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他一定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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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確實已經亂作一團了。
李華珍見丈夫要過世,當即哭成了淚人,呆呆地坐在肖文雄身邊,兀自流著淚。
肖勝蓮也哭的不像話,年歲又小,什麽事也不懂。隻有肖勝春眼角雖然有淚,卻還是撐著。
小妮妮不知大人發生了什麽事,就站在旁邊看著,也不敢說話。
“爸!爸!”何曉初一進門,三步並做兩步到了公公麵前,輕聲呼喚。
“我來了,爸!您覺得好些嗎?”他已經是半天才能出一口氣了,臉色鐵青著。
肖文雄一直在撐著這口氣,就是在等兒媳婦回來。這些年,他不聲響,不代表不知道兒媳婦人好。
不過他老婆子脾氣暴躁,凡事都喜歡爭個贏,他也不願意替兒媳婦說話,否則她這般脾氣,隻怕還更為難何曉初也說不定。
那天肖勝春問何曉初是不是非離婚不可,妮妮還差點出事,他一著急在後麵跟著,才暈倒的。
等他稍微清醒一點時,心裏就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他就希望在不行的時候,還能幫兒子做做兒媳的思想工作,讓她能原諒他。
“小……曉初……”他艱難地開口,實際上已經發不出多少聲音了,她幾乎聽不到,隻是憑猜測,知道他在喊自己名字。
“爸,我在呢,咱們有什麽話等您好點了再說,啊。”她握住老人的一隻手說。
她還想安慰他,讓他心放寬,許是心放寬了,還能多活一段時間也說不定。
還記得何素新結婚的前段時間,有一天他忽然很清醒似的,她還以為中藥起了作用,他能好些呢。後來,家人偷偷討論,說可能是回光返照了。今日看來,卻是真的。
老人睜開已經渾濁的眼,看了一眼兒子,意思是讓他上前來。這下,肖勝春知道父親要做什麽了,忙湊上前,握住了父親另一隻手。
他艱難地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媳婦,想說,別離婚,好好過。可他卻沒有開口的力氣了,氣息更加微弱。
他拚盡最後一口氣,把自己的兩手往一塊兒伸,把他們兩人的手攥在一處。
隻有幾秒鍾的時間,他自己的手就垂了下去。
“爸!爸?”
“老頭子!”
幾個人一起叫著,哭著,跪在地上叩頭。
“妮妮,快點跪在地上,哭,叫爺爺。”何曉初說。
她覺得心裏隱隱劃過痛意,沉沉悶悶的,很難受。
妮妮很聽話地跪在那兒,一邊哭著,一邊拚命叫爺爺。
肖勝春也無比悲慟,跪在地上連連叩頭,他後悔沒有早日發現父親生病。他後悔自己把時間都用在了想念蘇晴晴身上,沒有在家好好陪父母,聽他們說話。他更後悔自己沒有什麽出息,沒讓父母過上風光的好日子。
帶著悔意,他的頭磕得很響,很響,額頭上很快滲出血來。
可是孝順總要在父母在時才有意義,父母走了,磕頭再響,也沒法讓老人睜眼看一看。
他閉上了眼,再也不知這人間的一切,好的壞的,都過去了。
“嫂子!嫂子!爸他……”肖勝蓮撲到何曉初懷裏,仿佛尋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抱住嫂子痛哭。
“勝蓮!”她喚著小姑子,也和她一起哭起來。
就這樣哭了很久,大家頭都哭暈了,肖勝春率先站了起來。
“媽,曉初,勝蓮,都先別哭了,我們還是給爸張羅後事吧。”
強忍住悲慟,各自起了身,李華珍因為過度悲傷,又起來的急,昏厥過去。
“媽!媽!”他們哭過了父親,又來擔心母親,一起圍過來。
她過了一會兒喘過氣來,何曉初忍著心裏的難受,張羅著。
“勝蓮,把媽扶到床上,你照顧她。我和你哥辦其他的事,行嗎?”肖勝蓮還含著淚,點頭,她是完全沒了主意,這時隻能聽哥嫂的了。
幾人把李華珍扶到床上,讓她躺好。
何曉初便和肖勝春商量著都要通知哪些人,做什麽事。
“勝春,通知勝建了沒有?”她問。
“剛剛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爸可能不行了,他說馬上請假,趕回來。估計最快也得明後天能到,得等他來再看爸一眼。”也不知道父親能過世這麽快,還不知道肖勝建會不會怪他們通知太晚,沒見到爸爸最後一口氣呢。
何曉初憑借著以往參加喪事的經驗,穩住心神想了想,才理清了思路。
“勝春,我們先給爸擦身換衣服吧。”她說。
“爸有衣服嗎?”他問。
“有,上次媽說不管他能不能好,先把他衣服給備著,怕到時候來不及。衣服是我買的,在櫃子裏,你等著,我去拿。”
“好,你去拿吧,我現在就出去張羅找人來搭棚子,還有請樂隊。家裏的事就交給你了,我也很快就回來!”他囑咐了一句,出門。
“你去吧!”何曉初見他腳步都有些不穩,知道是傷心過度,趕到門口,說了句讓他小心,才回頭來拿衣服。
何曉初準備好了衣服褲子鞋襪在老人身邊放好,又去打水。
等她把家裏的事情準備停當,肖勝春也上來了,帶著爆竹,在門口打了一封,通知鄰居家裏人過世了。
李華珍經過休息,也好了一些,過來和何曉初肖勝蓮一起給逝者擦身。
眾人一邊擦,一邊哭了一陣,等擦完,有被通知到的鄰居,就到了。
“爸!爸!樓上胡叔胡嬸來看你了!”肖勝春何曉初和肖勝蓮一起跪地叫著,哭著,叩頭。
來人祭拜了一下,說了一會兒話,大概是為逝者可惜,他人有多好之類的話,拿了回禮的礦泉水,走了。
不一會兒,又來了一批人,他們又重新跪下來,哭叫叩頭。
“爸!爸!大伯大媽大哥大嫂都來看你了!”這話得一邊叩頭一邊重複很多次。
來者送來了花圈,樓下已經在肖勝春張羅下迅速搭起了喪事棚子,開始吹吹打打。
送來花圈的,一律放在樓下,擺好。
還有一些近親負責收禮金寫賬目的,何曉初除了陪同跪拜,一應事情張羅的倒也井井有條。
就這樣從早一直折騰到晚,中午在樓下叫了盒飯,大家也都吃不下。
陸續有親友前來吊唁,他們就又要哭叫一陣,到晚上時,喉嚨都已經沙啞了。
每個親友來,他們哭時又引發一次心底的悲痛,心裏難受,身體也難受。
晚上,請來了和尚為他超度,小輩們也要陪同誦經。
肖勝春,何曉初,肖勝蓮等都沒有睡覺。肖勝春一直在樓下守著靈棚,何曉初肖勝蓮陪同誦經。
已經沙啞了的嗓音更要沙啞幾分,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卻還是撐著,口中隨著大和尚的節奏,唱著“阿彌陀佛”
一夜未眠,第二天還重複同一個過程。
肖勝春一個晚上胡子就長出了一大截,何曉初以為對他完全沒有感覺了,看他為父親傷心,身體也見消瘦,還是心疼的。
公公臨行前的意思很是明顯,讓他原諒他,和他在一起。
雖說她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和他重歸於好。不過這時,她還覺得自己是張家的兒媳婦,該好好送公公一程。
何況肖勝春這麽難過,肯定是希望她能陪在他身邊,度過最傷心的日子。
她對沒有太多交流的公公感情尚且如此深,對朝夕相處了八年的丈夫感情豈不是更深嗎?
這會兒,她放下了背叛,放下了一切,就一門心思地幫他張羅喪事。
這一整天,有遠一些的親戚,和昨天沒來得及到場的近親又陸續前來。
依然是每到一波,就哭叫叩頭,到中午之時,何曉初已經感覺頭昏眼花。又要跟著辦喪事,還要照顧女兒,她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肖勝春稍微空閑下來的時候,就讓何曉初休息,她總是剛坐一會兒就又有新的事要辦。
晚上,肖勝建終於從外麵趕回來了。
這晚,不用誦經了,何曉初還撐著要和肖勝春他們輪流守夜,肖勝春堅決不肯,硬把她按在床上睡覺。
她睡了兩三個小時,因為記掛著有事,爬起來。
後半夜,肖勝春和何曉初讓弟弟妹妹去睡覺,他們兩個人守著。
“沒想到,爸說走就走。原來人的生命是這麽短暫!”肖勝春感慨地說,聲音嘶啞,幾不可辨。
何曉初點了點頭,她也有這種感觸。
“曉初,對不起!”肖勝春說,越是在這樣的時候,他越發現妻子實在是太好了。
“辦完這件事,我就和你去離婚,對不起!”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更真誠。
人生苦短,他既然愛她,就該看著她幸福,而不是固執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何曉初也沙啞著聲音開口。
肖勝春隨手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遞給何曉初,心疼地說。
“嗓子啞了,喝點。”
她接過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滋潤了一下幹啞的難受的喉嚨,感覺略微好受了一點。
“你也喝!”她說,又把水給他。
肖勝春接過水,咕嚕嚕灌了幾口進去。
“慢點喝,喝快了,喉嚨還是會幹的。”她輕聲說。
雖然是很平常的話,也夠讓肖勝春感動的了。
他多希望沒有那些插曲啊,他們是相濡以沫的夫婦,這份情,誰能比的上?
都是自己太糊塗了,才會被那丫頭片子迷的團團轉,把摯愛的妻子放在一邊。真是腸子都要悔青了,也沒有辦法回到最初。
後來兩人都沒再說什麽,就這樣靜靜地守在老人身邊。
肖勝春不知不覺開始打瞌睡,從他過世到現在,他還一眼沒眨呢。
“困,你就去睡一會兒,我自己在這裏守著,去吧。”她說,不無心疼。
“不,我們一起。”他不可能放何曉初一個人在這裏守的,畢竟這個不是她親生父親,他怕她會害怕。
怕她擔心,他盡量不再打瞌睡,一直撐著。
因為肖勝建回來了,第二天一早就出殯了。
一眾人等喧喧嚷嚷著把王者送到了火葬場,做最後的告別後,一個人便化成了一壇灰。
肖勝春抱著骨灰壇,何曉初緊緊跟在身邊,被一群親友簇擁著,從火葬場直接去了墓地。
把人葬了,也算是入土為安,又哭了好一會兒,才集體回了市區。
這還沒算完,張何二人還必須張羅著吃一餐答謝飯。
酒店是肖勝春早已經訂好了的,這是喪事最後一樣工作了,到這時肖勝春,何曉初以及肖勝蓮肖勝建等都已經累的快要站立不住。
酒足飯飽,妮妮和李華珍被何曉初安排何素新送回了家。站在門口送完最後一批賓客,肖勝春和何曉初一起去拿車。
“勝春,不是回家嗎?這是去哪裏?”何曉初頭暈暈沉沉的,對他的行車路線感覺很是奇怪。
“去和你離婚!爸也走了,沒理由再拖著了。”
“你……”肖勝春如此痛快,倒讓何曉初不忍心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過一段時間再說?”何曉初問。
“就今天吧,曉初,我怕再拖,我會舍不得放手,不知道做出什麽卑鄙的事來。”
“那去吧!”何曉初淡淡地說。
肖勝春還帶著一絲絲的僥幸心理,他多希望何曉初能開口說不,真的原諒自己。也許一切都是奢求吧,他暗歎一口氣,加快了車速。
到了民政部門,手續比想象中還簡單,隻走走形式一樣的調解一下,便辦完了手續。
兩人心中都是空落落的,八年感情瞬間結束,任誰也會不習慣吧。
“走吧,和我回家拿東西?”肖勝春問,何曉初點了點頭。
到了家附近,肖勝春遠遠便把車停了,兩人步行著走。
何曉初覺得頭昏眼花,頭重腳輕的。
多日的嚎哭加上勞累,讓他們已經神誌有些恍惚了,走著走著竟走到車行道上也不自覺。
兩個人挨在一起走,忽然肖勝春這邊聽到有電動車喇叭聲,何曉初拉著他本能地往路中間一靠,電動車擦著肖勝春的身疾馳而過。
還沒等兩人緩過神來,身後汽車的喇叭就震耳欲聾地響了,肖勝春猛一回頭,就見後麵的轎車瘋了一樣衝何曉初衝過來。
駕車的人是新手,看見兩個人忽然從旁邊往中間他行駛的道過來,一慌,一邊按住喇叭一邊想踩刹車,結果不小心踩到了油門上。
車像鬥牛場上剛放出來的瘋牛,肖勝春隻覺得那車無比大,眼看著何曉初就要被撞上了。
千鈞一發之時,他大腦一片空白,不能思考,幾乎是出於本能地保護自己的女人。他撲上前,把何曉初往車的另一邊一推,她往前摔去。
車“砰”的一聲撞上了肖勝春,他應聲倒地,司機慌亂之中終於踩上了刹車,就在碾上他之前,刹住了。
何曉初一下子懵了,她是怎麽從地上爬起來的都不知道。
隻知道她大叫著“勝春”衝到他身邊之時,看見他身下一灘血,頭嗡的一響就差一點點暈厥過去。
好在肇事車輛並沒有跑,年輕的司機下車跟著一起來看傷勢。
肖勝蓮和肖勝建這時正好出來送一個老阿姨,剛回頭,遠遠地就看見那車衝著嫂子開過去。他們大叫著,他們這裏有段距離卻聽不見。
他們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撒腿就往哥嫂這邊跑。
哭叫,肖勝春已經完全聽不見了,他已經昏迷。
何曉初此時本身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可她知道這時必須冷靜,必須要撐著。她深呼吸了幾口氣,輕聲開口。
“勝建,你打122,勝蓮,打120。”她吩咐道,看肖勝蓮要過來移動她哥哥,她伸手擋住了。
“不能動他!”
“為什麽不能動?難道叫我哥躺在這兒嗎?他都是為了你才這樣,都是為了你,你竟然讓他這樣躺著?”肖勝蓮吼道。
“我說不能動就是不能動!”何曉初衝著她吼了一句,傷了的人不能隨便扶的,否則可能牽動他,讓他傷加重。
肖勝蓮沒見過嫂子這樣激動的,禁了聲。肖勝建已經打了122,對方馬上就到。
何曉初忙掏出手機打120,好在這裏是市區中心,120很快就到了,122到場速度也很快。
“勝建,這裏事故認定什麽的,你在這裏,都交給你了。勝蓮,我們和你哥哥到醫院去。還有,這件事先別讓媽知道,她已經夠難受的了。”
何曉初很冷靜地吩咐著,此時醫生已經給肖勝春輸了氧,在醫生的指揮下,把他抬上車。
肖勝蓮何曉初一起上了120急救車,呼嘯著朝最近的醫院奔馳而去。
“跟他說說話,讓他清醒一點!”醫生吩咐道。
何曉初拉起了肖勝春的手,還未開口,淚已經先下來了,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
“勝春,你怎麽樣?你怎麽那麽傻?為什麽要替我挨這一下,真傻!”何曉初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不停地哭著。
肖勝蓮一雙眼恨恨地看向嫂子,這個曾經最好的朋友,她還來不及怪她害死了父親,現在她又害的哥哥不省人事,她簡直就是個掃把星。
她還敢提離婚的事,就是因為她要離婚,那天肖勝春一說,才弄的父親摔跤的。
她覺得自己是看錯了這個嫂子,一直以為她最好,誰想到,她害起人來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放開你的手!不準你抓我哥,你放開!”她激動地衝著何曉初吼了一句。
“勝蓮?”她有點意外地抬眼看了一下小姑子,卻見她一臉的恨,讓人心寒。
這時,肖勝春還昏迷不醒,她不想和她計較。何況,她也是哥哥這樣急的,她自己也要急死了。
沒理她,她繼續握著他的手,遵照醫生的意思,和他說話。
“勝春,醒醒啊!妮妮還在家等我們回去呢,你早點醒,我們就早點回家。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這些天太累了,也沒睡什麽覺,想睡覺了?真傻,我也困啊。要睡,也該是我睡,你不是說你得陪著我嗎?你不是說要是睡覺也讓我先睡嗎?你說話怎麽這麽不算數呢?”
她一邊說著,眼淚依然在往他手背上落。他的手上也沾染了血跡,現在被眼淚衝刷著。
她說了很久,肖勝春依然一動不動。
一直到醫院,肖勝春始終是昏迷的,氣息微弱,奄奄一息。
何曉初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近日的哭叫早讓喉嚨幹啞的幾乎說不成話,她還在堅持著與他對話。
肖勝春被推進了搶救室,剩下的隻有等待。
“都怪你!我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哥不會這樣!”焦急的等待中,肖勝蓮憤怒地指著嫂子說,一邊說一邊哭。
何曉初知道她指責的有道理,她也沒想到在生死關頭,肖勝春會分身救自己。
要不是他這樣的舉動,現在躺在裏麵的就是自己啊。
這一刻,她覺得什麽外遇啊,欺騙啊,都不算什麽了。隻要他能活著,她願意和他複婚,再不提離婚了。
她心中暗暗後悔,若是自己不提離婚,是不是公公不會這麽快過世?若是不提離婚,肖勝春是不是就不會硬撐著,為了在自己麵前表現,把自己累壞?
她說的對,勝蓮這樣說,還能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對不起勝蓮!”她輕聲說。
“唉!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我哥他……你看他一動都動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嗚……嗚……嗚……”
“你別瞎說!你哥他身體好著呢,一定會沒事的。他不能有事,我們妮妮還那麽小。爸剛走,媽正傷心著呢,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她沙啞著聲音,不斷地念叨著,眼神茫然,對肖勝春的情況其實心中也並不樂觀。
到底說些什麽,肖勝蓮都有點聽不清了。
經過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何曉初肖勝蓮緊張地跑到醫生身邊。
“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我是他妻子。”何曉初說。
“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麵無表情地說。
“謝謝!真謝謝您!”何曉初抓著醫生的手,千恩萬謝著。醫生一句話可判生死,他這樣說,她心裏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總算生命保住了啊,隻要有命在,什麽都好說。
“我話還沒有說完,經過診斷,病人確診為原發性腦幹損傷,現在仍然處在昏迷狀態。這幾天需要留在重症監護室觀察,暫時采取保守治療。”
何曉初剛剛鬆了的一口氣,現在又差點提不上來了。
昏迷,這意味著什麽?他還說觀察,醫生的意思是,他們也不知道何時能醒來嗎?
“那我們能做什麽?”何曉初半天才平靜下來,問醫生。
“什麽都不能做,重症監護室不能進,隻能在外麵等。先去辦入院手續吧,把費用交一下。”
“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走後,何曉初給何素新打了個電話,叫他先拿些錢來應急。
她和肖勝春的錢大部分都存了死期,一時之間也拿不到。何況,何素新來,有點什麽事也方便。
何素新和杜柔柔從他們的喪事宴上走後,一起出去逛了街,剛回家準備要吃晚飯就接到了電話。
小兩口和好後,經過雙方的努力在床上已經完全融會貫通,現在正如膠似漆著。
是以,何素新要來幫忙,杜柔柔就說什麽都要跟著。她說,多個人就多個力量,她也可以幫忙照顧病人的。
何素新心想,有她在,還不是越幫越忙嗎?不過,他自己也想和新婚嬌妻一直廝守在一起,也便帶她一起去了醫院。
“姐,我帶了一萬過來,夠麽?要是不夠,我再去取,帶了卡來的。”何素新一到就直奔主題地和姐姐說。
“暫時該夠了!”她輕聲說。
接下來,兩個人又問了肖勝春的情況,和出車禍的來龍去脈,何曉初也力求簡潔地跟他們說了一下。
她這樣著急,擔心,讓弟弟弟妹也不放心,各自開始安慰她。
“姐,你自己要撐住啊,中午吃飯時看見你就覺得你最近太憔悴了。我們說要幫你的忙,你又不肯,這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你可不能再一個人撐著了。”
何素新心疼地說,握著姐的手,想給她一些力量。
到底是自己人,何曉初連話都不想說,她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是啊,姐,你有什麽事也可以讓我幫忙。要是嫌我不太會做事,我還可以讓我媽我哥我嫂子他們都來呢。”杜柔柔也熱情地說。
她說這話不是客氣,她就是這樣的人。
家裏人寵著,凡事也不要求她自立,有點什麽事總是全家總動員,她都習慣了。
“謝謝柔柔!”何曉初說著。
“姐,你過來坐,這樣傻站在監護室門口,有什麽用?你又看不見他,過來坐吧。”何素新說著,硬把何曉初拉過去坐在椅子上。
“我想喝水!”何曉初跟弟弟說,她再不喝水,話又說不了了,還有好多事情要交代呢。
杜柔柔總算有件事情可以讓她做了,主動請纓去給姐姐買水,他們也就由著她去了。
她也不像個結了婚的人,走起路來還像個孩子一樣,不過速度快,一會兒工夫就買了幾瓶水來。
給每個人發了一瓶水,何素新幫姐姐把瓶蓋擰開,水放在她手上。
何曉初接了水,一點點噎了幾小口,好好地滋潤了一下要冒煙的喉嚨,才又開口說話。
“勝蓮,剛剛勝建那邊已經打過電話過來了,肇事司機屬於無證駕駛,負全責。那邊也沒有什麽事了,晚上你和勝建都要在家裏,省的媽起疑心。等一下我叫素新去把妮妮接出來,帶到我媽那裏去。你就跟媽說素新柔柔結婚後要到柔柔娘家住,家裏一下子很空,不適應,我媽讓我們回去住幾天。記住了嗎?在勝春醒來之前,還是別讓媽知道了。”她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說完喉嚨有嘶啞了,再次咽了幾口水下去。
肖勝蓮這時也不再怨嫂子了,她哥的命沒事,何況,她也知道怨也沒用。
“好了,現在你們幾個都走吧,我在這裏就行。”
“姐,你一個人行嗎?”何素新很不放心。
“我沒事。”
“新,你去接妮妮,然後再過來這裏一下吧,我在這裏陪姐一會兒。”杜柔柔說。
“也行,那我去了。”
何素新剛好順路把肖勝蓮帶回去,到了肖勝春家,李華珍也免不了嘮叨兩句。
不過她是小聲跟肖勝蓮說的。
“她媽覺得家裏空?我這老頭子剛走,我家裏就不空嗎?這曉初也是,平時不知道有多懂事,怎麽關鍵時刻,就指望不上了呢?”
肖勝蓮忙安慰母親,當然如何解釋都是無力的,說了兩句也就算了。
杜柔柔陪何曉初在醫院坐著,她看姐姐嗓子都啞了也說不成話,就默默坐在旁邊。
正好這時,杜明凱打杜柔柔手機。
“喂,哥!”
要在平時,何曉初知道她是在和杜明凱通話,她坐在旁邊肯定會小有激動。
這時,她卻已經被多日來連續的磨難弄的麻木了,一直坐在那兒發呆,擔心著肖勝春。
“柔柔,你吃了沒?要是還沒吃,就到家裏來吃。我和陳瑤回來了,媽說家裏一下子很熱鬧,想讓你也回來湊個熱鬧。”
杜明凱知道母親是一時不適應,雖說兩個小孩都結婚了,兩個卻都不在家裏住。自從回門後,他已經搬到陳瑤家為他們準備的新房去了。
“我不能回來,我在醫院呢!”她說。
杜明凱可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妹妹有什麽事呢。
“你怎麽了?”他又怕嚇到媽媽,本來想問是不是生病了,就沒問。
即使這樣,他的緊張還是讓坐在旁邊的母親和陳瑤感覺到了。
“不是我,我沒怎麽。”杜柔柔忙解釋道。
“那是誰啊?嚇了我一跳。”杜明凱問,他這樣一說,母親也不再擔心了。
“是我姐,她……他們出了車禍。”
“姐?你哪裏有什麽姐啊?等等……你是說……”杜明凱一下子猜到出事的人可能跟何曉初有關,頓時又緊張起來。
握著手機的手幾乎有些顫抖,實在是杜柔柔沒有說清楚,他以為是何曉初出了車禍。
“你姐,她怎麽樣?”他聲音都已經因緊張而有些變化,聽著有點怪。
旁邊的兩個女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他,他卻已經渾然不覺。
他那麽緊張何曉初,陳瑤心裏可不是滋味了,她的目光中就有些怨。而杜母很奇怪,不知道今天兒子到底是怎麽了,老在這裏大驚小怪的。
“我姐沒事,就是有點累。主要是姐夫,被車撞的傷很重。醫生說什麽什麽損傷的,我不記得了,反正就是昏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呢。”
“哦!”杜明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被嚇走的魂總算歸了位。
隨即,他還是不放心起來。早上跟杜柔柔通電話就知道今天是何曉初公公下葬的日子,她最近的勞累總算可以結束了,他剛放心了些,卻又出了這樣的事。
自從那天他送她回了家,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不知道她被折騰成什麽樣了,現在又擔心丈夫,肯定情況更差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否則就是沒有辦法安心。
“你們在哪家醫院啊,我也去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他說。按道理來講,他們的親屬已經很遠了,他是沒有去的必要。
“不用吧!”杜柔柔說。
“用!我還是去看看吧,你和何素新,你們也沒經過什麽事。你們能幫上什麽呀,還是我去看看。”杜明凱能感覺得到陳瑤正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他也想顧慮她的感受,不過,這時,他想要見她的心情已經壓倒了一切。
就算他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牽強,他也管不了自己,非去不可。
“也行,你來吧,在a市五醫院,急診科。”
何曉初聽到了杜明凱要來,心中自然有些許的安慰,不過,她是不想麻煩他的。
但是她覺得搶過弟媳婦手機來跟對方說話也不行,隻有拚命地對杜柔柔擺手,她卻像沒看見似的,掛了電話。
電話一放下,杜明凱就隨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和母親陳瑤打了個招呼,就要走。
“杜明凱,他們家那麽多人,還有素新柔柔在,你去幹什麽呀?”陳瑤終於沉不住氣了,問。
起初,杜母也是這麽想的。後來聽了杜明凱的話,她自己想了想,還是讚成兒子去。
“他要去,就讓他去吧。柔柔剛嫁過去,現在每一件事,都能給她婆家留下深刻印象。這回出了事,不光柔柔到場,我們家也有人過去,就顯得熱情。再說,誰家都有些個難事,人在困難時,哪怕別人一個眼神,也覺得寬慰。你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懂了,親戚,沒有親疏,走動多了,也就親了。”杜母感慨地說,陳瑤隻得不再阻攔,卻站起了身。
“我也跟他去吧,多個人多份力。”
她就是不想讓他單獨去啊,這會兒,何曉初肯定六神無主著。雖說何素新他們都在,可萬一有機會讓他們兩個獨處,指不定就得擁抱一下什麽的呢。
想到杜明凱有可能和別的女人擁抱,甚至親吻,她就妒火中燒,難受的不得了。
“不用你去,你在家陪媽說說話吧,最近家裏怪冷清的。”杜明凱說著,就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他這樣說,陳瑤自然不好再跟著,隻得違心地陪在婆婆身邊閑聊。
杜明凱開著車趕到醫院時,何素新已經帶妮妮來過了,並且把杜柔柔也接走了。
醫院裏,隻剩下何曉初一人,對著重症監護室的門猶在發呆著。
杜明凱一步步向她靠近,覺得她已經纖弱到風一吹都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