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一直到早上，鵝毛似的雪片都紛紛揚揚，全沒停下的意思。

    顧綺羅天還未亮就坐在院子裏劈柴，動得通紅僵硬的手要時不時在嘴邊哈上好久才能恢複些知覺去拿穩砍刀。頭上，單薄的衣衫上已落滿了白雪，讓她幾乎變成一個雪人一般。

    這院子專放柴禾之類的雜物，隻有顧綺羅和一個行動已遲緩的燒火老媽子住。平時也隻有廚房的下人過來。陶媽一開始還時不時來找下茬兒，最近也清靜了不少。

    至於沈佑棠，自然更是見不到的。

    顧綺羅雙手握住嵌入圓木中的刀把，舉起再用力劈下去，一下一下，直到啪的一聲，將木柴劈開。

    見不到也好。至少不用聽他一口一個賤人的侮辱。

    至少，能讓她恢複些氣力，來保護她記憶中那個曾與他兩情相悅耳鬢廝磨的沈佑棠，使他不至被如今這個橫眉冷對恨她入骨的沈佑棠所代替。

    顧綺羅驀地停下動作，一動不動地靜止在刺骨的風雪之中。

    她突然難過地想到，原來她除了記憶裏那個憐她愛她的沈佑棠之外，在這個世上已一無所有。

    鼻尖酸楚，那總是止也止不住的無用的淚水又是頃刻奪眶而出。顧綺羅抬起手剛要去拭淚，一陣惡心湧到喉嚨口，讓她趕緊掩住口，防止穢物沾到衣服上。

    這已有好幾次了。她原以為是自己不慣餿壞的食物而吃壞了肚子，這時卻突然想起另外一個可能性。

    難道是——

    顧綺羅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去撫摸自己的腹部。

    她和佑棠的第一個孩子，便是在她害喜害得厲害的時候，被林家的大夫人杖責生生打掉的。

    而罪魁禍首就是李亦琴。

    現如今，她在李亦琴眼皮子底下，如果被這個蛇蠍女人知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不能，絕不能讓她發現，決不能讓她再害死她的孩子。

    這樣想著，她突然又淚不能禁，輕撫著腹部，溫柔地呢喃到：“寶寶，你乖一點，乖一點，不要淘氣，讓媽媽能把你好好藏起來。媽媽就算是拚上姓名也一定會保護你的！等到——等到你爹爹回心轉意了……”

    佑棠，我還能等到你回心轉意的那一天麽？

    門吱呀一聲響了，顧綺羅趕緊擦了擦眼淚，開始繼續劈柴。

    來的是廚房的小丫頭，傲慢地指示她說：“你！跟我來！老爺出去剿匪剛回來，今天要設宴款待手下的兵爺們。廚房裏都忙瘋了，你還在這裏磨洋工，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剿匪？那老爺是不是平安歸來的？有沒有受傷？”顧綺羅隻聽到說“剿匪”，急切地問道。

    “呸！這是你個粗使丫頭該問的嗎？野雞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門都沒有的事！還不趕緊跟我過去！小心我告訴陶媽給你一頓鞭子！”

    顧綺羅不敢再問，心慌意亂地跟了過去。

    從大清早一直忙到深夜，顧綺羅連飯也沒有吃上一口，這時說前麵的宴會已經散了，她才得空靠在鍋台邊歇上一歇。

    接著，一根細棍便抽到胳膊上，顧綺羅痛得一驚，下意識地護著腹部。

    “又偷懶！還不趕緊燒了洗澡水送到秦副官住的客房去？”

    顧綺羅抬起灌了鉛似的雙臂，將最後半桶熱水倒入齊腰高的浴盆裏。突然頭暈目眩，她趕緊雙手扶著浴盆邊緣定了定神。

    這時，一雙粗壯的手臂突然自背後緊緊環在她的腰部，一股濃重的酒氣充斥在耳側，接著濕熱滑膩的觸感爬上了後頸的肌膚。

    “啊！”顧綺羅驚叫出聲來，拚命地掙紮起來！

    秦副官喝得醉醺醺的，倒是讓顧綺羅掙紮著脫了身。

    顧綺羅驚恐異常，連往後看一眼也不敢，急急地朝房門逃去。

    然而立刻又被踉蹌追來的秦副官撲倒在地。她拚命掙紮，卻還是被秦副官扯破了外衫，露出雪白的香肩。

    “不要！救命啊！”她絕望地哭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