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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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級又開始了第二次大調位,不知班長怎麽知道了雲享跟燕子很要好,居然把她倆排成了同桌。雲享一聽到這個消息隻感到驚訝,卻高興不起來,按理她應該高興啊,可是雲享心裏卻隱約地預感到不祥,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多麽難得~~然而這一切仿佛都隱藏著危險,是什麽危險呢?雲享又想不出,聽天由命吧。

    果然,開始的日子好極了。雲享和燕子都沒有各自的同桌需要應付了,上課、自習……時刻都在一起,別人沒有任何間隙可以插進來,連她倆後排的男生都羨慕地說“你倆真是好!”

    可是,燕子粗枝大葉的作風更多地暴露出來,她常常借了雲享的文具、參考書、筆記本等等又不記得還給雲享。雖然雲享刻意容忍,還是對東西老找不到而且往往在燕子那找到而且燕子不積極配合尋找感到惱火。

    另外雲享的成績也日益嚴重地下滑,已經跌出班級前十名了。雲享焦急地摒棄了晚上與燕子在宿舍的撕守,下了晚自習就開始往自習教室跑。燕子好像很不喜歡去自習教室或者她是根本就懶得去,總是貓在宿舍裏,寧肯耗費大量的蠟燭來看書學習。

    慢慢地,雲享和燕子的摩擦越來越多,在爆發了一次劇烈的爭吵後,她倆不說話了。朝夕相處卻不說話,那是怎樣一種尷尬!雲享覺得痛苦極了,她不明白往昔的溫馨怎麽一下蛻變成了冰冷。一次偶爾在一本雜誌(班級中總是悄悄流傳著一些雜誌,猶以鴻傳播的最多)中翻到一句話“年輕的戀情,相處是負擔,容忍是罪惡,妥協是痛苦”,這句話如一柄利劍直刺雲享的心髒。雖然她心虛地辯解自己這不屬於愛情,她倆都是女生,應該是純潔的友誼!但那三句話形容的何其貼切,雲享隻感到無處不在的虛空,她猶如飄浮在大海中央,四周一片渺茫,看不到著陸的希望。

    冬天來了,雲享的鼻炎又犯了,無窮無盡的鼻涕永遠也流不完,真不明白那小小的鼻腔怎麽會產生那麽多粘稠的液體。一次考試,雲享已經用完了所有的衛生紙,鼻腔仍然勤奮地源源不斷地生產出大量的粘液,雲享別無他法,考試又不能跑出去擤鼻子,她隻能每隔兩秒就奮力地吸一下鼻涕,防止它們湧出來流到考卷上,眼看雲享就要被自己的鼻涕憋死了,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是燕子那白皙纖長的手指,指尖擎著一張衛生紙,雲享趕緊感激地接了過來。

    基於此次救命之恩,她倆暫時和解了,卻再也達不到往昔那種和諧。多年後社會上越來越流行的一句話“距離產生美”傳到雲享的耳中時,雲享隻能慘然一笑,她早就領教過這句話所包含的深切的具體的恐怖的涵義了。

    好景不長,雲享跟燕子又開始冷戰了,差不多已經堅持兩周沒說話了,雲享深切地感到身心具疲,無力維繼,每天走向教室那張課桌都是痛苦,一下課她就逃也似的跑出去,哪怕不上廁所也要在傘一樣的梧桐樹下躑躅,呼一呼胸中的悶氣。

    一個沒課的下午,雲享回宿舍取書,看見宿舍裏隻有胖玉和鴻各自躺在床上看書。雲享簡單地跟她們打個招呼,邊找書邊聊了起來,不知怎麽就聊到了班裏的名次,雲享麵帶愧色地感歎自己全班第五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鴻尖銳地說“我看是燕子拖累了你,你們倆太好了!”

    雲享猶如被打了一悶棍,諾諾地應答“是嗎?不至於吧。”

    胖玉也搭茬道“我看也是,你看她從來不去自習教室,還老抄你作業。”

    雲享尷尬地扶著桌子,望著窗外如傘的巨大梧桐枝蔓,象是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有一次我為等她給我的字條,幾乎一夜沒睡,就想趁她放字條的時候跟她理論清楚。”

    “就是嘛!”鴻立刻激動地論述“一夜不睡,你第二天上課能有精神嗎?!能聽好課嗎?!這不就是嚴重的耽誤學習嗎?!我看你該和她來個了斷了!”

    了斷!雲享猛回頭驚愕地看著鴻,胖玉咬著筆,意味深長地看著雲享,鴻則是一臉的激憤與決絕,眼神中透著寒光。雲享正欲張口,忽然看見幾個同學走進了宿舍就嘎然而止,拿起書直奔自習教室去了。

    決定性的時刻並不在當晚,而是數日後的一晚。

    那一晚,雲享正坐在自習教室裏,沉浸在物理的迷宮中,突然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嚇得雲享一哆嗦,筆都掉在了桌子上。雲享氣憤地抬頭看是誰這麽不小心,卻詫異的發現居然是燕子,隻見她一臉的焦急,扭著身子用嬌嗔的哭腔說“怎麽辦啊?!我的日記丟了!”

    雖然她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自習教室裏無疑象一聲炸雷,周圍響起了一片嗦嗦聲,雲享覺得所有人似乎都轉向她倆望著,雲享尷尬地低聲喝道“出去說!”然後迅速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也不看燕子是否跟在後麵。可恨的是教室怎麽這麽大,雲享在眾人的注目中竟然走了那麽久才終於到了教室外麵。

    靜靜的校園裏隻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齊聲聒噪著,雲享憤恨地揪著冬青的葉子,頭也不回地問緊隨而至的燕子“到底怎麽回事!”

    燕子急急的說“我要寫日記時發現日記本找不到了,哪都找不到,那裏麵我寫了很多~咱倆~~”她求援地抓住雲享的胳膊。

    雲享決然地甩開她的手,冷冷地質問“誰讓你寫那些!”

    燕子這才發現雲享的不對勁,雖然她倆還沒從這次冷戰中恢複和平,但她本以為雲享一定會象以前一樣,隻要她一主動,雲享就能重拾舊好,何況發生了這麽致命的狀況,她多希望而且也認為雲享一定會是她堅強的支柱,即使無法幫她找回日記,也一定會溫柔地安慰她,替她分擔焦慮,她完全不能料到雲享居然是這麽冷酷的反應,她眼中本欲噴湧而出的淚水也募地凝固了,於是她驚異地問“你怎麽了?”並欲再去握雲享的手。

    雲享敏捷地一側身躲開了,並用充滿怨氣與責備的聲音繼續說“你總是不知道保管好自己的東西!現在弄丟了,我也跟著倒黴!”

    “這麽說,你是不管了?”燕子的聲音轉成了憤怒。

    此時教室裏出來一個人,看見她倆站在門口,就好奇地看了幾眼。雲享立刻退到了樹影裏,使斑駁的樹影遮住自己的麵孔。

    燕子卻巋然不動,毫不在意有什麽人經過,依然大聲地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雲享厭煩地背過身,衝著樹低聲說“我有什麽辦法,不是我寫的,也不是我弄丟的。”

    “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煩你了!”

    雲享聽見一聲狠狠抽打冬青樹的啪啦聲,轉身看到燕子向宿舍的方向跑走了,她的身影總是那麽輕盈,如果此時自己跑上去叫住她,一切都來的及挽回……可是雲享看著那頎長的背影消失在路盡頭的黑暗中,什麽也沒做,隻是籲了口氣,然後緩緩走回自習教室,癱坐在自己原來的座位上。

    此時的雲享仿佛被抽空了一樣,剛才的堅毅冷酷都消失了,拿著筆的手蔌蔌地顫抖,繼而雙腿、渾身都遭電擊般地哆嗦起來,一個字也寫不成。雲享緩緩放下筆,長呼一口氣,用手支住前額,好似在盯著書看,其實雲享的眼睛已經完全被淚水蒙住了,她就這樣無聲地哭泣著,大部分眼淚都順著喉管咽進了心裏,以致她的心承受不住而劇烈地顫抖起來,胸腔也窒息得刺痛起來。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直到自習教室熄了燈,大家都陸陸續續往外走,雲享才醒過來,機械地收拾好書包疲軟地走回宿舍。

    到宿舍門口時,她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走了進去。宿舍裏燭火照常通明,雲享徑自走向自己的床,順便掃了一眼燕子的床發現她居然不在。雲享默然地鋪床,一抬頭,穿過胖玉的床看見燕子坐在春的床上和春低頭說著什麽。雲享裝作什麽也沒看見,繼續鋪好床,然後去洗漱。

    這一夜,雲享的心都在跟她搗亂,一直慌亂地瞎跳,她不得不連連地深呼吸,並用手按住心髒的位置,眼淚又湊熱鬧地從她緊閉著的眼角不斷地湧出,流滿了耳朵又溢出來濕透了臉頰兩側的枕巾。

    雲享甚至希望燕子象以前一樣來找她……那麽雲享會不顧一切地妥協,然而一切都沒發生。

    燕子第二天請了病假,一直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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