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竹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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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親新政剛實施就遭受重創。

    雲享在app上加了個好友,長相中等,小老板,離異,孩子跟前妻,條件尚可,微信上聊著也很平和,雲享問能否見一麵,對方立刻說那明晚我去你家吧。

    哢嚓!仿佛一道驚雷劈過,這,這是約炮?!

    雲享躊躇措辭,半天才回--咱們還是先找個咖啡店,坐著聊聊,互相了解一下。

    --你家不方便?也可以聊呀,家裏更親切。

    --呃~我媽在家~

    --你媽難道反對你談戀愛?[雲享一頭黑線,談戀愛也沒有第一次見麵就上家裏的,鬼知道你是人是鬼就帶給老媽看啊!]

    --反正還是到外麵吧,xx路的咖啡店很多,環境也很好,明晚有空嗎?

    --嗯

    --你看7點可以吧,我下班趕過去差不多這個點了。

    --嗯

    --那就到時見嘍

    --嗯

    --你怎麽隻“嗯”(鬼臉)

    --(笑臉)

    連嗯也不嗯了,雲享暗道奇怪,但對方好歹是答應了,第一次見網友呀,雲享既興奮又忐忑,不由想起各種報道~某某女見網友被奸殺啊啥的,但她約的是公共場合,應該安全吧。

    另外,她還得惡補一下化妝技巧,十幾年素麵朝天,眉筆估計能翻出半支來,其他粉啊、口紅啊統統沒有,還得趕緊去買下,衣服也很老舊了,還好冬天,大家都穿的跟熊一樣,差別不大,有空也得去采購些衣服了。

    第二天下班,雲享按時到了xx路,因沒確定哪個店,她想微信問問對方。等她掏出手機編輯好消息點發送,屏幕卻跳出來發送失敗,請先與對方加為好友。

    哢嚓!又一道驚雷劈過!

    對方居然把她刪了!難道就因為她沒同意家中約會?那你一直“嗯”個啥啊!直說不行嗎,或者幹脆昨晚就刪了她呀,害得自己盛裝打扮空跑一趟,真是什麽怪人都有。

    已經跟老媽請好了假,家裏估計也沒飯了,雲享隻好垂頭喪氣的隨便找個店進去點餐。此地真是約會聖地,陸續來的都是一對對的,隻有她是一個人,雲享淒涼的吃著飯,好似在嚼木頭,一點味道沒有,她徹底體會成語食不甘味的含義了。

    但是,雲享是頑強的,一次失敗豈能打倒她,她要繼續嚐試!

    過兩天,雲享又約見一個網友,看照片戴著眼鏡,挺斯文的樣子。

    這次雲享沒被放鴿子,而且對方還先到了,在餐廳座位上等雲享。不容易呀,這麽久了,總算見到個真人。

    雲享坐下來端詳對方,隻見他比照片黑,比照片瘦,脫了外套幾乎隻剩下骨頭撐著衣服,雲享第一時間想到了竹節蟲,還是那種黑褐色的,他露出的皮膚都有細細的紋理,也像竹節上的裂紋。

    竹節蟲點了幾個菜,很熱情的招呼雲享快吃,兩人邊吃邊聊,主要聊對方離異的原因。竹節蟲很奇怪雲享這麽漂亮溫和為何離異,他的前妻就是又醜又凶,天天吵架,實在過不下去了。雲享隻覺得一言難盡,便大略敘述了老鼠的惡行。竹節蟲拍案喝道太過分了!這種人真是敗類!太可惜了,我年輕時沒遇到你,不然絕不讓你在他身上耽誤這麽多年青春!

    雲享有點驚訝他如此義憤填膺,感覺表演性質大些。

    竹節蟲掏出香煙來禮貌的問能否抽根煙?雲享當然隻能同意,難道還能說不行?她沒有這麽強勢,雖然她很討厭煙味,不抽煙或許是老鼠唯一的優點了。這時雲享注意到竹節蟲的一口爛牙,都被煙熏黑了,形狀也參差不齊,頗為恐怖,雲享咽下一陣惡心,專心吃菜。

    竹節蟲問雲享為何選擇網上找對象,生活中沒有機會嗎?

    雲享自嘲道,自己是個戀愛低能兒,又不愛說話,從不會主動撩人,這麽多年連個外遇的影都沒有。

    竹節蟲拿香煙點著雲享(雲享又注意到他的手指也消瘦且骨節極大,像極了竹子,還是被煙熏黑的竹子)我要是跟你一個單位肯定要撩你。

    雲享隻能傻笑以謝他的抬舉。

    兩人相談還算融洽,告別後各自地鐵回家。接下來,雲享跟竹節蟲經常微信聊天,真人和馬扁果然不同,雖然殷勤但不會早晚問安,馬扁們也很辛苦呀。

    雲享了解到竹節蟲自己開了個公司,經營生物製藥方麵,收益可觀,離異時有兩個孩子,大女兒給了前妻,小兒子才3歲,寶貝心肝的跟著他,由他母親照顧,畢竟是農村出身,看重傳宗接代。這樣一來就帶來兩個問題,如果他們倆一起生活,她不但要麵對婆婆還要當後媽!這簡直是雙重壓迫啊!

    竹節蟲很輕鬆的說你放心,我媽媽很好相處的,什麽活都能幹,孩子不用你操心。我也會幹家務,幾乎不用你動一根手指。雲享想起來老鼠當年的許諾你趕緊生孩子,生完就什麽也不用管了,都交給我。結果是生完他什麽也不管了,雲享家裏家外忙個半死。還是那句老話—男人的話要是可信,母豬也能上樹。竹節蟲貌似能做個體貼勤快的丈夫,但是雲享已經杯弓蛇影,何以放心。

    一個周末,竹節蟲給雲享打電話快告訴我你家小區位置,我給你帶了好東西。雲享一頭霧水,頗不情願泄露居住位置,怕萬一不成沾染麻煩,奈何竹節蟲催的急,她又是個不堅定的,到底還是說了小區名字,但不說具體樓棟。

    不一會竹節蟲到了,雲享到門口去會他,他看見雲享先熱情的笑,雲享又看見他那口恐怖的牙,暗吸口冷氣,就沒回他禮貌的笑。竹節蟲堅持笑著遞過來一兜螃蟹,初冬正是螃蟹肥美時節,他買了十幾隻,個大鮮活,怕是要千把塊,透著他的大方。

    雲享木訥的接過來,方才露出些淺笑,淡淡的說謝謝。

    竹節蟲大約受了打擊,說唉呀,你總是一副領導架勢嘛,以後不能這樣哦!

    雲享依然遲鈍的沒反應,跟他客套了幾句,就回去了,收了這麽大禮都不說請人家去家裏坐坐,竹節蟲失落的走了。

    雲享一邊往家走一邊尋思,為毛說她是領導架勢呢?她明明就很平易近人嘛,也沒端架子,難道不笑就叫端架子,她本來就不愛說話不愛笑,天性難移。

    回去跟老媽自然不能直說,隻說是合作單位給的禮物,也不稀奇,老媽見慣的。

    雲享卻為這禮物躊躇起來,迷惘之際還是去討教學貫中西、人情練達的佳兒,到底該不該跟竹節蟲繼續發展呢?他收入高、人又大方、又會家務、又熱情,完全是個好丈夫的坯子;雖說要跟婆婆一起住,但雲享最是低調能忍(老鼠十幾年都忍過來了)隻要不過分她倒也不是很擔心;小兒子確實麻煩,雲享高齡生女,受盡折磨,好不容易熬出來些,女兒不再老跑醫院了,想想也心有餘悸,難道又要重新修煉,照顧個小娃娃?以雲享的個性,絕對做不到狠毒後媽,隻會對他更好,那就意味著自己更累。

    其實上述種種並非決定因素,雲享最猶豫的是,她明明下決心要找個帥哥,享享豔福,彌補一下十幾年的不足,什麽時候偏離了方向?難道就這麽跟一個黒瘦竹節蟲?尤其他那口牙,實在不忍直視。這以後怎麽kiss呢?說起kiss,也是雲享一個痛點,或者叫人生遺憾,或者叫土包缺憾。活了幾十年,居然沒有一個正經kiss,老鼠是鳳凰出身,為人拘謹摳門,不會泡妞,估計雲享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可親近的女人,所以他完全沒有練習kiss的機會。跟雲享生活,老鼠首先平時就根本不kiss,隻有在啪啪前所謂的親一下,其實就是抹口水,雲享唯一感覺的就是惡心二字,還有臉上黏糊糊濕噠噠的口水,哪有書上描寫的那麽美妙,什麽啊情動啊心跳啊,呸!不吐出來就不錯了,由此可見,雲享受封建餘毒多麽深,忍耐力多麽強,居然也湊合了十幾年。既然如此,難道她後半生還要繼續忍耐?而且還要受二手煙毒害?看那滿口浸滿尼古丁煙漬裏出外進的爛牙與恐怖片裏的僵屍無異,如何下得了嘴?越想越覺得痛不欲生。為何要為那些所謂的錢財、安穩繼續違心生活?那她拋卻半生積蓄、斷腕求生的意義何在?

    佳兒果然是好閨蜜,立刻力挺雲享,務必要隨心,不要再為外部條件而遷就,後半生再不享受快樂與死人無異!

    雲享堅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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