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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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開西南——”沙啞的嗓音,說話的正是踉蹌著進來的宋岩。
    玉弗成心裏厭煩他,下意識別過眼,示意身旁的人給他搬了把椅子,讓他坐下,也不理會他說的話。
    玉弗成雖然逐權,但也不是背後嚼人口舌之人,所以宋岩之前刁難的種種,玉弗成並未與高興講過,故而高興並不知情,扭過身問道:“為何開不得?西南地勢偏低之前也並未積水,而且人口較少疏散起來方便,宋大人覺得有什麽不妥嗎?”
    宋岩這幾日過的並不愉快,整日對著虔州知州那張老臉實在晦氣,州府衙門也逼仄不堪,遠比不上京城,宋岩實在是躺的受不了,想著出來透口氣,就聽見議事廳裏商議著開西南口泄水的事。
    “西南方雖然地勢偏低,但是有大片水田,若是降雨便罷了,如果開缺口排水那莊稼便會直接爛死在地裏。虔州已遇水災,若再毀良田,那今年虔州便算是顆粒無收了。”
    高笑笑道:“這樣啊,我等與玉大人已經商議過來,虔州今年有所毀壞的莊稼,皆會補種重新育苗,回京後玉大人回向陛下奏請見麵虔州賦稅,宋大人不要擔心了。”
    “可是——”
    “好了,此事一定,無需再議了。”宋岩還想開口,卻被玉弗成不耐煩的打斷。
    高興轉過來朝著宋岩笑了笑,“外頭天氣不好,宋大人回去歇著吧。”
    玉弗成等不及宋岩自己挪走,直接大手一揮,“來人,扶宋大人回房休息。”
    說是扶,分明就是兩個人把宋岩架起來拖了回去,宋岩進到房內跳腳罵道:“玉賊,不用你與我猖狂,待我回京,才叫你見我的手段。”
    虔州知州一臉悠哉,看著宋岩發怒,出聲勸慰道:“大人何必如此動怒,這事情和說話是一樣的,說多錯多,做多錯多,差事不由我做,罪過自然也落不到你我的身上。”
    宋岩沒好眼神的看著這個老頭,沒出息!也不知道怎麽做的知州。
    架走了宋岩,玉弗成琢磨著有點不對勁,宋岩這幾天一直很老實,怎麽提到開西南口的時候反應這麽大?當真是因為那些水田?
    議事廳眾人各自散去,玉弗成將高興留下來,“我今日聽得宋大人所言不無道理,有勞小將軍到西南查探查探,詢問水田上的農戶,若是有不壞莊稼的法子,那是再好不過了。”
    “是。”
    按理說玉弗成與自家父親在朝堂上政見時有不和,而且玉家女兒和自己的妹妹又同為妃嬪伺候皇上,兩家關係本應如水火才是,但這幾日相處下來,高興倒覺得玉弗成遠沒有外界傳言的那般鑽營弄權,相反,這幾日他主事來看,此人愛民之心不弱,處事也十分老練。
    西南口泄水勢在必行,從玉弗成處應了差事,高興不敢耽誤,當即點了人馬直接往西南去。
    才出了城,眼前景色當真如宋岩所說,大片水田,遠方高處隱約見得幾個錯落,應該是建在半山處,所以沒有遇到洪災。
    高興下得馬來,沿著水田邊行了老遠,田裏莊稼抽穗,但卻一個人影也不見,就在高興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見得一人挽著褲管,衣襟別在腰間,從田裏直起身站起來。
    高笑趕緊跑過去,“老鄉——”
    可是走近一看,那人頭梳發冠,麵容沉穩,雖然衣衫淩亂,但透漏著一股子矜持的書卷氣。
    高笑一下子怯了場,也跟著文雅起來,“敢問,閣下可是這種田的老鄉啊?”
    裴樞沒想到在這會碰到人,還是個著軍裝的,愣了一下拱手回禮,“軍爺,我並非是這田中的老鄉。在下裴樞,是吳縣的縣令。”
    這名字好熟悉,高興猛地反應過來,連忙回禮,“原來是今年的狀元,失敬失敬。在下高興,北境軍越騎校尉。早就聽說吳縣得聖上朱批,著令虔州效仿,裴大人果然有才幹。”
    高興?高妃的哥哥?裴樞之前就聽說高家出了個化名參軍屢立戰功的武將,想來就是眼前這位了,隻是他怎麽會在這
    “不敢當不敢當,高將軍怎麽會在這?”
    一說話倒把正事給忘了,高興對裴樞說明來意,又朝四周望了一圈,“我雖然不懂莊稼,但是看著莊稼長勢喜人,怎麽天裏沒人勞作?”
    說起這個裴樞一臉嚴肅,“這一大片水田早就被人買賣兼並了,附近的農戶都是打長工的,眼見著洪災來了,大家都不願意再給田裏幹活了。”
    高興聞言大驚,“前朝暴亂皆因土地買賣,兼並成風而起,我朝自建朝便嚴令禁止土地兼並,怎麽還會有這麽大麵積的兼並?”
    裴樞望著田裏長勢喜人的莊稼,“法不執行便是白紙空文,既是一紙空文又怎麽會讓人懼怕呢?”
    “大人可知道這土地是誰的?”
    裴樞搖搖頭,“不知道,正在查。我也是前日被人攔在衙門口喊冤,才知道這世上真有這種逼人賣地做長工的事。”
    “你說這地是被強賣的?”
    裴樞苦笑一聲,“高將軍,這土地是百姓的立身之本,若非強求,誰願意把自己的土地賣掉去做工,一年到頭隻掙個半飽?”
    高興並不傻,“能買下這樣莊稼還能相安無事的人,一定非富即貴,裴大人身單影隻,不若這樣,我會去之後將此事秉明玉大人,等到虔州城泄水之後,會聯絡補苗事宜,這莊稼的主人必然出現,到時候我抽調人手給大人,如何?”
    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裴樞也不推辭,拱手謝禮,“如此,有勞將軍了。”
    兩人從田間走出來,雖然一個是文官一位是武將,但是二人對於諸多事情看法相同,短短一路,相談甚歡,分別之時還約定等到虔州水患過去再聚。
    此時互相欣賞的兩人還不知道,麵前這連綿不斷的土地,飄盈在鼻尖的稻香,看似平靜的背後,卻在不遠的將來,引出一場誰也想不到的驚濤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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