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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幼父母雙亡由祖父一手帶大,我是他掌中唯一的寶珠。

    我們洛家原是黎城最大的商戶,然而誰也想不到,祖父一朝被陷害,洛家被無數債主逼上門庭。

    祖父氣急病倒在床,家中的老管家隻能找到我,“小姐,那些人說了,明兒要是再還不上銀子,就……把小姐賣到紅樓去抵債!”

    我惶惶不安,“他們都是和洛家合作了多年的老主顧,怎麽會……”

    管家急道:“小姐,您有時間琢磨這個,不如想法子去求求人,老爺這病可耽誤不起啊。”

    我聽了管家的話,快速在腦中盤算著可以相求的貴人,此時也隻有那個人是我的依靠了。

    我在紅樓找到許世新時,他身邊還站著一位嬌俏可人的女子。

    “洛雨微,你怎麽能到這種地方來?”

    我女扮男裝花了好一番功夫,可許世新還是一眼便將我認了出來。

    “外麵在打雷,怕是一會要有場大雨,你喝了茶快些回去吧。”

    我刻意的笑容僵在臉上,“世新,你都不問我為什麽來找你麽?”

    許世新眼神躲閃,低聲道:“微微,你是知道我的,我雖然身為許家長子,可管家的權力還在我爹手上,這次洛家遭縫變故,我真的有心無力,你、你就別為難我了。”

    “……那你先前說的話也不作數了麽?”

    “微微,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可今時不同往日,我爹是不會再答應這門親事的。”

    許世新說著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不過你放心,等到洛家的事情解決後,我會和爹說納你入門,隻是到時要委屈你做妾。”

    我笑了,後退一步抽回手。

    許世新急道:“微微,你祖父如今病倒,就算賣了洛家祖宅也是杯水車薪,你一個女子除了……微微,就算做妾我也不會虧待你的,況且我納你入門也要花好大一筆銀子,我爹那裏我也要費一番力氣去勸說的。”

    “你的意思是,我除了來紅樓賣身還清債款,就隻剩下給你當妾這一條路了麽?許世新,別說我不會賣了洛家的祖宅,就算有一天我和祖父流落街頭乞討,我也不會討到你門前!”

    許世新的話卻如一盆冷水澆在我頭上:“微微,你別忘了越國的法製,欠債可以物產相抵,若無物產便隻能以人相抵,男子送往礦山,女子則入紅樓。”

    是了,我忘了越國的法製一向嚴苛。

    沉默著走出紅樓,迎麵卻撞上一堵人牆,伸我手一摸,鼻子竟然被撞出血了。

    “你眼瞎了,這麽寬的路不走偏往陸公子身上撞?”

    有人破口大罵,被撞的人卻緊盯我的臉看個不停。

    “嗬,居然是個小丫頭。”

    那人嘴角勾著一抹邪肆,拉著我手腕又將我拽回了紅樓。

    他命人幫我處理了受傷的鼻子,還安排房間讓我更衣。

    “嘖嘖,陸公子您這眼也太毒了,方還還一個落湯雞似的野小子,這麽一捯飭,倒像個下凡的仙女了。”

    與他同行的人圍著我轉了個圈, “說說看,你一個女子扮成男裝混入紅樓是要做什麽?”

    我沒有答話,隻一雙眼緊緊的盯著被喚作陸公子的男人:“你是陸銘麽?”

    2

    “你認識我?”

    我搖了搖頭:“不認識,隻聽說過,黎城新貴陸公子不僅外貌器宇軒昂,更重要的是眼光毒辣手腕過人,短短半年便將黎城當鋪悉數收入囊中,令人歎服。”

    陸銘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興味,他身旁挨得很近的男子更是拍手稱快。

    “沒看出來啊,你年紀不大倒是挺有見識的,居然能把我陸哥捧的這麽高?”

    “你是……”

    我扭頭看著那男子,微微眯眸道:“韓生韓公子?”

    韓生驚奇道:“你居然還認識我?快快,小爺好久沒聽到別人怎麽誇我了,你快說幾句好聽的給小爺聽聽。”

    韓生是陸銘的表兄弟,韓家雖然不如陸家發達,卻也是臨城小有名氣的茶商。

    “方才不小心冒犯到陸公子,還望公子不要與我見怪,我先告辭了。”

    幾個男人和一女共處一室,又是在紅樓這樣的地方,我是不適合久留的,可陸銘卻不準我走,韓生更是將我按在椅子上。

    “陸公子留我也不是不可,隻是需得給我一個理由。”

    從撞見他開始,陸銘看我的眼神就帶著幾分驚喜與意外,雖然他很擅於隱藏,可還是被我發現了。

    “你想要什麽?”

    陸銘身姿微微後仰,優雅又隨性的望著我:“又或者說,你想從本公子這裏討些什麽好處?”

    “陸公子家裏缺女人麽?除了做妾,其他的我都可以。”

    韓生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哇,這丫頭好大的胃口,不過是撞了一下居然想賴上我陸哥?你這未免也太……不要臉了。”

    陸銘卻笑了:“還沒問姑娘芳名?”

    “洛雨微。”

    話一出口,陸銘眼底明顯閃過一抹寒光,韓生卻突然沉默了下來。

    不過片刻,他招手喚來小廝要送我回家。

    陸銘卻對我說:“洛老爺子近日可安好?”

    我低眸,選擇無視他們的神色,“洛家遭逢大難祖父一病不起,連請大夫都做不到,還請陸公子出手相助。”

    “倘若我願娶你為妻,你當如何?”

    陸銘一雙眼眸深深的望著我,我未曾有片刻猶豫:“承蒙陸公子抬愛,雨微感激不盡。”

    韓生在一旁急著想要說什麽,最終被我二人忽略了。

    三日後我大婚了,陸銘不僅請來了黎城最好的大夫為我祖父醫治,還幫我解決了洛家欠下的債款,不過是洛家如今的產業悉數歸在了他的名下。

    我和祖父除了擁有洛家的祖宅外已經是分文沒有。

    我心中雖然有憾,但我此生最在意之人便是祖父,隻要他能夠安度晚年,一切與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至於家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洛雨微也不是吃素的。

    大婚當日,許世新隱在人群裏臉色黑的像鍋底。

    陸銘擁了擁我:“娘子,看什麽呢?”

    我看著他的側臉笑:“相公,你怎麽什麽人都請,也不怕壞了我的好心情。”

    陸銘大笑出聲,隨即不顧眾人的議論直接將我打橫抱起走向婚房。

    3

    大婚後三日回門,我和陸銘坐的是家中最大的雙駕馬車,還有一眾家丁挑著擔子跟在身後,滿滿當當的珍寶藥材堆了半個屋子,祖父甚是欣慰。

    可背後祖父卻是紅了眼眶,“微微,祖父未能替你守下家業,往後你唯有靠著姑爺安穩度日,性子上可得收斂幾分,啊?”

    我當然笑的一臉歡喜:“瞧您說的,我如今可是陸銘的正妻,院裏的事都歸我管,我若是斂了脾性那些個下人豈不是要翻天了。”

    和祖父聊了半日,臨走時我又囑咐了管家幾句。管家是個忠心的,其他的人都被陸銘變賣或是挪到別地去了,偌大的祖宅留下的隻有三五個人。

    馬車上,陸銘將我拉近,溫柔的嗓音響在我耳邊,“大夫說你祖父的身體並無大礙,你怎麽不太高興呢?”

    “白駒過隙不過是轉眼一瞬間,相公,我想多回家看看祖父可好?”

    “每月初八,我陪你。”

    婚後的日子十分順暢,陸銘將洛家的產業收入名下後,整個人如虎添翼,簡直就是黎城商貴眼中的活閆王。

    而我,除了每日裏要跟著師傅學習歌舞曲藝,剩餘的時間便是插花煮茶。皆因為陸銘說喜歡我學這些。

    我都依著他,因為這樣我可以得到每個月一百兩的銀票,這些銀子對祖宅很重要。

    陸銘每月初八帶我回洛家,他送珍寶藥材我送銀票。漸漸的,我竟然有些滿足現在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個和我長相幾乎一樣的女子。

    她柔弱無骨的倚在陸銘胸前,臉色潮紅的喚著他的名字,兩人或許太投入,半分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

    那一瞬間,我隻覺艱澀無比,悄悄的退到門外,卻被人扯著胳膊拉到了隔間。

    “微微,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韓生一臉驚訝的看著我:“陸哥不是不準你再來紅樓這種地方麽?”

    “他已經兩日沒有歸家了,婚後他可從未這樣過,我有點擔心。”

    與陸銘成婚不過數月,我已經習慣了他每日都在身邊的感覺,似乎也覺得我這個妻子可以理所應當的來找自己的夫君,卻不成想,終究是我逾越了。

    “微微你別多心,都是生意場上的縫場做戲。”

    韓生盡量笑的自然,可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你早知道她,對麽?”

    我望著韓生,“陸銘婚前與我說過,他有位中意的女子因身份原因不能嫁入陸家,沒成想竟然是她。”

    “微微,難道你……”

    我苦笑一聲,“祖父病重之時曾提過,他還有一個孫女流落在外,當年種種他或有苦衷,但千不該萬不該將自己的血親拒之門外,這些年祖父一直有尋那女孩,沒成想竟在這裏遇見了。”

    洛家祖譜上留有她的名字,祖父也為她準備了一份厚厚的嫁妝。

    “微微,你這話可與陸哥提過?”

    韓生看著張揚愛鬧騰,可那雙眼睛卻是清澈的,眼底全無算計之心。

    “沒有。”我起身離開,“韓公子,今夜之事還請替我保密。”

    韓生終究是沒有替我保守,陸銘當夜回家明顯帶了幾分醉意,竟然不管不顧的將我撲倒在床上。

    “相公,你要做什麽?”

    我驚慌著推開他,他卻笑的譏諷:“你叫我一聲相公,你說我要做什麽?”

    婚後數月我與他從來都是同房不同床,就連新婚當晚,他都是劃破自己的手指抹在帕子上。

    誰曾想他這夜卻發了狂。

    4

    陸銘不和我說任何的話,隻是眼神凶戾、氣息粗重的看著我在他身下哭泣求饒,無動於衷。我的額頭甚至都撞出了青紫,可他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天明才堪堪將我放開。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後,我身邊隻剩下哭成淚人兒的丫鬟春梅。

    陸銘連著半個月都未回來,我勉強能下地走路時韓生來了一次,他說陸銘帶隊去南下的臨城補貨了,來回大概要一個月之久。

    說著他猶豫著看向我的臉,我額角的傷已經結痂脫落了,隻留下一道淺粉色的疤痕。

    “微微,你和陸哥究竟是怎麽了,他臨行前幾日一直住在我那裏,每夜都將自己灌醉。”

    “韓公子,你該喚我一聲嫂子的。”

    韓生也是個怪人,自打與我相熟後,便總是喚著我的閨名,當著陸銘的麵也不曾改口,明明他比我還要小上一歲呢。

    “那你也不要總是叫我公子。”

    我點頭,聽著韓生繼續給我講陸銘的事,卻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接連好多日我都十分的犯困貪睡,春梅總和我說韓生看我的眼神不大對,有一次我靠著椅背睡著時,韓生將她支開去拿點心,再回來時韓生臉色明顯有異樣,可我卻從來一笑置之。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我額角的傷全好後想去探望祖父,卻被管家攔在門內,告知沒有陸銘的允準不許離開這裏。

    天知道,他什麽時候開始限製我的自由。

    有一天我突然腹痛難忍,春梅嚇的六神無主,待大夫來診過脈後她又歡喜異常。

    春梅是我的貼身丫鬟,是洛家唯一還跟著我的人,此時她跟我說:“小姐,你有喜了。”

    ……

    陸銘與我沒有真情,若是如從前那般相安無事也就罷了,可如今有了那個女子……

    韓生在得知我有喜後沒了蹤影,他再來時臉上赫然多了青紫。

    “你去打架了?”

    “陸哥他早就回黎城了,微微,我這就帶你把他抓回來。”

    “微微是你叫的麽,你應該叫我表嫂,還有,別再管我和陸銘的事。”

    當夜,陸銘回來了,我本能的縮了縮身子。

    “你怕我?”

    “是。”

    我很誠實的作答,隨即整個人被他掰著按平在床上。

    “你怕我什麽?”陸銘雙眸腥紅的看著我,“怕我和你做那事,還是怕我傷了你肚子裏的野種?”

    我震驚的看著他,“這院子裏全是你的人,你離開多久我就有多久沒有出過院門,你怎麽能這麽想?”

    “沒出過門不見得你沒做過肮髒事,韓生天天往這院裏跑,他不是男人嗎!”

    我望著這樣的陸銘,突然之間不想再解釋。陸銘最終甩門而去。

    紅樓。

    天字號房內,女子眉頭緊蹙的坐在榻邊,直到陸銘出現後眸子裏驟然聚滿淚花。

    “阿銘,你不要我了麽?否則你怎麽能忍心將我獨自丟在臨城,你說好要為我報仇血恨的,怎得如今還讓那洛雨微有了孩子呢?”

    女子伏在陸銘的肩頭哭聲哀婉悲泣。

    “當年若不是洛家那老頭子心狠不許我娘進門,我娘又怎麽會慘死街頭,就連我那剛出生的小弟都是被活活凍死的,我發著高熱無處可去,是洛雨微她娘命人將我扔到了雨花樓楚館。十年,我生不如死的熬著,如果不是遇到阿銘你,我早一脖子吊死在梁上了。”

    “阿銘,我雖然身在雨花樓可我的身子是幹淨的,若非是你,我是寧死也不會從的,你可不能負我啊。”

    陸銘抱緊懷中女子,眼底的陰寒久久不散。

    “阿弦,你聽我說,微微她現在有了身孕,待微微生下孩子後我會想辦法將她帶到臨城,之後你們互換身份,你的身體因為幫我擋刀不能生育,她如今有了孩子正好。”

    5

    陸銘好說歹說才將阿弦穩住,她不再哭鬧安靜的待在紅樓。

    可隔天,陸銘去鋪子上時,阿弦自己找到了洛家。

    祖父差管家來尋我過去時,阿弦已經坐在了我出嫁前的閨房裏,對著鏡子梳理長發。

    “長姐。”

    她一見我便歡喜的叫出聲,我假裝驚訝的看向祖父:“這是……”

    “微微啊,她就是你妹妹阿弦啊,原來她一直在臨城住著,隻不過是換了名字,難怪我這些年都找不到她,快,你們姐妹好好聊聊。”

    祖父歡喜的很,我卻心生疑慮。

    阿弦一直在臨城不假,可她這些年從未更換名字,她人在雨花樓,祖父派去尋找的人卻總是被人刻意的引開。

    這些都是我私下找人打聽的,我之前還想著把阿弦領回家圓了祖父的心願,可發現了阿弦和陸銘的關係後,我一直猶豫不決。

    “長姐,你知道麽,我們原本還該有個小弟的,隻可惜那一年冬天太冷,他死在我娘懷裏了。”

    飯間原本氣氛溫馨,因阿弦的一句話瞬間降入冰點。

    祖父膝下隻有我爹一子,我爹娘離世之時我娘腹中也懷有一子,都未能出世。此後,洛家便無男丁繼承。

    “一切都是我的錯,阿弦啊,你娘當時找到門上時,為何不帶著你的幼弟,她若是……”

    “弟弟太小經不起路途顛簸,且他那時身染疾病,娘隻得將他寄養在舅舅家,可當祖父將我們驅趕後,舅舅得知我們沒了指望,也不再幫襯著我們,便將我們三人趕到大街上……”

    “阿弦,別說了。”

    我看著祖父老淚縱橫的模樣,心中一陣鈍痛,對阿弦開口:“阿弦,祖父為你準備了……”

    阿弦打斷我的話:“長姐,是我不懂事了,得知祖父這些年一直在找我,我心中很是感激,過去的咱們就都不提了,你說好麽?”

    “阿弦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祖父滿臉欣慰,我隻好也閉上了嘴。

    阿弦卻突然提出想和我住到陸家去。

    “這裏隻有祖父和管家伯伯,我一個女子未免太過孤獨,長姐若是願意帶我去陸家,長姐腹中有喜,有我這個娘家小妹在,也好幫長姐擋著點姐夫的侵擾。”阿弦俏皮的說道。

    我臉色一陣泛紅不敢去看祖父:“我,我不是有意隱瞞的,隻是現在月份還小。”

    祖父滿是慈愛的望著我:“這第一個孩子的姓,你和姑爺商量過了麽?”

    祖父一直希望我這一脈可以傳承下去,因此他想我生的第一個孩子姓洛。

    “祖父,這事急不得,陸家畢竟是大家,也得找機會取得長輩們的同意。”

    祖父連連點頭:“說的是,隻可惜你們成婚之時我在病中,未能與親家見上一麵,如今他們遠在帝都,我又是這副老骨頭,怕是難說了。”

    祖父並不知我們成婚時陸家根本沒有長輩前來。

    怕祖父再說什麽,我無奈帶著阿弦回到陸家。

    “長姐,你看到我好像並不是很歡喜呢?”

    她不等我回答,自顧自的將自己在雨花樓的事說與我聽,更著重說了她與陸銘是如何相識,又如何在山賊入侵臨城時情定終生的。

    “阿銘表麵看著正經,骨子裏卻是風流的很,他最喜歡逛紅樓楚館這些地方,他見我的第一眼便要給我贖身,我當他是公子哥一時興起便沒有應允,沒成想他轉頭就娶了長姐為妻。”

    阿弦說著便低歎一聲:“唉,都怪我這張臉,和長姐太像了,否則阿銘怎麽會找長姐當替身呢?”

    “你怎知我就是你的替身?”

    阿弦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是麽?阿銘與姐姐從未相識,怎得隻憑一麵之緣便願意娶姐姐為妻,還替洛家還清債款呢?”

    我鎮定道:“確實,我們長得很像。”

    阿弦:“長姐也不必太過擔憂,我如今自己贖身來黎城,就是來和阿銘告個別,不論他是否真心對長姐,如今你們已是夫妻,我自然要與他劃清界線了。”

    正說著房門被人推開,是陸銘回來了。

    “相公。”

    “阿銘。”

    我和阿弦同時出聲。

    房間裏一時寂靜,最終我起身走向門口。

    我記得和陸銘婚前的約定,我隻有一個正妻的名份,其他都無權過問。

    夏風微涼,我獨自坐在房簷下,偶爾聽到房中傳來幾聲低泣,靜默不語。

    6

    阿弦和陸銘在那一晚聊過後,兩人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倒像是真正的姐夫和小姨子,特別是在我麵前時,他們很注意分寸。

    不久便是初八,是陸銘答應帶我回洛家的日子,隻不過這次多了一個阿弦。當然,對於祖父來說,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不明就理的祖父甚至在飯桌上拜托陸銘幫阿弦找個好人家,還說要挑一個良辰吉日帶阿弦認宗親入祖譜。

    “阿弦比微微小兩歲,如今也該十六了吧,待到你出嫁之時,祖父定為你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祖父心情好貪杯多喝了一些,飯後將陸銘留下說話,我閑來無事回屋去收拾些舊時的東西。

    我上樓後沒多久就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轉頭一看是阿弦。

    我沒有多少意外,這些天她一直在找機會與我接近。

    “長姐這麽喜歡祖父,為何不多回來幾次呢?”

    我笑道:“回家的日子是相公定的。”

    “那長姐你知不知道,陸銘為何偏偏挑中初八這一天呢?”

    我挑眉看著阿弦,明知她在故意刺激我,卻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因為……”

    “啊!”

    一聲驚叫後,阿弦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下去,頭破血流,匆匆趕來的陸銘不由分說的抱著她就跑。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一攤血水,張了張嘴想叫卻怎麽也叫不出聲。

    這天晚上,身下一直濡濕的感覺,讓我心慌不已。

    隻有祖父陪在我身邊,甚至連我的春梅都不見了。

    我感覺的到,祖父在那一晚老了好多,但他仍試圖安慰我:“微微呀,阿弦那裏總要有人照顧的,咱們家隻有姑爺能去了,祖父陪著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可這話,連祖父自己也不信吧。

    最疼痛的時候,我甚至感覺有人拿刀子在割我的肚子,可是這樣我仍舊沒有大聲叫喊。

    我怕太用力,會影響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他已經會動了。

    我陪著他整整走過了五個月,從最開始的糾結,到後麵的滿心期待,感受他在我裏麵一點一點的長大,那一刻的滿足,超過所有。

    可是如今,他在我的身體裏艱難求生,而我,無能為力。

    我的身邊,甚至連個大夫都沒有。

    因為陸銘臨走的時候封鎖了院子,誰也出不去。

    終於在煎熬了三個時辰後,我感覺到一團血熱從我的身體裏流了出去。

    那一刻,我的心都死了。

    我一直到第三天才看見的陸銘,他滿臉冷漠眼神冰冷,不由分說,直接把我拖了出來丟在了馬車上。

    我看到阿弦在馬車上,她穿著我先前的衣服,化著跟我一樣的妝容。

    “你們還想怎麽樣?”我麻木的問道。

    阿弦笑的一臉嬌俏:“長姐,你因為沒了孩子,祖父受驚之下又病倒了,你可知道麽?”

    “還有你那個丫環春梅,除了哭就是哭,讓她往你的飯裏添點東西也哭,讓她回鄉去陪家人也哭,真不知道她是忠還是不忠呢。”

    “阿姐,此行去臨城雨花樓,你往後就是那裏的頭牌阿弦,知道嗎?”

    我那一刻終於明白了他們所有的謀劃,我憤怒的望著陸銘,可是他連看都不看我。

    我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難道都不問一下孩子嗎?”

    “問什麽?問一個野種怎麽沒了嗎?”

    ……

    我心裏埋了恨!

    我就這樣變成了阿弦,我拖著破敗的身體,被馬車載著駛向了臨城。而阿弦則成了我,成為了陸銘名正言順的正妻。

    我縱有萬千恨意,卻不得不聽,因為祖父在他們手裏!

    許世新剛好來臨城補貨,他與我相遇後甚是歡喜,因為他終於看到我入雨花樓的下場。

    “微微啊,你說當初乖乖跟了我多好,我實話告訴你,當初你家有難,全是陸銘在背後操縱,你還千挑萬挑的嫁給了他……”

    許世新醉後吐真言,我卻如五雷轟頂。

    原來,他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謀劃了嗎?這半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許世新。

    “你知道我祖父現在還好麽?”

    7

    他含糊的說了句 :“反正洛家的祖宅已經被人發賣了,那老頭子活不活著又有誰在乎。”

    這對我是最致命的一擊!

    我本已一讓再讓,哪怕他們一直在踐踏我的底線。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去碰祖父,我早跟他說過,祖父是我的命!

    孩子曾經也是我的命,可是孩子沒了。如今祖父也落得這樣的下場……

    那我,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我穿著薄透的紗裙,對雨花樓的媽媽說:“我有辦法將陸銘名下所有的錢莊和鋪子都弄到手。”

    林媽媽早已識破我的身份,她最認銀子,我們兩個一拍即合。

    “林媽媽,煩請明日請文城主過來一趟,我有事相商。”

    林媽媽與文誌也是少年相識的青梅竹馬,隻因造化弄人才落得如今的雲泥之別,我如今就要借文誌的手報複陸銘和阿弦!

    隻一頓飯的功夫,文誌便確定我非阿弦,他怒不可竭的掐著我的脖子。

    “那個小賤人在哪兒,你們好算計,居然敢戲耍到本城主的頭上來?”

    這就是我要找文誌的原因,即便我長著和阿弦相似的臉,可我沒有阿弦身上那股子魅惑,文誌瞧不上我。

    “文城主,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還您一個更勝以往的阿弦,如何?”

    三個月的時間,我努力隱忍,接受林媽媽對我的調教。

    我要感謝陸銘,他婚後讓我學的那些琴棋書畫歌舞茶藝,幫了我的大忙。

    更重要的是,從小就學過武藝身體柔韌的我,去學林媽媽教導的那些,所得的成果,不是真正柔弱的阿弦可以比的。

    從文城主對我越來越癡迷的目光,有一次醉酒甚至忍不住叫著阿弦撲了過來,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我開始教林媽媽布局。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雨花樓頭牌阿弦的名字就傳遍了整個臨城。

    又過了兩個月,雨花樓頭牌阿弦將在半個月後拍賣初夜的消息,更是從臨城傳向了整個越國。

    陸銘在知道我的消息的時候,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摔碎了所有東西。

    阿弦慌的很,“相公,你是不是心裏還惦著長姐,後悔把她送到雨花樓了?”

    “你說的什麽話,這半年來我連臨城的地界都不入,怎會還想著她?”陸銘不認。

    阿弦眼淚緊跟著落了下來:“你是沒有去臨城,可你卻背著我偷偷塞了銀票給林媽媽,托她關照長姐!你雖然聽我的話變賣了洛家老宅,卻還是給老頭子安排了新的宅院,甚至不許我前去探望他!”

    “相公,你若是心裏沒有長姐,為何要護她清白?又為何要管那老不死的?如果不是他當初的狠心我又豈會落到那般境地,我恨不得他們千刀萬刮!”

    “我給林媽媽銀票事隻有陸一知曉,他對我一向忠誠,微微,不,是阿弦,你既然跟著我,為何要買通我身邊的人?要知道,微微是大家閨秀,她知書達禮懂進退,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

    阿弦眼淚流的更洶:“你口口聲聲喚我微微,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把我當成了她的替身!你既然這般放心不下她,當初又何要用她來換我。我每日每夜聽你喚著微微,就好比長姐時時刻刻在你我身前跟著!陸鳴,你不如殺了我吧,反正我早已為你死過一次。”

    阿弦哭著便奪過陸銘一直別在腰間的短刃,不由分說的紮向自己心口。

    “微微?”

    “阿弦?”

    陸銘慌神的抱著她,一時之間,他竟也分不清他害怕死去的人是誰了。

    阿弦自然是死不成的,她本也不想死,那一刀紮偏了。

    但就是這樣,阿弦也沒留住陸銘。

    在我掛牌的前一天深夜,我見到了陸銘。

    8

    陸銘突然闖進我的房間,揪著林媽媽的衣領,發了狠的問:“我不是給過你銀兩嗎?你為什麽還要讓她接客,為什麽!”

    他一拳砸在門框上,:“她是我明楣正娶的妻子,你竟然讓她接客?”

    林媽媽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我呸,明楣正娶的妻子你往我這兒送,陸公子,可是你自個兒為了阿弦那個賤人把她送來的,怎麽現在後悔了不成?”

    陸銘憤怒得咆哮:“不管怎樣,我都付了銀兩給你,你不該這樣作賤她!”

    “呦,說到這事可不能怪我,是她自個兒想要多掙些銀子贖身,我攔都攔不住啊。”

    林媽媽說著便抖了抖衣服:“陸公子還不知道吧,她如今可是我這樓裏實打實的頭牌,你看看下麵那些人,還有樓上那幾個間的,什麽王家的三少爺,李家的二老爺,還有趙家錢家的公子老爺,哪個不是奔著她來的,說起來我是要感謝你,沒有你把她送來,我哪兒能左一份右一份的賺那麽多銀子呢?哈哈哈……”

    陸銘雙目通紅氣的要殺人,我嬌嬌懶懶的隨便披了件衣裳看著他。

    “陸公子,好久不見啊!”

    “微微,你跟我走!”陸銘紅著眼對我說。

    “陸公子說什麽呢?我是阿弦啊,洛家的大小姐不是你的正妻麽?怎麽會在這樣糟汙之地呢?”

    我說著便又笑道:“不過,看陸公子你這樣,怕是對我餘情未了,不如你明晚出價高一些,我第一個陪你。”

    陸銘氣瘋了,轉身跌跌撞撞的離開。

    這樣的陸銘讓我有些意外,但卻讓我對計劃更有了信心。

    第二天晚上,他果然出現在了雨花樓,花光了他手頭所有的積蓄,買下了我的初夜。

    而我也在那一晚,給了他終身難忘的體驗。

    大家閨秀?溫順守禮?不存在的。

    這一晚,我把從林媽媽那學來的手段,一一用在了他身上。

    我看著他一邊痛苦的看著我,一邊難耐隱忍的動作。

    我知道,我離成功更近了一步。

    一夜激蕩後,我答應陸銘,讓他陪我半個月後就隨他離開。

    陸銘高興的不行。

    隨後的半個月,我和他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新婚夫妻一樣,白天我們把臂同遊,談詩作畫,我甚至還不經意的和他交流生意經,暢談當今的局勢。

    陸銘驚喜我的變化,就愈發想要帶我離開。

    而每個晚上,我們則是抵死纏綿。

    我們每每纏綿到累及才會睡去,醒來又繼續。我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在他身上,在他的亢奮中幾乎榨幹了他每一滴骨血。

    終於,到了最後一晚。

    “陸銘,我這次跟你回去,還能做你的正妻嗎?”

    “能!”

    “那阿弦怎麽辦?”

    陸銘縱然雙眼沾滿欲望,還是有一瞬間的猶豫,我卻不允許,使了使力道,他又陷入了瘋狂當中。

    “或者,就讓阿弦當個平妻如何?我們本來就是姐妹,現在依舊可以一起伺候你,隻是要委屈妹妹叫我一聲姐姐。”

    “你當真願意?”陸銘驚疑不定的問我,要知道,在此之前關於我和阿弦的關係,我一直沒有鬆口。

    “隻要你還要我做你的妻子,我當然願意。”

    陸銘很是歡喜,他激動的表達,就是再次使出全力,在我身上奮力耕耘。

    我瞟了一眼一直站在我門外那道搖搖欲墜的身影,勾唇冷笑,越發大聲。

    9

    第二天清晨,我才打開了門。

    我對著門外的人說:“阿弦,你幾時來的,陸銘還在睡覺。”

    阿弦這一晚分外煎熬,此時麵色蒼白麻木的看著我毫不意外的神色,終於控製不住。

    “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搶走我的阿銘,還故意當著我的麵,和他……”

    我用承歡了一個晚上,慵懶沙啞的嗓音委屈的回複她:“妹妹怎麽會這樣想,當初妹妹欺騙相公說孩子不是他的,給我下毒打掉了孩子,還送我來這裏代替你,我都一一答應了,又怎麽會再故意去搶走相公?這次,委實是相公怕我在這樓裏受委屈,才來看顧我一二的。”

    “看顧你就看顧到床上了嗎?你個賤人,那是我相公,我是洛雨微,你才是阿弦!要不是你故意勾引他,就你這樣肮髒的身子,相公他怎麽會碰你!”

    我愈加委屈了:“妹妹這話是從何而來,相公知道我從到這裏開始,就一直守身如玉,我的身子何來肮髒一說?”

    阿弦氣憤得大喊:“進了這雨花樓的人,哪裏還能幹淨得了?你也就是騙騙相公,我可是在這樓裏呆了十年!”

    “所以妹妹也承認自己在這裏不幹淨了嗎?那相公知道妹妹早就和文城主睡過,甚至為了文城主,才接近相公,就連當初那一刀,也是你為了文城主設計的嗎?”

    阿弦驚恐的看著我:“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冷笑:“這都是林媽媽告訴我的,作為阿弦,我當然要知道我的過去啊。隻可惜被你騙的團團轉的相公,不知道你早後悔那一刀砍的太重,讓你不能生育了吧?所以你那麽嫉恨我的孩子,騙他說那孩子不是他的,給我下了藥,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不!我沒有,你血口噴人!”阿弦激動的否認。

    “噢?那你敢見文城主嗎?他可是惦記你很久了,我的好妹妹。”

    就在這是,陸銘衝了出來,他瞪著猩紅的雙眼看著阿弦,“微微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相公,你信我,我沒有,都是長姐她汙蔑我的!”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冷笑一聲,吩咐人去請林媽媽和文城主。

    陸銘仿佛要吃了阿弦一般。

    一直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女人,不惜謀劃了一整個洛家為她複仇,甚至連自己的正妻也犧牲掉,結果卻是從頭到尾都在夥同他的敵人欺騙他。

    這樣的認知讓陸銘癲狂。

    文城主過了一個時辰才到,彼時阿弦臉上已經滿是驚恐,整個人隨時要昏過去。

    “怎麽將她弄成這樣子,陸銘,你還真是不會憐香惜玉。”

    “她是被自己嚇的,我什麽都沒做!”

    “嘖,可惜了這張小臉,不過,老爺我就喜歡她這個樣子,之前就這樣,玩著帶勁。”

    這句話,讓陸銘臉色一沉到底。

    文誌說著將阿弦一把拉近自己身前,阿弦如兔子般驚叫掙紮起來,不停的向陸銘求救,可他視若無睹。

    阿弦眼見掙紮無望,狠狠的看著我:“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祖父當初把我娘親趕出門,你娘親又把我賣到這裏,我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如今你還來害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卻將一樣東西丟在了桌麵上,“這是從你舅舅那裏拿來的,托文城主的福,十幾年前的事我也查清了。”

    “是你娘和你舅舅一起花銀子買通了山匪想要半路截殺我的親娘,以為這樣就可以取而代之,隻可惜陰差陽錯之下連我爹也一同被殺,你娘把我爹給你們留下的銀子都花光後去找我祖父認親,被祖父趕出來後,你舅嫌棄你們,這才在你娘死後把你賣到雨花樓,他怕你日後尋仇,便叫人謊稱是受我親娘的指使。”

    “阿弦,害你落到今天這般境地的不是旁人,正是你自己的親娘,還有你自己。”

    阿弦徹底崩潰了,大叫著不可能,可鐵證如山。

    她想到了死,可文誌是什麽樣的人,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小藥丸喂到阿弦的嘴裏,她瞬間便無法動彈,可神智和身體的感覺卻十分清晰。

    做完這一切,文誌看著我。

    10

    我垂眸不看他,卻讓林媽媽帶走了所有無關的人,還有阿弦。

    隻留下了我,文誌和他的人,還有陸銘。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陸銘,隨文誌回了我的房間,當著陸銘的麵,關上了門。

    文誌的人守在門外。

    陸銘瘋狂的在外麵糾纏了一夜,卻依然沒辦法阻止裏麵所發生的一切。

    我像昨天晚上和他在一起一樣,承歡了一整個晚上。

    這是文誌當初在答應幫我的時候,提的條件。

    除了阿弦,他還要我一夜。

    我答應了。

    天亮後,我看著門外眼神空洞的陸銘,對他說:“陸銘,這都是因為你。”

    陸銘已經失了魂,他看著我,眼神絕望。

    但是這還不夠,陸銘當初如何對待我洛家,我都要悉數還給他。

    我早已掌控了許世新。

    許世新的爹尚且年富力強,我便幫他一把,由文城主這邊出幾個身手好的劍客,不出半月許家傳來惡耗,許世新順利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我一封信便把許世新約到了臨城,等待他的,是一夥人不由分說的將他按在地上打著,直到他斷了兩根肋骨後他們方才歇了下來。

    “這裏有紙筆,我說你寫,若是敢錯一個字我就命人剁掉你一根手指頭。”

    許世新勉強睜著眼縫看向我,在聽完我對他的安排後,他震驚之餘滿是不可思議。

    有了文誌在幕後撐著,再加上許世新的配合,當陸銘還每日渾渾噩噩時,他陸家的產業早一敗塗地。

    陸銘知道背後是我動的手時,他再次來找我,我答應了讓文城主收手,條件是與他和離。

    陸銘哀切的看著我,可眼看那些每日關門倒閉的商鋪,他最終還是屈服了。

    我一點也不意外,同我這已經不幹淨的妻子相比,還是他的生意最重要。

    臨行前,我去見了阿弦。

    她比我想像中還要慘烈,我看著她滿是青紫的身體,突然想到了陸銘與我的那一夜。

    阿弦還能認得我,她想叫嗓子卻啞的說不出聲,隻不停朝我張嘴。

    “長姐幫不了你太多,這裏有一顆藥丸,是之前我來臨城前陸銘給的,你若是撐不下去就吞了它,至少可以得個清淨。”

    我將那顆朱砂色的藥丸放在阿弦手中,正如當初,陸銘對我說的那樣,是苟且過活還是痛快的死去,全看自己怎麽選了。

    幾日後我們回到黎城,簽過和離書後,陸銘拿起桌上的銀票,這些銀子可以讓他東山再起。

    可他想的太簡單了,隔日,我和林媽媽走了最後一步棋。

    終於,陸銘敗了,不僅他敗了,就連遠在帝都的陸家都受到了牽連。

    待陸銘被陸家人狼狽的領回帝都時,我已經贖回了洛家的祖宅,和管家一起侍候祖父喝藥吃飯。

    祖父如今的身體很差,全靠湯藥維持著,好在我還能侍候他左右。這與我已是圓滿。

    韓生一見到我就抱著我哭了起來,一個大男生哭的像個孩子似的。

    “微微,我竟不知道你吃了那麽多的苦,這一年來陸哥總不讓我去宅院,若不是他臨行前坦白了一切,我還會被蒙在鼓裏,微微,你恨我吧。”

    我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別傻了,我恨你做什麽,又不是你害的我。”

    韓生抓過我的手,真誠道:“微微,你既已和陸銘和離了,那便嫁給我吧,我不會計較你的過往,我娘一向豁達通理,她也會待你很好的。”

    我相信韓生此刻說的話全是真的,這一直是個赤誠純淨的男孩兒。

    可我更相信自己。

    祖父先前給我和阿弦備好的嫁妝還剩下一些,足夠讓我盤回幾間鋪子,有韓生的幫助,洛家很快便在黎城重新立足。

    陸銘在被陸家帶回帝都後,終日昏昏沉沉,陸家竟又派人來尋我,想以重金換我重新當陸家的少奶奶。

    我把休書甩在了他們臉上。

    但是陸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們查了是誰算計的陸銘。許世新是頭一個遭難的,至於黎城的其他商戶,多多少少都躲不過陸家的發難。

    他們當初都跟著坑過我洛家,我做局時又豈能將他們置之度外。

    不過,為了防止陸家最終查到我頭上,我背著林媽媽留了一手,將茅頭都引到了文誌那裏,最後文誌也倒了。

    我最終接回了阿弦,和我祖父一起,領養了許多孩子,安度晚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