門口行去。
    上官霽目送她離開，意興闌珊回書房，口中吩咐近侍：“去請副使梁大人，辛大人，該安排下個月的皇宮守衛布置了。令他們半個時辰內來見我。”
    如果他們商量得快，談完正好去抱兒子。上官霽思及此愛子，唇角再度勾起，笑得無比溫柔。
    近侍領命，合上書房門轉身離開。
    上官霽鋪開皇宮防衛圖，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思索如何換防。
    皇宮乃京畿重地，每一處明暗守衛的布置，隻有都指揮使正副三人知曉。
    除了明衛固定以外，暗衛和巡邏路線每月都要更替一次，以防有心之人泄露消息，從而削弱皇宮守衛力量。
    往常這些事都在都指揮使司處理，自昀兒出生後，他把書房也當成半個都指揮使司，常與下屬在此討論公事，以節約時間多和吳嬌昀兒相處。
    吳嬌剛才的態度明顯軟化，隻要他再努力些，將來夫妻情深共度白首指日可待。上官霽的目光落在紙麵上，心思早就飄回清曠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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