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抉擇

    我是傅斯年。

    從十歲那年發現養姐和父親的私情那一刻起，我的童年就此結束，我注定會成為同齡人裏的一個異類，永遠也無法擁有十歲孩子的開心與單純。

    我把這一切歸結於我曾經無比喜歡的那個姐姐——顧傾傾。

    十三歲那年，我再一次遇到了她，那時候她已經瘋了，肚子大大的，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

    我陰冷的看著她，看著看著，我忽然間萌上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的童年，我也要毀了她肚子裏這個孩子！

    這個想法，讓我此後一生為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當這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我抱她在懷裏，她瘦瘦的小小的黑黑的，醜的要死，別的孩子一出生都哭，她也哭，可是當我抱著她的時候她居然咧嘴衝我笑了。

    醫生說，我和這個孩子有緣，我冷冷的想，有緣，當然有緣，她的出生就是為她媽還罪的！

    我給她取名，顧南安，一生難安。

    她慢慢長大，從會走路開始她就特別粘我，不知道為什麽，一般的小孩子都是會粘對她好的人啊，可是我對她那麽壞，這麽多年甚至連一個笑都吝嗇的不願意給她。

    她一天天慢慢長大，越來越像她的母親了，那個妖嬈的賤女人，毀了我家庭的賤女人！

    我看著她越來越恨，幾乎每一次見麵我都會狠狠羞辱她一頓，她總是低著頭不說話，緊張的捏著衣角。

    再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小丫頭看我時的眼神居然開始和外麵那些女人一樣了，但是她更青澀，不，不是！是更勾人，她跟她那個賤人母親一樣，總是知道怎麽去迷惑男人。

    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每次也不想見她，倒是她總是想方設法的找我，想見我，可是我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直到那一次，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在她央求了我好久以後，我終於在處理完一堆公務後回家趕快參加她的成人禮了。

    她喝的有點多，一群小男孩圍在她身邊獻媚，我很生氣，她才十八歲，十八歲

    就這麽會迷惑人！

    “斯年！”她越過人群看見我，眸子一下子亮起來，越過她們跑到我跟前，她喊我斯年。

    我有些愣住了，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長大了，又是從什麽時候起，她不再喊我小舅了？

    “斯年，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她臉頰紅紅的，望著我的眼睛比滿天的星星還要亮。

    我本來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訓她的，可是那一刻我卻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斯年，我要給你看一個東西！”她看著我，甜甜一笑，拉住我的手就往一個地方跑。

    “給你看！”她拿出一個畫冊，“你看看，這是我畫的你，像不像？”

    我一張一張的翻著，整本畫冊裏全是我……

    我忽然間明白了一個十八歲少女的心思，我發誓，在那一刻我是開心勝過於生氣的。

    緊接著她就朦朧著醉意吻了我，她的嘴軟軟的涼涼的，我沒有推開……

    就是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完了……

    我恨我的父親，恨他和顧傾傾兩個人之間惡心的愛情，可是我一樣重蹈覆轍了……

    “碰……安安……”有人推門而入，我一把推開她。

    是一個叫沈灩灩的姑娘，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已經看見了，此時正驚恐的看著我。

    “你……你們……”她支支吾吾，似是要做些什麽。

    我上前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你叫什麽名字？我喜歡你。”

    “沈……沈灩灩……”她嬌羞的低下了頭。

    如果我知道那一刻我那樣荒唐的決定會在以後給我和顧南安之間帶來那麽多災難的話，我一定不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化解我們接吻被撞破的事情。

    醒來以後那天晚上的事情顧南安一點也不記得了，而我從那晚起，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了，甚至也不回家了。

    是的，我在逃避，我害怕一見到她我就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

    我甚至可恥的和沈灩灩在一起了，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是因為我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我是個懦夫。

    我太久沒回家了，她終於還是找來了。

    看見我和沈灩灩抱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斯年，灩灩……你……你們……”她推著門一步步往後走。

    我垂著頭不敢看她，緊緊抿著嘴，看上去冷冷的模樣，我隻敢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卻步，讓她不再靠近我。

    “安安！”趴在我身上的女孩兒開心的跳起來，“你都看見了，這樣我也不瞞你了，我和斯年在一起了。從現在開始，你可就得叫我一聲舅媽哦。”

    “你……你說什麽？！”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還帶著一點哭腔，我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

    因為我生怕隻需要一個眼神，我就會忍不住了摟她到懷裏。

    “斯年，安安不相信呢！”沈灩灩一把挽住我的手，抬起頭要親我，我低頭看他，看見她眼裏不一樣的神色。

    那一刻我知道了我的秘密已經被她知曉，而她願意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我親吻了沈灩灩，當著她的麵。

    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我許久，然後推門跑了出去。

    自那以後，她不再像往常一樣總是找機會出現在我麵前了，我回家時她也不下樓來見我。

    我原以為我們兩個人就會這樣，就此別過。慢慢的她會長大，會遇到另一個人，會喜歡上另一個人，會知道她對我的迷戀是多麽可笑，而我隻會抱著對她的愛意就此老去。

    我們絕對不可以步父母的後塵。

    盡管從一開始我抱她回家的目的是出於報複，但是現在早已不一樣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對我的愛會有那麽深，甚至不惜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

    當我知道她為了我去欺辱灩灩，甚至在泥石流中差點害死她的事情以後。

    我知道我不能再姑息她對我的愛了，我必須趁早掐斷她所有愛意。

    她還這麽年輕，我不能毀了她，不能讓這份不該存在的愛毀了她。

    可是我再一次低估了她，不對，不能這樣說，應該是我低估了她的愛，高估了她的堅強。

    那是我這一生最不願意去回顧的一段日子，我像個劊子手一樣，一心隻想斬斷她對我所有的愛意，從來沒有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想過一分一毫。

    直到他偷偷懷著孩子離開，跟著另一個男人離開，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可能真的已經失去她了。

    但是沒有關係，隻要她的人生可以圓滿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可能老天爺就是不想讓我們安生，顧傾傾死了，因為和灩灩的一場爭執，盡管醫生早就說她心髒不好，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隻是我沒想到會來的那麽快，也沒想到，消息會那麽快傳到她耳朵裏。

    當我看著她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在殯儀館裏抱著骨灰痛哭的時候，天知道我多想衝上去抱住她，可是我不能。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因為我一時的無法自控而前功盡棄。

    最終我還是沒有忍住，我上前為她舉了傘，把她帶回來家。

    後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怎麽就和灩灩大打出手，然後動了胎氣，不得不提前把孩子早產。

    那時候灩灩告訴我這是一個好機會，一個讓她對我徹底死心的好機會。

    於是我騙了她 我告訴她孩子死了，是我為了燕燕故意把孩子掏了出來。

    她痛不欲生，我看著也同樣痛不欲生。

    後來她似乎又想通了，還是不離開我，說要呆在我身邊讓我難受。

    她挾持灩灩的時候，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我不能讓她為我犯罪，不能讓她為我坐牢，我已經毀了她的前半生不能再讓她毀了所有，於是我不顧一切的救了豔豔，我想就算是讓我死好了，讓我死來結束這段感情，可是……

    她消失那幾年，我發了瘋一樣的到處找她，可是哪裏都沒有她的一點消息。

    我後悔，我後悔死了！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那麽懦弱。不就是上一輩的恩怨嗎？為什麽要牽連到我們身上，我們兩個人相愛為什麽不能在一起。我為什麽要這樣折磨她也這樣折磨我自己？！

    等他再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整個人欣喜若狂，可是她卻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著我，說她並不認識我。

    我簡直快要瘋了！

    於是我不顧她的意願帶她回家，看到孩子得時候她也全然失控了，我知道一定是她！一定是！

    是我傷她太深，是我沒辦法給她安全感，所以她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可是我沒想到，三年的時間，中間隔著那麽多傷害，她完全有可能愛上另一個人！

    看見曆溫南的時候我嫉妒了，嫉妒的快要發瘋，在那三年裏她完全不在我身邊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現在她甚至還想帶走孩子和他遠走高飛！

    不，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可能同意。

    隻要她可以原諒我，隻要她可以回到我身邊，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我願意把自己變成一個瘋子，像她當時愛我那樣瘋。

    可是從始至終我都忽略了另一個人的存在——沈灩灩。

    這些年她一直陪在我身邊 雖然我知道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她也是一個可憐人，而且我跟本不愛她。

    那場火災以後，我再一次推開了她 用不信任的理由推開她，我又一次狠狠傷害了她。

    在她出國前我每天跟在她身邊看著她做任何事情，我依依不舍，我想等他一出國，等我手術一結束，我馬上就去找她再跟她解釋這一切！

    後來又發生了那件事情，我的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我不得不放手。

    我搬到了她對麵，每一天都在暗中觀察著她，雖然我看不見，可是我可以通過很多微型竊聽器，聽見她每天在幹什麽，做些什麽，這樣就像我陪在她身邊一樣。

    她是我無邊暗夜裏的唯一一束光，可是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抓到她了。

    她來敲門的時候我在屋內一下就聽見了她的聲音，我欣喜若狂，我幾乎不能控製自己。

    她來了，她來了，她來到我身邊了！

    然而我卻無法上前抱住她，因為我看不見，跟因為我已經再也沒有資格去抱她了。

    我知道她躲在衣櫃裏聽見了一切，我也知道她還愛我，可是我做那麽多不就是為了讓她恨我，為了讓她在我死去以後 不用再那麽傷心，現在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我再一次離開了，悄無聲息。

    但其實我還是在她身邊，還是在暗中觀察著她，看著她。

    她為了讓我出來竟然去做那樣危險的事情！要知道，如果我晚了一步，隻需要一步，她就沒了。

    我緊緊抱著她，她也緊緊抱著我。

    “去手術吧，我等你。”她輕輕說。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一次無論手術成功或是失敗，我都不會再逃避都不會再讓自己的懦弱和愚蠢把她推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