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伸手，捂住了雁亭的嘴。
    幸好雁亭就坐在自己隔壁。
    雁亭還在笑，被林軍師冷不丁捂住了嘴，有些發窘。
    他把黎花落的手拿了下來，立馬說：“林軍師喝多了喜歡傻笑，哈哈哈！”
    黎花落瞪了雁亭一眼，輕拍了一下自己胸口，幸好虛驚一場！
    雁亭怎麽會說出那件事，他都說過自己斷片了，現在說出來，可就不好看了。
    說不定以後林軍師再也不帶他玩了。
    一開始雁南還頗有興趣，沒想到說出來的是這個，頓時覺得無趣。
    他說：“這有什麽稀奇，都像你一樣嗎？喝醉了喜歡哭。”
    雁亭：“？？？”
    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
    這是多麽私密的事情呀，皇上怎麽擋著林軍師的麵說出來了。
    他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了，說：“皇上，你……”
    黎花落聽到的一瞬間還不覺得好笑，下一秒突然想起那次在玲意宮，雁亭確實有些要哭的樣子，霎時間捧腹大笑。
    那時候她和雁亭還不怎麽熟悉，還有點為他的深情感動到。
    但是後來相處發現雁亭其實就是個小孩子心性，可能都不懂什麽情情愛愛的，瞬間覺得很好笑。
    雁南和雁亭都呆住了，不明白這有那麽好笑麽？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黎花落一瞬間頓住，有些尷尬，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吞下去的時候她的臉都青了，這，好像是酒。
    原來是雁亭看黎花落如此笑話自己，偷偷把她茶杯的水全倒了，倒了一杯酒。
    這下，黎花落笑不出來了，該雁亭笑了。
    雁亭邊笑邊說，“你看吧，我就說林軍師喝多了喜歡笑。”
    雁南也嘴角勾著，看雁亭捉弄林軍師。
    他暗自覺得，這個林軍師平日裏估計也是個率性的人，並不深沉。
    黎花落真的喝多了，現在看人都感覺眼前模糊。
    樓下的曲聲還在繼續，還有很多的人在喝著酒。
    雁南和雁亭也很難得聚在一起，這個雁亭，每次看到他都躲得遠遠的。
    他和雁亭說著話，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
    沒一會，三個人都醉醺醺的了。
    雁南看著黎花落，黎花落看著雁亭，雁亭看著自己的酒杯。
    “沒有酒了嗎？”
    原來兩壺酒，本來就被雁南喝了小半瓶，雁亭一來，沒一會就喝完了。
    楊子才窘道：“沒有了！”
    雁南喝的眼睛通紅，盯著黎花落，突然說：“林軍師，你覺得人生像不像一場夢？”
    本來黎花落清醒的時候可能會覺得雁南很奇怪，怎麽開始談人生。
    但此刻她也喝醉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兩年前的人生，和現在的人生，也說：“很多時候我也覺得。”
    雁亭附和：“誰說不是呢？剛剛還在喝玉樓傾，現在就沒了！”
    黎花落和雁南同時白了雁亭一眼。
    雁亭低頭，難道自己說錯了？
    雁南說：“林軍師，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黎花落笑道：“好多人說我像誰誰誰，我可能……嗝，”她突然打了個酒嗝，一股辣味翻上來，她謹慎地自己倒了一杯茶，先聞了味道，才喝了一口，接著說：“我可能有張大眾臉。”
    雁南手托著下巴，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說：“不是，你的眼睛，很澄澈，像大海，像她。”
    黎花落的腦子早就一片漿糊，“像誰？”
    “像黎才人對不對？”
    雁亭突然插話。
    雁南和黎花落突然間都沉默了。
    雁亭又低下了頭，難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半晌，雁南的眼睛裏有了淚意，“我以為這個世界上，現在記得她的隻有我了，她真的好像一場夢，醒來就沒了……”
    黎花落還是沒明白過來，安慰雁南道：“沒了就沒了，皇上你大可以再納三千人進後宮。”
    雁南搖頭，“我無事經常去玲意宮坐坐，看著那邊的一草一木，都覺得像是夢。你知道嗎？那邊有顆槐花樹，現在都長出了槐花了？”
    黎花落道：“是嗎？我還以為那顆樹是死樹呢？”
    雁南一驚，登時站了起來，“你知道那顆樹？”
    黎花落的背後登時冒了冷汗，雁南的舉動讓她一瞬間有些清醒過來，她解釋道：“怎麽會？我隻是聽皇上的語氣好像這棵樹不該長花一樣。”
    雁南霎時間又坐了下來，有些頹然，搖頭道：“你怎麽會知道那顆樹呢？你又不是她……”
    聲音有些淒楚蒼涼，還有些痛苦。
    黎花落看雁南平靜下來了，顫抖的心才緩和一點。
    她拍拍自己的前額，不再說話。
    雁亭難能可貴的沉默還是沒有堅持多久，他帶著歉意道：“皇上，那件事，是我的錯！”
    這是雁亭第一次正經和雁南道歉。
    但雁南隻一笑，“不怪你，你隻是被利用了而已！”
    雁亭登時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什麽意思？”
    “她一心求死，你隻是個棋子！”
    雁亭的心一凜，是什麽事情讓黎花落一心求死。
    雖然他不近女色，但黎花落還是難能可貴冰清玉潔的存在。
    黎花落的心這時候也一沉，原來雁南猜到了自己其實和雁亭沒什麽。
    他隻是沒猜到，自己還活著。
    或者，他不敢猜。
    他怎麽能允許自己的妃子如此謊騙自己，把他騙的團團轉，那他的尊嚴何在。
    瑤家案也是如此，他不敢去賭，這件事當時是自己被蒙蔽了。
    他不願意麵對自己的錯誤，麵對自己其實在被人耍的團團轉。
    他寧願相信事實就是瑤家確實造反了，被他扼殺了。
    好笑，世界上竟然有這種人。
    所以瑤家案最大的對手，其實是皇帝。
    你就算抓住了幕後黑手，皇帝也不一定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因為他是皇帝，他是天選之人，他怎麽會做錯事，怎麽會被騙。
    所以黎花落的身份要被揭穿，可能第一個殺她的人，會是雁南。
    她笑了，又情不自禁喝光了自己酒杯裏半杯酒。
    酒是好東西，淡忘煩惱，放大快樂。
    她看雁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又笑了。
    如果雁亭知道了，坐在自己麵前的林軍師，其實就是當時把他當作棋子的黎花落，又會作何感想。
    但沒想到雁亭突然說：“皇上，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是棋子，怎麽還不解除我的禁足？”
    黎花落：“……”
    好吧，可能雁亭不會記仇。
    雁南瞧都不瞧他一眼，說：“散了吧。”
    黎花落已經醉的腳底生花，如踩在白雲上一般輕飄飄的。
    雁南帶著楊子才先走了，雁亭攙扶著黎花落出了包廂的門。
    黎花落的眼睛閉著，隻聽到雁亭說：“咦，楚國太子，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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