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恩離開了。

    “那麽我先告辭了。”

    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了，秦恩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地離開了迷途之家。

    “他終於將自己當成幻想鄉的一份子了，嗬，沒枉費我這麽待他。”八雲紫神色非常輕鬆，像是一塊懸著的大石頭放下了一般。

    “必然的事。”八意永琳對此並不意外。

    幻想鄉，是秦恩的庇護所，在他最虛弱的時候幻想鄉保護了他免收龍神餘孽的襲擊。

    與紅魔館、矜羯羅的衝突在當時的秦恩眼很可怕，可若是站在更客觀的角度去看，無論是矜羯羅還是蕾米莉亞都遠遠不如龍神餘孽的勢力，那些苦難更像是在磨練他逼迫他成長。

    並且此時的秦恩也已經不再是過去作為幻想鄉底層的他了，他的利益得到了承認，他為幻想鄉消滅龍神的功勞終於得到大家的尊重，一躍成為幻想鄉的既得利益體。

    ……原本秦恩不在乎幻想鄉的未來隻想逃避，是因為自身力量不足、對大局認識的不足，再加本人在幻想鄉內沒有太大的利益才導致的。

    現在他吃下了幻想鄉的利益，得到了基本的尊重，可以和八雲紫切割這塊蛋糕了，那麽相對應的秦恩必須要在其他時候站在幻想鄉這一邊，捍衛幻想鄉的權利。

    “這些道理都是明擺著的，算知道也算不是陰謀，我們反而多了一大助力。”

    倘若是人類的話還要計較利益，可八雲紫與八意永琳卻並不在乎秦恩計較的那些利益。享福？享受？沒有的，八雲紫與八意永琳在這方麵的需求並不大，而且兩人沒有任何家族親戚存在，隙間妖一人一族，月之賢者八意永琳幹脆永生不死。八雲紫的目的是不擇一切手段延續幻想鄉、延續妖怪的存在，八意永琳幹脆本身是永生不死抱著觀察的念頭去參與這一切。

    有些人融入一個圈子是被動、不得不與某個圈子接觸，然後一點點的加入、同化：單個外界人和單個幻想鄉居民是這個樣子的，這類人無論是在幻想鄉還是在外界，都有八成的可怖數量——以前進入幻想鄉的外界人（和幻想鄉本土居民）都是這樣，不管他們再怎麽討厭幻想鄉，都不得不屈從於柴米油鹽這基本生存問題。

    但秦恩卻始終與幻想鄉若即若離。

    要是以前他的力量也不強，八雲紫也不會在意他的感受，無論是將其徹底驅逐、放置不管，還是讓八雲藍繼續傷害他都是可以的。

    說八雲紫強，她是幻想鄉的幕後黑手，生死輿論力量經濟的一把手。

    說八雲紫弱，哪怕是紅魔館那樣，被擊敗後八雲紫都不可能去殺死蕾米莉亞。

    在他表現出足夠的力量和底氣後，八雲紫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重視他的意見了。

    若是在沒有超能力者的人類世界突然出現一個能夠肉身橫渡太空，徒手覆滅一塊大陸，在十幾小時內全滅太陽係的人，那麽哪怕這個人類覺醒前是一個乞丐，都必須要給予重視。隻要他不會粗暴的滅掉大流氓們，有必要的話……大流氓們攜手給這位大佬專門打造一個屬於他的個人國家，說他民主民主，說他共產共產，誰不服，大流氓為了生存必然攜手按死反抗的人，算他們派係內部有人要幹掉他，那麽等待那群人的是其他勢力的背叛，然後獻這類人的頭顱，去換取那位超級大佬的歡心，取悅他。

    秦恩沒有達到需要八雲紫特意取悅他的地步，但是為了大家以後好見麵，說一些好聽的話商業互吹，然後見麵客氣點，思考對方的意見都是有必要的。

    八雲紫需要秦恩這個助力。

    “永琳，之前我麻煩你調查的那些事，你有頭緒麽？那六百名誌願者狀態怎麽樣？”在秦恩離去後，話題隨之一轉，妖怪賢者談論起另外一件事：“現在能否讓我看下進度？”

    “可以。”八意永琳慣例地惜字如金。

    既然八意永琳這麽說了，八雲紫自然啟動了隙間，紫色的裂縫開在兩人下方，坐在房間內的兩名賢者垂直地掉了進去，然後平穩地落在地麵，抵達另外一處房間。

    房間是位於八意永琳永遠亭地下秘密實驗室的地方，位置是在地表七十五米的地下，風格完全仿照傳統科學實驗室的風格以冷色調和各種鋼鐵建材為主，沒有任何紋裝飾，除此之外則有大量月之都內配備的專屬計算機。

    淺藍色的光幕不斷地閃爍著，八意永琳直接走去進行操作。

    八雲紫倒是不介意這種冷落，反而趁這段時間觀察八意永琳藏在地下的東西。

    但是用自己儲備的知識進行一次檢定後，紫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

    從科技代差說這些計算機是落後月之都主流四個世代的東西，性能已經淪落到和人類開發的超級電腦水平了。甚至有些人類超級計算機能做到的事情它都做不到，作為月之都的科技非常丟人。然而在某些特殊方麵卻是人類主流的科研計算機做不到的，如說強大的自動運算ai和對魔力、靈力等靈能力量的加成輔助。

    ……隻是人類沒有靈能、失去了古代煉氣術才占據優勢的，要是將來人類開發出超能力的話，或許這點優勢都沒有了。

    本來這樣的實驗，以這些儀器是很難維持下去的——能做到這種地步全都是因為八意永琳個人天縱才，靠著自己的本事來彌補了時代代差。

    “好了，數據我已經調離出來了，你自己看吧。”

    八意永琳眼繚亂地操作一番後，房間內彈出一個全息投影。

    畫麵是八意永琳和其弟子鈴仙正在主持的一次測驗。

    對象樣本是六百人。

    不……說人不對，他們是六百隻妖怪。

    幻想鄉內數量最多的那群妖怪，動物成精的那種狗狼熊貓之類的變異生命體。

    八雲紫專注地觀察著那群妖怪的表現。

    在畫麵當，鈴仙讓這群妖怪按照順序走出來，然後開始瞄準實驗室內準備的靶子，用妖術進攻。

    當然，實際並不止有進攻性的妖術，還有一些其他的實驗課程。

    六百名誌願者，是八雲紫與八意永琳進行的一次試驗，征集幻想鄉內的妖族誌願者，進行培訓嚐試讓其覺醒血脈力量的測試。

    如今幻想鄉狀況日漸安定，並且八意永琳也改變了以往的冷漠主動合作，這才有這麽一次機會，在以前可是想都不要想的。

    妖族血脈測試、妖族異能檢測，然後用專業的儀器去幫助他們調整、校正。

    這些可是有關於幻想鄉妖族的大事，八雲紫的眼裏還是有普通的妖族老百姓存在的——幻想鄉本身定位是庇護所，單單有幾位寡頭大佬那是俱樂部。

    妖怪賢者並不希望幻想鄉變成幻想俱樂部或者是密封俱樂部這種葩的小組織。

    八雲紫專注地看著他們的表現，但是越看下去越覺得失望，在看完最後一個第600位的時候，臉那股失望之情甚至連掩蓋的意思都沒有。

    “好弱，這一代妖怪真的好弱，這最新一代的妖怪怎麽這麽弱。”

    戰鬥、生活、還有其他傳統技藝……這些沒有一個合格的。

    雖然這些人表現出了‘異能’，可是這些能力並非是像紫認識的、熟識的那些妖怪們的天生異能，而更像是一種功法、口訣的傳承。

    技術沒有完全斷代是好事，可這與八雲紫的預期相差太遠。

    “事情也不能總朝著那個方向去看，經過測驗，他們不像是他們祖輩那樣對人類的情感產生依賴，算人類不相信有妖怪在，他們仍然能夠存活下去。”

    紫搖了搖頭，指著畫麵那群帶著明顯非人特征的妖怪們苦笑：“將他們扔到四百年前，沒有妖怪會承認他們是‘妖族’成員的。”

    “純粹的非人特征並不能夠當做妖怪。”

    所謂的非人特征，也隻是現在人類一家獨大帶來化滲透般的認知罷了，在以前人道並不強盛的時候，不是你渾身是毛皮是妖怪的，不是你長著野獸的耳朵是妖怪的。

    幾百年前幾千年前，人類也有天生仗著尾巴或者狐狸耳朵的人不少。

    “妖族的語言沒有了，妖族的字沒有了，雖然徒有妖怪的形態，但繼續下去被人類同化是早晚的。”

    “這不好麽？”八意永琳反問道：“最少以後你不用擔心他們了，等你的幻想鄉‘消失’後，他們變的跟人類沒什麽差別了。”

    “那是最壞的選擇。”

    不到萬不得已，八雲紫是不希望那樣的事發生的。

    可是測試的結果卻一點都不樂觀，各種數據和實驗的結果告訴八雲紫妖族的血脈墮落、衰落已經是大勢所趨。

    ……越看著這些數據，八雲紫心的恨意越加強大，可是……那個罪魁禍首早已經被其殺死，算再怎麽去恨也不可能再去殺死他一次，也不會改變發生過的事。

    “若是有可能的話，我還真希望找秦恩讓他去穿越時空改變這個結果。”

    八意永琳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八雲紫，仿佛是在問你腦子沒病吧？

    “我沒事。”妖怪賢者自嘲地笑了笑，“我隻是在幻想罷了。”

    覺醒時間能力的秦恩跟八雲紫一樣，是壟斷者、獨♂裁者，本人擁有控製時間（隙間）的權限，絕不允許其他人染指。

    這件事是絕對沒有商量的。

    “是設備落後的問題嗎？”

    “跟這個有關係。”月之賢者委婉地說道。

    但實際算有最新設備成功率也高不到哪裏去。

    “我已經和依姬談好了，素盞鳴尊打算放開一些，以後我這裏會有一些來自月麵的新東西。”

    成功率不高可以認為是設備老化。

    所以這一切還有一線希望。

    “設備升級後，成功率會升吧。”妖怪賢者自言自語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

    八意永琳沉默著，越看八雲紫掙紮，她越是覺得唏噓。原本幹掉龍神的妖族英雄，在數百年後竟然變成了這樣，誰能夠想到？

    焦躁、不安、緊張，迷茫。

    這是八雲紫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