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山左河眼見王妃又要離去，立即要上前阻擋，卻被人層層攔住，其中有一人甚是眼熟。
    左河猶疑的喊了一聲：“暗火？”
    那人怔了一下，卻依舊紋絲不動。
    左河明了，對他怒目而視，“叛徒！幽影樓與你有養育授業之恩，你居然背叛師門！”
    暗火紋絲不動，平鋪直敘的語氣：“我忠於幽影樓真正的主人，談何背叛。”
    左河不明所以：“你在胡說什麽。”
    暗火卻不再言語，左河還要再問，卻聽見主子的聲音。
    “幽影樓本就是她的，他們奉她為主，無可厚非。”
    上官華年忍著兩肋的劇痛，看向了蘇慕卿的背影，喚了一聲：“卿無意。”
    蘇慕卿頓了一下，不過片刻就恢複尋常，淡淡道：“倒是許久沒聽人這般喚我了。”
    清潤的笑意凝在了落雪之中被掩埋，再要探尋，已不見他們的蹤跡，隻殘留些許似有若無地桃花香。
    上官華年呆滯地杵在寒風之中，任落雪染白了他的青絲和發梢。
    這般蝕骨的寒冷，似乎回到了那年的月華山。
    年少氣盛的他，因為母妃病亡，痛心疾首之下，不顧恩師慶王爺的勸阻，遠赴月華山，勢要拜入璿璣宮門下，習得一身本領，好為母妃查清死因，手刃仇敵。
    月華山山勢險峻，山路九曲十八彎，又伴有迷霧和層層積雪，環境惡劣。
    他在裏頭找尋了足足七天，耗盡了幹糧，耗盡了體力，終於倒在了積雪當中。
    本以為定是死路一條，未曾想卻為人所救，還是個絕美的小姑娘，一雙鳳眸若皎月當空，萬千星辰都失了色。
    險死還生，原本是百感交集，自當將她奉為救命恩人，卻不想這古怪的小姑娘，卻好似將自己當成了玩物，百般逗弄。
    “是我救了你。”
    她微揚著眉梢，三分冷三分傲，四分玩世不恭的野。
    上官華年被她的眸色晃了神，片刻才斂回眸光，一揖手：“謝過姑娘救命之恩。”
    進退有度，卻不是皇家與生俱來的驕矜。
    她眸中似有暗流湧動，神色很是疏懶，一字一頓地重複：“我說是我救了你的性命。”
    上官華年微微蹙起眉，“在下知道。”
    她忽而笑開，如同沙漠中盛開的曼珠沙華，美豔中帶著三分妖冶，眸底卻沒有溫度，明明是嬌軟的吳儂軟語，卻透著淡漠：“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上官華年此時正是出於人生中最落魄的低估，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心性淡漠至極。
    當下冷了臉，“姑娘大恩，在下感激不盡，可在下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姑娘救在下隻是為了奴役在下，倒不妨將這條命收回去。”
    “哦，那可不行。”她倒是不在意他的無禮，挑著眉不以為意，“我救了你，這恩已經施下了，在報恩之前，你可不許死。”
    她彎腰，湊近了上官華年的臉，直視著他冷冽若冰霜的寒眸，“你的命，是我的。”
    “心兒，你又胡鬧。”
    溫潤清冽如天籟的聲音傳來，白衣公子隨之而至，漂亮的桃花眼暈開了笑意，說著斥責的話，語氣卻很是親昵。
    “哥哥。”她瞬間就直起了身軀，寒芒驟斂，一陣小跑撲進那人懷中，白衣公子捏了捏她的小臉。
    又客氣地與身旁冷豔的錦衣女子打招呼，“青璿姑姑。”
    司青璿，璿璣宮現任宮主，她喚她姑姑，難怪她能在這凶險萬分的月華山救了他。
    “為何闖我月華山。”司青璿居高臨下睨著他，冷豔清傲。
    上官華年單膝跪地，神色莊重：“在下上官華年，想要拜入璿璣宮門下。”
    司青璿略一沉吟，“上官......你是皇室之人？”
    上官華年絲毫不詫異她會知曉自己的身份，“在下南朝八皇子，上官華年。”
    司青璿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在哥哥懷裏膩歪的小姑娘，她眼角的餘光分明就在偷瞄此人，“資質尚可，既然心兒救了你，便是你的機緣，你就留下來吧。”
    卿無心突然開口，有些愛嬌：“青璿姑姑，可不可以把他交給我調教啊。”
    卿無意低聲哄她，眸底卻泛起了幾分冷，“心兒，不許胡鬧。”
    卿無心搖著他的胳膊撒嬌：“哥哥。”
    見他未曾鬆口，又皺起了一張小臉，一雙眸子似泣非泣，眸底卻氤氳著霧氣。
    卿無意隻得繳械投降：“姑姑，不若就讓無意來教導他吧，反正不久就是璿璣一年一度的晉級大賽了，屆時能夠拜得哪位恩師，就看他的造化吧。”
    司青璿意味深長地笑笑，點了頭，自行離去。
    卿無意對上官華年很是客氣：“華年師弟，你可喚我一聲師兄。”
    卿無心的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眸中似有星光點點，學著卿無意的語氣道：“華年師弟，你可喚我一聲師姐。”
    說著還拿眼睛去瞥卿無意：“哥哥總是這樣一絲不苟，沒勁。”
    卿無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卻滿是寵溺：“師弟莫怪，我這妹妹自小被我慣壞了。”
    上官華年抬眸看了一眼麵若桃花的卿無意，一身白衣素白淡雅，溫潤如玉，舉手投足間都是超逸出塵。
    相較之下，現下狼狽不堪的自己相形見絀。
    垂眸低聲道：“華年不敢。”
    卿無心嗤笑：“什麽敢不敢的，既然進了江湖，就收起你們宮廷那套尊卑有序的繁文縟節，有話直說便是。”
    上官華年晦澀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她索然無味地收回視線，拉著卿無意的袖子：“哥哥，我們去寒潭捕魚好不好，哥哥~”
    “好。”卿無意笑著看她，眸中浸了蜜。
    上官華年垂下眼簾，這眼神，絕不是一個兄長看妹妹的眼神。
    而她，也隻有在卿無意的麵前，才會卸下防備，不再是那一副冷漠疏離，慵懶又任性的樣子，也不再維持近乎倔強的堅強。
    而是一個笑得沒心沒肺，愛撒嬌，乖巧又愛哭的小姑娘。
    即使今生，自己成了她最親密的丈夫，她亦沒有在自己跟前做過真正的自己。
    卿無意，他對她是特別的，是獨一無二的。
    記得自己也曾假做隨意地向羽輕師姐打聽過卿無意與她的關係。
    “無意師兄啊，他是星衍教教宗唯一的徒弟，也是養子，他們兄妹感情可好了。不過啊，我們都覺得師兄對師姐可不是什麽兄妹之情呢，那眼神，嗬嗬嗬嗬。”
    上官華年的心頭泛起了酸澀，養子，則是沒有半分血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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