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一種湊巧萬種結局

字數:11958   加入書籤

A+A-




    “咳……鬼?”看著那張猙獰的臉,奚炎依眼睛一暗,原來她死了!死了?某些記憶瞬間湧回來,不由想笑,她最後栽到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裏,真是個笑話!
    閉上眼睛,任那個鬼還在看自己,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這樣閉著眼睛躺著,就算睡不著,全身疼痛她也想這樣,不想與那鬼交談,更不想知道,她下一步會被發配到哪裏。
    “我不是鬼!你……你是翎王沒錯吧?”女子開口,被剛剛的事實震驚的手依舊在顫抖。
    奚炎依聞言睜開眼,這時才仔細的看了一眼上方,還有那打在臉上的水點,耳邊轟鳴作響,稍稍扭頭看過去,就是混黃湍急的河流,她果然沒死。
    “我是翎王……你?”奚炎依也注意到了自己大敞四開的衣服,還有那個女人手中握著一把匕首,而且還在瞄準自己的胸口,頓時一驚,想要往後挪一挪,可是卻動不了。
    女子似乎才知道自己還拿著刀,急忙收起來,然後看著奚炎依,“奴婢……奴婢是昭晟,嗯,一直在冷宮裏負責守夜。奴婢昨晚看到有個小太監扛著一個人把他扔到了冷宮的那條往魂河裏,昨晚下暴雨,奴婢沒出來。今早趁著雨勢小些就趕忙溜出來找,奴婢以為您是某個宮裏的小太監宮女呢,還想著找到了給埋起來,沒想到是翎王,更沒想到翎王是……”昭晟吞著口水,看著奚炎依的胸前還是不可置信,居然是個女兒身,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我是個女人?”奚炎依的語氣帶著嘲弄,漸小的雨勢又開始加大,躺在草地上,雨點劈裏啪啦的打在臉上,讓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雨越來越大,奴婢帶您回翎王府?”她有一頭毛驢和破車一直放在城郊的百姓家,這麽多年來,那輛車拉過無數個冤死宮中的太監宮女,這次,終於拉了一個活人回去。
    “不行…。你找個地方把我藏起來……。之後去學士府找諸葛釗,要他帶著解毒丸趕緊過來……”說著話,鮮血突湧而出,昭晟嚇了一跳,趕緊抬著奚炎依坐起來,一邊給她抹著嘩啦啦往外噴湧的血,她見過無數生死,倒是沒見過這麽多的血,滿是辦疤痕的臉滿是驚慌。
    天空陰沉,大雨綿綿,奚炎依被昭晟拖拽到車板上,然後拖著幾根樹枝給她蓋上,隨後趕著毛驢車進城。
    學士府,諸葛釗站在亭子裏看著從昨晚一直到現在沒停的大雨,昨天奚炎依離開了書房之後他也就離開了,那時本來馬上要睡著了,小杜子的說話聲吵醒了他,他聽到小杜子說皇後娘娘召奚炎依過去,那時沒覺得怎樣,可是此時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昨天小杜子的語氣太過古怪,所以,昨晚他沒睡著一直在想著小杜子昨天的語氣,但是又沒有理由,小杜子就算古怪又能怎樣,他和奚炎依相處十幾年,能做什麽?
    亭子外,學士府的小廝頂著大雨跑過來,“二公子,府門外有個女人求見您,還拿了個這個東西給您,說您一定能見她。”說著,小廝把手裏的一塊布料遞給了諸葛釗。
    諸葛釗眉心微皺看著那塊布料,疑惑兩秒忽的臉色一變,“那個女人呢?”
    “在府門外!”小廝看著突然變臉的諸葛釗也嚇一跳,趕緊回答。
    諸葛釗快步便走,融入雨中眨眼不見。
    昭晟站在學士府的大門口,頭上依舊戴著那個大大的鬥笠,遮住自己那張傷痕累累的臉。
    “你是誰?奚炎依呢?”諸葛釗眨眼間出現在她麵前,把昭晟也嚇了一跳。
    後退一步,昭晟微微抬頭,那張臉落入諸葛釗眼裏,眉心一擰,雖也一驚,但卻沒表示有任何嫌棄驚嚇的情緒,隻是看著她。
    昭晟環顧了一眼四周,大雨傾斜,街道上沒有一人,諸葛釗就站在雨裏看著她,讓她也稍稍放心,看來翎王要她來找諸葛二爺,是個安全的選擇。
    “翎王在城郊,她中毒了,要您拿著解毒丸去。”昭晟低聲,翎王說過,要她不要將這事兒宣揚出去,她也能知道因為什麽,能夠害了翎王的人必定不是小人物,她若是不守口如瓶,很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中毒?”諸葛釗萬分詫異,怎麽會中毒。
    “諸葛二爺您該快些,翎王在不停的嘔血,若是耽誤了,恐怕非死不可了。”昭晟說道。
    諸葛釗隨即轉身眨眼間消失不見,不過片刻,他又突然出現在眼前,倆人轉身快步走入雨幕之中。
    城郊,大雨拍打著本就泥濘的土地,一個普通的百姓小院裏,一頭毛驢拴在院子裏的木樁上,被大雨拍打的睜不開眼,不過此時也沒人理它,這個家裏的老頭老太正在忙活著那個剛剛它拉回來的人。
    熱炕上,奚炎依靜靜的躺著,身上穿著那老太剛剛給換上的幹淨衣服,被子一直蓋到脖子下,可她仍舊滿臉慘白!
    內髒移位了一般的痛,一口血堵在喉間,她不敢呼吸太重,重了就控製不住那血液往外噴,她失血已經太多了,若是還繼續吐,估計等不到諸葛釗來,她就失血而亡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奚炎依用力睜眼,眼睛睜開了,堵在喉間的血也隨著噴湧出來,正在俯身看著她的諸葛釗嚇一跳,昭晟趕緊的扶著她起來些,那往上湧的血才又流回去。
    “奚炎依,怎麽會這樣?誰給你下的毒?昨天小杜子說皇後找你,是她做的!”諸葛釗現在已經基本肯定這事兒和皇後脫不開關係了。
    奚炎依睜眼看著他,慢慢轉移視線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老頭和老太,昭晟趕緊開口,“阿公阿婆,您二老先出去吧!”
    倆人也明白,聽到諸葛釗說皇後二字之時,就知道這幾個人不簡單,他們的事更是秘辛,不該知道的就不要聽。
    老頭老太走出去,將門關上,奚炎依才慢慢開口,“是,她做的。”
    “為什麽?她不知道我們都在幫著太子爺嗎?為什麽要對你下手?她瘋了麽?到底想要什麽?”諸葛釗臉色難看,明明都是幫著她兒子,她還有什麽理由需要這麽做。
    奚炎依再次開口,喉間卻又一堵,諸葛釗當即一拍自己腦袋,趕緊拿出解毒丸,一共四粒,全部塞進奚炎依的嘴。
    奚炎依硬生生的和著血將那解毒丸吞進去,幾秒鍾後,內髒的疼痛便消減了些,“她認為龍擎蒼對我有別的想法,她不想讓我這個背後有金衣營有李太尉做後盾的翎王日後控製了龍擎蒼,所以,想要我死!”
    諸葛釗立即滿臉荒唐,“她是不是頭腦問題?太子爺對你有別的想法?虧她想得出來!”
    奚炎依小心的出口氣,靠在昭晟的身上,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估計,她要對皇兄動手了。趁著金衣營和李複興龍擎蒼都不知道我被害之前,她會加緊速度利用他們助龍擎蒼得到那個位置。得到那個位置,皇兄必死!”奚炎依淡淡的說,龍天齊一心想死,怕是皇後會成全他。
    諸葛釗眉峰緊鎖,“弑君之名她逃不過,害你她也甭想得到善報,我這就去找太子,讓他自己看看,他的母後都做了些什麽。”
    奚炎依搖頭,“現在不行…。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配合她。你現在進宮,要鐵楓秘密的帶著金衣營的人入宮守住每一個地方。要你哥下了命令,將宮內的鐵甲軍都調到長定門外,不得他們接近內宮。要李複興,諸葛大學士,還有一眾太子黨都守在宮中。要龍擎蒼不要離開皇宮,一步都不許離開。”雖然皇後可恨,可此時她得配合她,配合她讓龍擎蒼順利的坐到那個位置上。她手段高超她承認,但是她的計劃不見得完全,不完全,她幫助她,但日後,這筆賬她必定要跟她算!
    “對了,你要去一趟鎮國將軍府,秘密的,單獨,親口告訴他,他引以為傲的外孫,在和翎王搞禁斷。說完你就可以走了,不要讓別人看到。”奚炎依閉上眼睛,那解毒丸讓她昏昏然,她全身放鬆,精神鬆懈,就好想睡覺。
    “什麽?龍隱鋒和你搞禁斷?”前麵諸葛釗認真記下,奚炎依突然說道這個讓他不止驚愕,簡直想笑。
    “前些年,皇兄就在給梅鎮東下藥,他現在脾氣暴躁心力衰竭。你恰到好處的刺激一下,必保他暴斃。龍隱鋒的後盾就是梅鎮東,梅鎮東一死,鐵甲軍必亂,龍擎蒼就能順利上位。”說來說去,都是為了龍擎蒼能夠安穩的做上皇帝,明明目標一樣,皇後卻單單在這個時候弄這麽一出,如若龍擎蒼不能順利登位,那麽這一切也都是她自找的。
    諸葛釗點頭明了,“好,我馬上就去做,你好好的在這裏養著。”說著,他握住奚炎依露在外的手,她的手冰涼,傷口(蟹)交錯,被水浸泡外翻的皮肉沒有一點血色,慘白一片,諸葛釗的眼眶瞬間一熱,轉頭,深吸一口氣,“我走了,好好照顧‘他’。”最後一句話是對昭晟說的,說罷起身離去。
    靠在昭晟身上的奚炎依已經陷入了深眠,昭晟小心的把她放下,蓋好被子,身下的熱炕烘烤的她臉頰發紅,昭晟笑笑,雖然疤痕縱橫的臉看不出一絲美感,但是誠摯的眼神卻無限美好。
    大雨連續兩天沒停,皇都街道無人,商鋪也大部分關業,夜半時分,大雨更甚,有百姓聽到大雨瓢潑,轟轟烈烈就像是大軍壓境一般,也攪得人睡不著,不過好在半個時辰之後雨勢漸小,那轟隆隆的聲音也消失,百姓們度過寧靜的一夜。
    昏昏沉沉間,奚炎依突然睜開眼,視線凝聚在上方的土房頂半晌,才回過神知道自己身在哪裏。
    身下的土炕熱乎的很,她全身無力,又滿身汗濕,想要移動,力氣也不由心。
    “王爺你醒了!”昭晟從外麵走進來,剛剛另一間房頂漏水,她剛從房頂上下來,滿身的雨水,進屋打算換衣服,便看到躺在炕上的奚炎依在動。
    那張滿是疤痕的臉進入眼中,奚炎依歎口氣,“過了多久了?”
    昭晟把她扶起來,然後說道:“你發了一天一夜的高燒,一直睡得不安穩。今早你的燒退下去,剛剛睡個好覺,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奚炎依的臉色依舊蒼白,唇瓣幹裂,靠在那裏透過那打開一半的窗子看出去,天色陰沉大雨淅瀝,“宮裏有什麽動靜?”
    昭晟站在屋子裏脫下濕衣服,她也知道奚炎依是女人,所以也不避諱,“我昨天下午回去了一趟,金衣營已經把整個皇宮守住了,鐵甲軍守在長定門外,看樣子也想衝進去,但金衣營守得很緊,一隻鳥兒也飛不進去,當然,一隻鳥兒也飛不出來。”換了幹淨的衣服,昭晟倒了一杯水給遞到奚炎依的唇邊。
    喝了一口水,冒煙的嗓子稍好些,“那皇兄呢?有沒有他的消息?”
    昭晟看著她,然後慢慢搖頭,“太醫院所有的禦醫都在宮裏,金衣營對外的消息是,皇上突發惡疾,禦醫正在全力搶救,不過我想…。皇上可能已經救不過來了。”
    奚炎依垂下眼眸,心頭隻有一聲歎息,龍天齊終於如願了!
    昭晟看著奚炎依,欲言又止,半晌,終於還是說出口,“碩王跪在長定門外求見皇上,已經跪了一夜了。”
    奚炎依抬頭,眼神淡然,“他是想知道,皇兄是不是真的死了。”
    昭晟的眼底湧出幾絲無奈,“男人皆有一顆唯我獨尊的心,特別是身在皇家的男人。但,他們心裏也有真情,盡管比不上他們的爭強好勝,但能夠對某個人付出真情,我覺得應該珍惜。”
    奚炎依看著她,那張被毀掉的臉龐下,是一顆七竅玲瓏的心,扯了扯唇角,奚炎依的笑泛著一絲苦澀,“可我就是自私,我隻希望,對我的真情是獨一無二,任何東西都超越不了。”
    昭晟不再說話,轉頭看了一眼窗外,“下午了,我得回宮裏一趟,雖然我這臉沒人待見,但被人發現我不在冷宮,也得挨罰。”起身,戴上鬥笠穿上蓑衣,像個獨行俠似的離開。
    奚炎依躺在那裏,不久,再次昏昏然睡過去。
    黑夜來臨,風雨依舊。
    城郊,昭晟急速奔跑,踩踏著泥濘的地麵,快速的跑進小院。
    大力的開門聲將奚炎依驚醒,轉頭,就見昭晟滿身雨水,猶如落湯雞。
    “怎麽了?”看她的模樣奚炎依的心頭就一驚,撐著身子坐起來雙目灼灼的看著她。
    昭晟大口的呼吸,“金衣營和鐵甲軍要打起來了。下午的時候金衣營把鐵甲軍趕出了皇宮,然後,駐紮在城外的那五萬鐵甲軍就衝進了皇都,現在把整個皇宮都圍住了。金衣營在城牆上架滿了弓箭,鐵甲軍也要攻門,這次真要打起來了。”她那時根本就出不來,後來順著往魂河遊出來,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整個皇都都被禁嚴了。
    奚炎依的心跳急速加快,靜默幾分鍾,奚炎依才出聲,“我的衣服呢?”
    “你要進宮?進不去的,整個皇宮都被鐵甲軍包圍了,一隻蚊子都穿越不了。”昭晟一邊翻出奚炎依那時穿得那件被刮壞了但已經洗幹淨了的衣服,一邊說道。
    撐著身子站起來穿上衣服,奚炎依的喉間就一陣癢痛,一絲腥甜的味道湧上來,怕是又要吐血,但也強忍著咽下去。
    “那我也得去,不能讓他們打起來。”沒想到龍隱鋒鐵了心要得到那個皇位,居然不惜背上篡位的罪名,她不能讓他那麽做,就算他贏了坐上了那個位置,他也不會得到天下人的認同。
    昭晟找來鬥笠和蓑衣給她穿上,然後到外麵把那個毛驢弄出來,掛上那個隻有車板的小破車,奚炎依走出房子,冰涼潮濕的空氣讓她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血再次湧上來,低頭用袖子抹去,坐上車板,昭晟架著車抄著小路往皇宮趕。
    天空之中電閃雷鳴,大雨傾瀉而下,莊嚴沉肅的皇宮外黑壓壓的鐵甲軍比之天上的烏雲更讓人心驚膽顫,高高的城牆上,白茫茫的金衣營嚴陣以待,閃著寒光的尖銳弓箭從城牆的這邊排到那邊,個個對準的是城牆下那帶著沙場血腥之氣的鐵甲軍,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兩方必有一戰,此時此刻,隻聞雨聲,大家等待的,就是對方一動。
    城門外,森嚴的鐵甲軍前,滿身覆滿鎧甲的龍隱鋒站立在風雨之中,剛硬的臉頰沒有一絲柔軟,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漆黑的眼眸緊盯著那緊閉的城門,他滿身肅殺之氣,卻又隱隱的透著一股悲傷。他知道龍天齊死了,盡管宮內沒有傳出來,但是他知道。
    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他從小就愛戴有加的父親,可他從活著到死,都未曾待見過他,隻因為,他的外公是梅鎮東,是鎮國將軍。
    他相信龍天齊把皇位傳給了龍擎蒼,但是他卻不想咽下那口氣,他從出生開始,似乎就沒有過波瀾,順利的坐上太子之位,得到一群人的擁護,包括那個與他龍隱鋒相知相愛的女人,現今龍天齊死了,他也會順利的坐上皇位,但他就不想讓他坐的那麽安穩,他就是要讓他如坐針氈,讓他心驚膽戰。
    微微抬起視線看了一眼城牆之上將弓箭對準自己的金衣營,金衣營所有的人都在,卻唯獨不見她,她也在宮中幫著龍擎蒼出謀劃策麽?
    想到此,龍隱鋒的眼底升騰起一絲嘲弄的笑,最終,她的選擇還是將刀鋒朝向他,真是狠心啊!
    雨勢越來越大,兩方不動,天上閃電交加,藍色的閃電映射的鐵甲軍漆黑的戰甲都閃著藍光。
    街巷口,昭晟把驢車停下,奚炎依從車上下來,全身無力,雙腿都在打顫,掀開鬥笠,看著那黑漆漆密不透風的鐵甲軍,抬頭,遠處的城牆上,金衣營的人亦淋在風雨中。
    昭晟走到奚炎依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上雨水滑落,抬手想把鬥笠給她戴上,奚炎依卻突然抬腳走過去,身上的蓑衣也解了下來,單薄的身影淋在雨中,虛弱但堅定。
    昭晟站在原地兩秒,隨後也跟了上去,亦堅定的跟在她的身後。
    外圍的鐵甲軍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接近,回頭,手中的長槍劃著冰冷的弧線。
    在看到奚炎依的瞬間他愣怔一下,似乎沒想到翎王居然在這兒出現,他們都以為‘他’是在宮裏的。
    奚炎依沒有看他,而是徑直的從他麵前走過。一個個的鐵甲軍都發現了翎王的到來,似乎有想要動手的,但是又不能輕舉妄動,接連的給她讓開路,讓她長驅直入。
    城牆上的金衣營亦是看到了那個穿過鐵甲軍的白衣人,風雨雖大,可定睛一看均發現是翎王,不由得大驚失色。
    翎王去了哪裏他們一直不知道,派人去翎王府也不見人,倒是駙馬爺來傳消息的時候說過一句,翎王生病了,他們以為在宮裏,可是怎麽在這兒出現了?
    奚炎依徑直的走到矗立在那裏猶如雕像的龍隱鋒身後,大雨打在兩個人的身上,像是在哀悼他們倆的過往一般。
    感覺到身後有人,龍隱鋒慢慢的轉身,奚炎依蒼白的臉進入他的視線,那雙漆黑的眼眸顫動一下。
    “你怎麽在這兒?”龍隱鋒開口,雨水進入唇中,是苦澀的味道。
    “你不應該這樣做。”奚炎依靜靜的說,保持著聲音不變。
    “那我該怎樣做?對他俯首稱臣,恭祝他順利坐上皇位?”龍隱鋒反問,語氣不乏嘲諷,嘲諷的是自己,亦是別人。
    奚炎依微微垂眸,遮去眼底的無力,“就算你順利的攻入皇宮,你得來的也名不正言不順,天下都不會服你。”
    “那又如何?心離得最近的人都不服,我在乎別人有何意?”龍隱鋒看著她,雖看得出她似乎不舒服,但他卻沒辦法出言相問。
    或許,奚炎依此時能夠有句溫柔的話,龍隱鋒就能夠撤離這裏,隻可惜,上有金衣營,後有鐵甲軍,無論如何,奚炎依也不會說,而龍隱鋒也不想讓她說。
    奚炎依閉閉眼,咽下喉間的腥甜,天空閃電突現,那瞬間的藍光照射在奚炎依慘白的臉上,龍隱鋒的眼眸顫動,但卻無法開口。
    轟隆一聲雷,炸的人耳膜作響。
    奚炎依抬頭,“或許你該回去看看鎮國將軍!”
    龍隱鋒微微蹙眉,下頜緊繃。
    “鎮國將軍去世了!”奚炎依說道。
    龍隱鋒還未開口,一個鐵甲軍的人從人群中衝過來,幾步跑到龍隱鋒身邊俯首低聲說了一句話,龍隱鋒的視線刹那間如同刀鋒一般射向奚炎依。
    奚炎依平靜的接受,心下卻鬆懈下來,終於結束了。
    將皇宮重重包圍的鐵甲軍突然離去,城牆之上的金衣營大為詫異,他們不知翎王和碩王說了什麽,但是鐵甲軍離去避免了一場血戰,翎王功不可沒。趕緊有人入宮報信,城門也打開,金衣營的人從宮內走出來,卻眼睜睜的看著站在風雨中的翎王軟軟倒下!
    宮外一角,黑壓壓的一行人如同黑夜使者整齊列隊在街巷之中,在暗處看到鐵甲軍離去,有兩個人從街巷中走出來。
    一人揭開頭上精致的鬥笠,一張柔和俊俏的臉兒露出來,那雙平日裏清澈單純的眼眸裏此時冰冷一片。
    “王爺,鐵甲軍離開了,金衣營也勢必鬆懈,此時正是我們的時機!”站在他身邊全身躲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說道。
    龍爵景點頭,“沒錯,正是時機!”
    突然一人從遠處飛速跑回來,在龍爵景身邊單膝跪地,“主上,鐵甲軍已經全部撤離,宮門也已經打開。翎王在宮門前昏倒,口吐鮮血,金衣營的人此時將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翎王身上,我們可以輕鬆進入宮內!”
    如此好的消息讓所有人大為振奮,龍爵景卻變了臉色,“你說什麽?翎王昏倒?口吐鮮血?”
    那人繼續回答,“沒錯,翎王好像受傷了,跟在‘他’身邊的一個醜姑娘一個勁兒的嚷著說翎王中毒還沒好,滿身都是傷…。”
    他的話還沒說完,站在原地的龍爵景卻突然消失不見,一幹正在振奮的人全部愕然,這麽好的機會應該善加利用,那個翎王是死是活現在也不是他該擔心的,突然就走了,他們怎麽辦?
    宮門口,數百的金衣營侍衛將奚炎依圍在中間,大家都要把翎王弄進宮裏去,但那個滿臉醜疤痕的女人就擋在那裏不讓,一群人急的要抽刀。
    昭晟擋在奚炎依麵前,阻止這群臭男人抱奚炎依,她今天穿衣匆忙,根本就沒有把胸纏上,她又怎麽能讓這群男人抱她,那不是要露餡!
    憑著一張嚇人的臉,昭晟倒是真的把這幫家夥嚇住了,“告訴你們,翎王中毒差點死掉,還是我把她救了呢。你們最好給我客氣點,敢對我無禮,有你們好瞧的。快點叫個女人來,我們女人手腳輕,不會把翎王弄疼,她滿身都是傷,你們粗手粗腳的把她弄疼了怎麽辦?”大雨嘩嘩下,昭晟情願在這裏和他們耗著。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最後真有人回宮裏去叫宮女的,而就在此時,一個人突然衝進了人群,快的連金衣營的侍衛都沒看清楚。
    龍爵景蹲在奚炎依身邊,把她抱起來,抬眼看向昭晟,“她中了什麽毒?怎麽會受傷?”
    昭晟眨眨眼,半天才認出來這個人不是十五皇子嘛!前幾天被封為醇王,很柔弱的一個人,這怎麽突然這麽嚇人?
    “呃?具體什麽毒我也不知道,諸葛二爺已經給她吃過解毒丸了,隻是身子虛,身上有傷!”
    龍爵景把奚炎依抱起來,昭晟想要阻止都來不及,外圍的金衣營侍衛自動的讓開,龍爵景抱著奚炎依快步進宮,昭晟在原地咬咬唇,隨著跑進去。
    連續了幾天的大雨終於停下,天空萬裏無雲陽光燦爛,人們走出家門,還未來得及享受初晴的陽光,整個大齊便迎來了噩耗,大齊宣德帝駕崩了!
    瞬間,大齊陷入悲寂之中。
    皇都一片素色,百姓身穿孝衣,為那個將一生都獻給大齊獻給百姓的人哀慟!
    然而,就在皇上駕崩的當晚,鎮國將軍亦突然駕鶴西去,人們都傳說,鎮國將軍是隨著宣德帝而去的,在這個世界鎮國將軍為宣德帝效命一輩子,如今去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他依舊為宣德帝效命,如此君臣之情倒也讓人感動,而後甚至傳為了一段佳話。
    宮中肅然,滿目白色,個個宮殿中皆為皇上守孝,惟獨鳳儀宮全部封鎖。
    宮裏的人不知是因為什麽,自從先帝駕崩之後,皇後也再未出麵,如今鳳儀宮更是被金衣營的侍衛嚴守,宮中任何人都不知那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迎朝宮,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宮女太監低眉垂首,立在宮殿外。
    這是皇上的寢宮,如今即將登基的太子爺住在這裏,而似乎,這位馬上要做皇帝的太子爺與先帝脾性大不相同,他的寢宮不許任何人進入,惟獨一個滿臉嚇人疤痕的女官可以進入,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稱呼她為姑姑,雖然以前他們不知道她是做什麽的,長得那麽嚇人,但太子爺親口下令,他們也必當遵旨,在這迎朝宮裏,一切聽從姑姑的安排。
    昭晟坐在精致的象牙床邊,靜靜的繡著白雪紅梅,紅梅嬌嫩,但卻生命力旺盛,她希望那個躺在床上睡了十幾天的人也能如那傲雪紅梅一般,盡快的醒來,沒有她撐腰,她在這個迎朝宮裏也呆的心驚膽戰,雖然皇上親口下命令,但她也不能心安,一個差錯她就小命不保,她若醒來,她就放心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com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