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洶湧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逐漸封閉了眼耳口鼻。

    周遭一片黑暗，程鳶隻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不不斷地下沉、再下沉。

    她短暫的二十餘年人生如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飛速滑過，她看到了曾經因為有了一個妹妹而歡呼雀躍的自己、看到了了那個黑暗的像是無底洞般的巷子……

    躺在病床的父親、輪椅上的沈默母親、十八歲的沈默，熟悉的麵孔一一閃現。程鳶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們，隻是當她湊近，那些麵孔卻在瞬間變成了於瑩瑩扭曲而得意的臉。

    於瑩瑩看著她，瘋狂地笑意震得她耳膜發疼。

    她說：“你怎麽不去死呢？”

    你怎麽不去死呢？你怎麽……不去死呢？

    “不……不，不要！”程鳶尖叫著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房間裏沒有開燈，那種被水流扼住呼吸的感覺仿佛還環繞在她的周身，身體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樣，複又跌回了病床之上。

    “小鳶，你醒了！”

    帶著幾分欣喜和疲憊的聲音響起，程鳶有片刻愣神，這不是沈默的聲音，而她……也沒有死。

    輕微的哢噠一聲，床頭燈昏黃的光線溢了滿屋，程鳶下意識地抬手擋住在眼前，複又睜眼看到的便是胡子拉碴且有些狼狽不堪的溫寒。

    他急切地拉著自己手的行為讓程鳶覺得有幾分不適，微微掙紮抽回了手。

    如果她沒有死，那沈默呢？

    “是……是誰救了我？”長時間的昏迷讓程鳶的聲音無比喑啞。

    即使抱著必死的決心，可她到底還是攥著一絲希望想著沈默或許會舍不得她的。如果救她的人是沈默，那麽……是不是代表他其實真的是愛著她的？

    溫寒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有瞬間的僵住，溫聲道：“你昏迷了好幾天，不過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不……不用麻煩了。”程鳶咬咬牙吐出那個曾令她萬念俱灰的名字，“沈……沈默呢？”

    她記得她慌亂之中刺進他身體裏的那一刀，記得他朝她顫抖著伸出手讓她回來，如果他真的帶著傷跳下海裏救她……

    溫寒的眼底的失落被一絲篤定所替代，他安慰般地拍了拍程鳶的肩膀，“是路過的漁民及時把你救起來的，至於沈默……他已經傷好出院了。還有你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就算你不想吃也要顧念著肚子裏的寶寶啊。”

    前半句話讓程鳶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她可能真的是無藥可救了，即使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沈默所放棄，聽到他沒事的消息卻還是忍不住的覺得慶幸。

    可溫寒的後半句話喬野讓程鳶瞬間如遭雷擊，呼吸有片刻停滯，她僵著脖子把視線落到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上，顫抖著將手輕輕地放在上麵。

    這裏……居然已經有一個小生命了嗎？她……跟沈默的……孩子。

    看到她眼中陡然升起的柔和神色，溫寒笑得有些苦澀。

    他從未想過，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會從他口中聽到自己懷孕了的消息，隻是孩子的父親卻並不是他。

    可溫寒不後悔，隻要她能重拾活下來的信心，不管是什麽他都願意為她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