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騙人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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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叔,你怎麽樣了?”白日裏武文昭不在,龍爵景依舊裝扮成那個女人的樣子端著粥過來,看著奚炎依躺在床的最裏麵,旁邊的被子還有移動過的痕跡,不由得皺眉。
    奚炎依微微偏頭看著他走過來,眨眨眼,“沒事,昨晚你走了之後我掉到地上了,武文昭把我扔到了床裏麵,沒對我做什麽,別緊張兮兮的。”
    走到床邊坐下,龍爵景把奚炎依扶起來坐好,動作輕柔,倒真像個服侍人的下人。
    “你昨晚有什麽收獲麽?”奚炎依看著他,雙眼有血絲,他昨夜定是沒睡覺,肯定出去‘工作’了。
    龍爵景端起粥,點點頭,“有點。”舀起一勺粥遞到奚炎依唇邊,他的臉蒼白如紙,陽光照射在上麵,沒有一絲正常人類該有的光澤,死氣沉沉。
    “是什麽?”奚炎依注視著他,急切的想知道。
    龍爵景清澈的眼眸浮起笑意,再次將一勺粥遞到她唇邊,“一些賬目,非法所得。”
    奚炎依立即點頭,“很好,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調來神兵?一舉滅了這裏?”當地的官府她是不指望,一群吃屎的東西,隻能依靠大內高手,隻是不知龍擎蒼一共給她準備了多少神兵,若是太少,也不知能不能一舉成功。
    龍爵景垂下眼眸,“今晚如何?”其實在這兒也不錯,雖然有點危險,但最起碼很安寧。
    奚炎依點頭,“可以啊,不過咱們得小心武文昭,他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最好趁著他不在的時候,不然我把他拖住也行。”反正是不能讓武文昭摻和在裏麵,不然大家都甭想活命。
    龍爵景立即蹙眉,“不行,你也有危險,我不能讓你涉險。”
    “這玩意就是賭博,下的注越大,收獲的也就越多。”奚炎依倒是覺得可行,就像那一次在青龍寨,如若不是她把武文昭拖住的話,鐵甲軍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就攻進了青龍寨內部。
    “可相應的,危險也越大。”龍爵景淡淡的說道。
    “有危險才更刺激,我喜歡這種刺激的賭博。景兒聽我的,今晚你就負責召喚神兵,然後帶領著他們翻覆了這裏,我呢,就負責扯住武文昭就行了。我覺得,他不會對我做什麽,就算我這次翻覆了他的藏身之地,他不會殺了我的。”奚炎依倒是很肯定,若是前幾日她無法斷定,但通過這幾天的觀察,她肯定武文昭不會殺了她,盡管不是個好人,也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但不會殺了她就是了。
    龍爵景的眼底浮起幾絲怪異,“你怎知他不會殺你?你對他有很多了解麽?你自己都曾說過,他是個土匪,而且對朝廷心有怨恨,又怎麽會在發狂之時對你手下留情?”
    奚炎依眨眨眼,“我就知道!我看人何時錯過?你放心好了,今晚我會牽製住他,你就放心做你的大事好了。”
    龍爵景垂眸,眼底滿滿的不讚同,雖他沒有反駁奚炎依的話,但是否執行就隻有他自己做主了。
    “唉,讓你自己擔大任我還有點不放心,那時你自己在江南晃悠,差點丟了小命。你今晚小心點,我也不跟著你,保護著點自己的小命。”龍爵景的粥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邊送,也耽誤不了她嘰嘰喳喳,活像個母雞。
    “是,我知道,不用擔心,我會很小心的,你趕緊喝粥吧!”龍爵景暗暗搖頭,一邊附和道,耳根子不得清淨,他那時居然還覺得現在很安寧,真是見鬼了,如同身在鴨群裏,哪裏能見得到安寧?
    一白天裏龍爵景都在這裏陪著她,武文昭也一直沒回來,奚炎依不時的張望外麵,天馬上就要黑了,武文昭不回來這事兒不好辦啊,若是把他逼急了一發威,那些神兵都不是他的對手。
    天剛一擦黑,龍爵景把房間裏的燈火點亮,便離開了,臨走之時囑咐奚炎依老實的呆在這裏,不要擔心,待得所有的事都做完,他就來接她走。
    奚炎依點點頭,“走吧走吧,我不用你擔心,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她一個長輩,哪裏需要一個小輩這樣關心,在別人那裏,她已經找不到做長輩的姿態了,如今也隻能在龍爵景這裏裝裝。
    龍爵景那雙清澈剔透的眼裏閃過無語,但卻沒說什麽,搖搖頭,轉身離去。
    黑夜來臨,武文昭果然回來了,這廝每天不知忙些什麽,早出晚歸的,雖然奚炎依好奇,但也不想知道,現在,她當前的任務,就是拖住他。
    “武文昭,你回來了。”聽到腳步聲,躺在床上的奚炎依就開始喵喵叫,聲音說不出的柔弱纖細外加百無聊賴。
    腳步聲接近,武文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襲青色的長袍,包裹住他壯碩的身體,粗獷的臉有著一點疲累,貌似,他很忙。
    “很晚了,翎王不睡覺?”低沉的聲音帶著一點他獨有的嘶啞,像是聲帶被砂紙摩挲過一樣。
    奚炎依歪頭看著他,眨眨眼,“你帶我出去透透風行不行?”
    武文昭稍有意外,在床邊坐下,垂眸看著奚炎依,“你很悶麽?”
    “當然了,一整天躺在這裏,你那個下人又不理我,根本就不和我說話,你覺得我會很開心?”抱怨著,她的日子過得有多糟糕。
    “行!”半晌,從他唇邊溢出一個字,隨後武文昭起身一把抱起她,轉身大步的走出房間。
    躺了幾天,終於出了房間,奚炎依長長地舒口氣,橫躺在武文昭的手臂上,靠在他的胸膛前,她倒是很滿意。
    整個黃金嶺亦如她那天來時一樣,燈火通明,連天上的星子都看不到,奚炎依仰頭看著武文昭胡茬濃重的下頜,“你帶我到山巔上看星星好不好?”長發垂墜在武文昭的臂膀旁,如同瀑布,燈火的光照射在上麵,閃爍著耀眼的光澤。
    武文昭垂眸看著她,深沉的眼看不出情緒,點點頭,淡淡的蹦出一個字,“好!”轉而大步的順著房子與房子簡直的空隙走過去,那後麵就是樹木稀疏的山巔。
    抱著奚炎依往上走,燈光也漸漸的暗了些,奚炎依看著他,唇角勾笑,饒有興味。
    “你又打的是什麽主意?別和我說你是為了看星星,我不信。”武文昭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道,他對奚炎依的性格倒是了如指掌,她那麽狡黠奸詐的性格,可不會隨便的出來看星星。
    奚炎依挑眉,臉上現出一絲莞爾,“如果我真的是為了和大當家的來看星星,享受小溫馨,你不信麽?”故意拉長的語調,讓這幾句話生生的多出幾分曖昧氣息來,聽得武文昭不禁唇角直抖。
    “笑裏藏刀,綿裏藏針,這都是翎王最愛的招數,今天你打算玩哪一出?”武文昭看都沒看她,繼續問道,腳下的路崎嶇不平,他走的很穩。
    奚炎依笑的山花燦爛,“今兒哪出也不玩,咱們來個將心比心以心換心,如何?”
    武文昭的腳步一頓,垂眸看向奚炎依,奚炎依眨眨眼,可愛俏皮又狡黠。
    皺眉,武文昭繼續朝前走,輕哼一聲,以表對奚炎依的不屑,“翎王的心是黑色的,我可不敢要。”在奚炎依的麵前,他一個土匪能說出這話,可見對奚炎依的忌憚。
    “哈哈,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的心是黑色的,真新鮮!以前人家都說我是菩薩心腸活佛在世,你居然說我的心是黑色的,嘖嘖,大當家的,和你一個土匪相比,咱倆誰的心才是黑的?”奚炎依笑的肚子疼,貶低她吹捧自己,太低劣了。
    “你見過我殺人麽?”武文昭倒是沒回答她的話,反而問起了另外的問題。
    奚炎依眉梢一動,“倒是沒見過,但是我可是結結實實的被你打過,害得我在床上趴了一個月。而現在呢,我又被你下了毒,你這與殺人何異啊?還不如給我一痛快的。”
    武文昭不屑的冷哼,在山巔之上停下,浩瀚夜空湧入視野,一麵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一麵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強烈的對比。
    “我殺人,是因為人要殺我。如果人不殺我,我也不會殺人。”他淡淡的說,然後俯身將奚炎依放在一塊大石前,讓她能靠在石頭上坐起來。
    “嗯哼,看不出來大當家的還會參禪,雖然是這麽個理兒,但您也殺過人不是?隻要殺過人,那就不是幹淨的人,起碼的,從小到大,我還真沒親手殺過人。”奚炎依嘴上這麽說,卻不是在顯擺自己怎樣幹淨,隻是讚賞一下自己向來用腦,而他隻是個隻知動手的武夫。
    武文昭不是沒聽出來,卻也沒有反駁之語,他那時也確實敗在了奚炎依的手裏,這件事真真發生,他無法抵賴,從而證明,他的腦子確實不如她,也正是因為這點,奚炎依說的話,他大部分都不會相信。
    “唉,夜空真好看。好久都沒這麽悠閑的隻為看星星而看星星了,想想也真是悲哀,活了這麽多年,腦子轉不停,每天想的都是那些勾心鬥角。某一日不用鬥了,說不定我還會感覺不舒服呢。”浩瀚星空綿延萬裏,尋找不到盡頭,也窺探不到,而就是這樣的深沉也讓人愈發的沉迷,過了千年萬年,人們不曾倦怠。
    “翎王感慨頗多,不過,那樣的生活不正是你熱愛的麽?尋常生活,又豈是你能過得?”撩袍坐在奚炎依身邊,武文昭淡淡的說道。
    奚炎依撇嘴,“我五歲之前,一直都在北境的一個小村子裏生活,我沒見過我爹,家裏隻有我和我娘。村子裏有很多尋常的百姓,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牛羊成群雞鴨滿圈,每到夕陽要落山之時,村子上空升騰著嫋嫋炊煙,各家都開始做晚飯,玩累了的孩子也都各自回家,娘親會在家門口等我,笑著責怪我弄了滿身泥土,但每次都會仔細的給我洗幹淨。那時的生活沒有勾心鬥角,有的隻是平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似乎都不曾有過變更。你覺得尋常生活我沒有體會過麽?其實我的經曆可能比你要多,隻是,我會用另一種態度去對待,你則不然。”奚炎依靠在那裏一字一句的說著,語氣平淡,麵色安寧,這是她第一次和武文昭用這麽平靜的心態在說話,仿似朋友閑話家常。
    武文昭看著她,翎王的存在一直都是個謎,有諸多的說法,每個地方都有一個傳言,已經無人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可剛剛她自己這樣說,可見她的確來自民間,至於為什麽和皇家扯上關係,可能故事很長了。
    “那你為什麽會進宮?”武文昭倒是想知道為什麽,沒有原因,就是想知道。
    奚炎依懶懶的靠著,笑笑,道:“因為我娘去世了,我成了孤兒。她是宣文帝做太上皇的時候與宮女所生,那時文宣帝已經有八十多了,體力倒是很好。後來我娘在宮中長大,很孤單的長大。而後與金衣營的奚震相識一見鍾情,奚震向景帝請求賜婚,誰知景帝並不同意,然後他們倆就私奔了。就在北境隱居了起來,可誰知,奚震外出之時被皇宮尋找他們的鐵甲軍逮到,雖他奮力從他們的圍剿中逃脫,但是身負重傷,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後來就死了。”奚炎依其實並沒有了解那麽多,隻是後來聽馮如賢說過一些,她才知道了那個大內侍衛與深宮公主的過往。
    “有幸,我能知曉翎王的秘密身世,天下人都議論紛紛,有多個版本,而我卻知道完整真實的,由翎王親口來說的。”武文昭淡淡的說道,眼角眉梢染有幾分淡然,或許每個人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他亦如此,沒人知道他是如何長大的,沒人知道他兒時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那你呢?你與龍家恩怨很深,而且據說幾十年前,你們武家被金衣營的高手集體圍攻導致滅門,你又是怎麽存活下來的?”奚炎依眉眼彎彎的看著他,語氣雖然很輕鬆,但是少了她獨有的奚落暗諷。
    武文昭稍稍沉寂了下,看著漆黑如墨的夜空,淡淡的開口,“我是在深穀之中長大的,撫養我長大的,是武家的長老。他性格怪異,身有殘疾,而且瞎了一隻眼。他對龍家對金衣營的恨甚濃,從小到大,每天都會重複無數次殺了龍家人滅了金衣營的話。我的功夫是他親身傳授,而且,你也應該知道,這武功陰毒無比。練功的日子是痛苦的,也是讓我每夜重複的噩夢,你不會想知道的。後來他死了,是被我殺死的,我繼承了他的陰毒與心狠手辣,他死的時候很欣慰,認為我必定能幫他完成心願,也能報了武家的滅門之仇。”他淡淡的說著,眼眸不動,隻是看著夜空,但焦距卻有點模糊,似乎他也不知道他看的是哪裏,或許看到的是他的回憶。
    奚炎依看著他,眼底升騰起一絲無奈,誰叫他們都生活在這個苦逼的年代,每個人都有一段苦逼的過去,發展了一個苦逼的現在,說到底,他們都是一群苦逼的人。
    “你知道麽?在皇兄駕崩龍擎蒼登基的那幾天,我差點沒命。”說著說著,就不免說到這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奚炎依不擔心他會說出去,相反的,她倒是認為他會保守秘密。
    武文昭微微蹙眉,轉頭看著她,“他們兄弟之間的鬥爭波及到了你?”
    奚炎依撇嘴,“是太後,也就是龍擎蒼的生母,是她做的。”
    武文昭立即覺得有幾分荒唐,“你礙著他們什麽了?”不過想想便知,皇宮那個地方,一點小小的利益就會弄出人命,更何況奚炎依這個身份。
    奚炎依歎口氣,“皇兄在生病的時候,曾有一次半夜召我進宮,隻有我們兩個人,單獨的,我們說了什麽沒人知道。她可能以為皇兄交代了一些對他們不利的事情,所以就對我下手了。不過說真的,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是那樣的人,我對她的印象也十分十分的好,從不知,她的內心是那麽陰暗。”奚炎依的話發自內心,她確實不知她是那樣的一個人,直至今日,她想起來,也會覺得難以置信。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陰暗的一麵,特別是常年身處勾心鬥角之中的人,光明的一麵少之又少,基本上,整個心,都是陰暗的。”武文昭或許也是有感而發,粗獷的臉上帶著一點經曆世事的滄桑。
    “哈,咱們居然都聊到人性的話題上了,看來,咱們日後能做知己了。”奚炎依笑一聲,調侃道。
    武文昭看著她,臉上浮過淡淡的笑,“雖然咱們能聊這麽深入的話題,但是不代表我們會做知己,或許,翎王是打算攻心計,讓我鬆懈,好讓你達到什麽目的。”以前就被奚炎依騙過,他自然還是有點不相信,可是又偏偏的有點相信,目前為止,他也很矛盾。
    奚炎依幹笑兩聲,“我覺得我們今天的談話很好啊,再說,我也沒想達成什麽目的,我也很難得會和一個人說這麽多話,盡管這個人前幾天還是我的敵人,而且還對我下毒讓我手腳不能動。可一般像這種得來不易的我倒是很想珍稀。”那邊一直沒動靜,也不知龍爵景有沒有發信號叫人過來,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啊。
    “那我得多謝翎王賞識了?”武文昭自嘲的說道。
    奚炎依唇角勾笑,“不用不用,能得我賞識的人就說明他本身不凡,明明自己知道,再矯情可就不好了。”
    武文昭轉眼看向夜空,“說吧,你到底打得什麽主意?你現在說出你的目的,或許我會同意。”他突然覺得不能辜負這麽平和的夜晚,就順了她的心意又如何?
    奚炎依眨眨眼,“我是真的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目的,我的想法很簡單,隻是……”
    砰!身後的山巔之下突然傳來爆炸聲,奚炎依眉梢一動,眨眨眼,“隻是想拖住你罷了!”真及時!
    武文昭眉心緊蹙,起身幾步走上山巔,燈火通明的黃金嶺此時火光衝天,無數的金衣衛簡直是從天而降,刀光輝映,廝殺聲震天,整麵山上的房子相繼坍塌,濃煙滾滾,頃刻間,這堪比民間皇宮的地方成了煉獄,與那時青龍寨覆滅之時如出一轍,他們出手極快,讓人反抗不得。
    “這就是你要做的麽?為了這個,你不惜又騙我一次,奚炎依,我就知道你死性難改!”武文昭幾步走回來,下頜緊繃,臉色難看,眸中盛滿怒火,他居然又被她騙了。
    奚炎依眨眨眼,麵上帶有幾分無辜,“我隻是不想讓你摻和進去,不然,我們勝算太小。不過,你打算幫他們麽?如果不到最後沒有辦法,我們也不會要鏟除巨斧幫的,但他們確實威脅到了大齊的利益,非滅了他們不可,你打算幫他們?”奚炎依仰著頭,嘴上說著,心下卻確定武文昭不會摻和進去,而且他也並沒有十分的憤怒瘋狂,因為他的眼睛很正常,不似那日在青龍寨,他憤怒之時眼睛都是紅色的。
    武文昭的呼吸十分劇烈,但能聽得出他在壓抑著怒火,黃金嶺傳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他猛地彎身一把將奚炎依拎起來,手軟腳軟的她如同蝦米一樣被半吊在空中,注視著武文昭的眼睛,臉上飽含抱歉,“這次又搞壞了你的藏身之地,不過我保證,下次肯定不會了。”雖然她說話有點費勁,但卻沒有大礙,他拎著的是她的衣領,不似上次掐著她的脖子,否則,她現在必定缺氧休克了。
    “你這個騙子,我居然會相信你?”武文昭的下頜繃得緊緊地,額上青筋暴突,夜風吹過,打在他的臉頰上如此輕柔,可他卻覺得異常冰冷。
    奚炎依抱歉萬分,“你若是不插手,我會很開心的。”
    武文昭的臉鐵青,抓著奚炎依衣領的手都在顫抖,奚炎依看著他,眼睛睜得好大,估計他發泄一下就會好,隻是生氣她騙了他而已,此時此刻,她覺得武文昭這人很不錯。
    “放開她!”猛然的,一聲冰冷的吼聲從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中傳進來,還未等的奚炎依回頭,一陣涼風在鼻尖前射過,武文昭的手立即鬆開,奚炎依整個人往下落,來不及驚呼,就被一隻手臂攬過去,側頭,龍爵景的臉進入眼中,奚炎依眼睛睜大,他的動作怎麽這麽快?
    “呆在這裏!”龍爵景快速的看了一眼奚炎依,發現她無異,便把她放在地上,奚炎依靠著石頭,眼看著龍爵景動作飛快,眨眼,便和武文昭交手,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宛若一陣風,讓奚炎依驚訝詫異。
    兩道身影在山巔之上輾轉騰挪,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眼睛來得及捕捉的隻是一些虛影,奚炎依微微眯眼,看著他們倆纏鬥難分,那交手之間的掌風內力四處飛散,打在她的臉上隱隱有生疼之感,她的眉心愈發糾結,看著龍爵景好不生疏的招式,還有那招招致命的手法,腦海中的驚訝讓她發不出一個音。
    糾纏的兩道身影從這邊到那邊,所過之處飛沙走石,山下火光漫天濃煙滾滾,山上沙石飛射勁風陣陣,刺耳的破空之聲能穿透耳膜,讓人的大腦嗡嗡作響。
    驀地,兩個在黑暗中交手的人之間散出一絲血紅色的光芒,奚炎依大驚,武文昭動怒了,動用了血沙掌,這玩意要人命的。
    “景兒,你住手,讓他離開!”奚炎依開口大喊,那邊纏鬥的二人都動作一滯,但一滯也隻是一瞬間,龍爵景繼續出招,淩厲的掌風呼呼作響。
    武文昭掌心血紅,兩人之間迸射出得紅光也越來越多,奚炎依焦急萬分,“景兒,聽我的話,住手,讓他走!”奚炎依的喊聲在山巔之上回蕩,半山上,金衣衛迅速的湧上來,速度堪比流星。
    龍爵景收手,回頭看著奚炎依,臉色複雜,後退幾步的武文昭也在同時看向奚炎依,他身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卻能感受的到他的詫異與一些複雜的情緒。
    驀地,夜風吹過,武文昭的身影也在刹那消失不見,金衣衛也在同時衝了上來,看到靠在那裏的奚炎依立即上前,“翎王,您沒事吧?”十幾個人單膝跪地,看著奚炎依眼神不確定,龍擎蒼那時下給他們的命令就是務必保證奚炎依的安全,毫發不可傷。
    奚炎依扯扯唇角,“沒事沒事,本王就是沒了力氣。不用圍著我轉,你們好好的處理一下巨斧幫的土匪,一個人都不許讓他們溜了!”
    “是!”他們回答的鏗鏘有力,而後便齊齊下山。
    龍爵景慢慢的從遠處一步步走過來,在奚炎依的麵前停下,垂眸看著她,“你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
    奚炎依歎口氣,“看得出你功夫很高,不在他之下,但是他死你也活不成,他會血沙掌,幾十年前金衣營的數位高手都死在血沙掌之下,我不想讓你死,就這麽簡單。”
    龍爵景臉色複雜,“你也不想讓他死,是麽?”
    奚炎依長呼一口氣,“是!你還想問什麽?龍爵景,我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是個高手,你隱藏的真深啊,騙得我像個傻子似的每天在你耳邊絮絮叨叨,擔心你這個擔心你那個,這幾天擔心你我都成了神經質了,你還有臉質問我?說,你還隱瞞了我什麽?你這個小子不會暗地裏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吧?”奚炎依想著便鬱悶,虧她還覺得龍爵景怎樣單純怎樣潔淨,弄了半天她才是最二的那個,簡直二到家了。
    麵對奚炎依的質問,龍爵景神色稍緩,歎口氣,而後蹲下注視著奚炎依的臉,“對不起,我不想讓你覺得我變了,所以,一些事情沒有和你說過,你不要生氣好麽?”
    奚炎依冷哼一聲,“你這麽高超的武功是什麽時候學的?我記得你小時候蠢得要命,現在怎麽會有這麽高深的武功?”小時候總是摔得滿頭包,誰想到幾年之後,突然變成了武功高手。
    龍爵景笑笑,“你在金衣營的時候父皇也專門指派了師傅教我,你那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別的地方,哪會關注我。”說著,語氣不禁有點暗淡。
    撇撇嘴,“那你真是個天才哦,幾年的時間進步如此神速。”哪像自己,連武文昭都打不過。
    說到此,龍爵景不禁勾了勾唇角,“我天賦異稟!”倒是不謙虛。
    奚炎依冷哼,“好了,我見識到你有絕世武功了,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現在都說出來聽聽,若是你現在不告訴我,日後讓我知道了,有你好看!”說完不禁又暗暗咬舌頭,自己這武功還想教訓人家,又說大話讓人笑話了。
    龍爵景倒是沒笑話她,反而搖搖頭,“沒有別的事情了,我就這麽一點你不知道的秘密。”
    奚炎依上下的打量他,山下火光衝天,煙火的味道分外濃鬱,奚炎依皺皺鼻子,“帶我離開這兒行麽?再過一會兒,我就被嗆死了!”
    龍爵景立即點頭,俯身把她抱起來,隨後順著山巔走到另一邊,在沒有火焰的地方走下去,繁華的黃金嶺此時狼藉不堪。
    “你那時在江南受傷,是故意的麽?憑借你的武功,想要受傷可不容易。”被龍爵景抱著往山下走,奚炎依看著他柔和的下頜問道。
    “那是真的受傷,不是裝的。那群殺手突襲,我們根本都躲避不及,而且他們用的武器是暗器,我的武功再高,速度再快,都躲不過。”微微垂眸看著她,躺在他臂膀中的樣子特別乖,像是長耳朵的兔子。
    眨眨眼,“好吧,暫且信你。日後如若你還是騙我,我是不會原諒你的。”渾身軟綿綿,但卻阻止不了她恐嚇人。
    龍爵景柔和一笑,點點頭,“好,我保證,不會騙你!”
    抱著奚炎依慢慢走到山下,焦糊的味道陣陣的青煙,還有那些被砍殺的屍體,來來往往的金衣衛,這黃金嶺的一切徹底覆滅了。
    “進行的很順利,他們也知道該怎麽做,我們去哪兒?回客棧麽?”奚炎依軟腳蝦一樣,在這兒也做不了什麽,龍爵景也不想在這兒呆下去。
    “嗯,好吧,我們回客棧,這兒就交給他們吧!嗬嗬,他們辦事效率太高,不似那些吃屎的官府衙門,就連兩江總督都算在內,都是吃屎的。”奚炎依毫不客氣的批判,這巨斧幫在絮城稱霸多時,官府之類的都管不了,可金衣營調教出來的高手隻需動動手,這裏便全部覆滅,她相信,不用她囑咐,絮城之內那些巨斧幫的據點他們都會一舉端了,簡直就是天才,隻可惜天才數量有限,若是也如鐵甲軍似的有個幾十萬,那麽無人敢對大齊覬覦之心了。
    “嗬嗬,別把他們說的一文不值,大齊也需要他們那樣的人,如若都是一群隻懂得奉命做事的人,大齊也無法發展了。”龍爵景抱著奚炎依轉身慢慢的朝著黃金嶺與絮城的道路走去,身後的火光漸漸的消弱,他們倆的身影隱入黑暗。
    “景兒,你還懂得用人之道?”奚炎依看著他,盡管四周漆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想象得到他臉頰的輪廓,柔和俊俏帶著一點讓人看一眼便心生好感的純真善良。
    “自然都得懂得一些了,雖然不如皇兄懂得多運用的好。”龍爵景說道,在提起皇兄二字之時,語氣不乏冷淡,事實上,從小到大,他一直都不如他們,哪怕在與奚炎依的關係上,他都不如他們與她親近。
    “你肯定不能和他比啊,那才是真正的政治家陰謀家,我相信,他們每天吃飯睡覺甚至大小便的時候腦子裏轉悠的都是那些陰謀詭計,你怎麽能及得上他們。”奚炎依的語氣倒是充滿了不屑,倒也讓龍爵景開心了下。
    “政治家是對的,陰謀家?有點損。”龍爵景評價著,抱著奚炎依步履輕鬆,走在山間小路上,四周靜靜地,隻能聽得到他們兩個人的說話聲,此情此景很安逸。
    奚炎依也嗬嗬笑,“本來麽,能夠成功坐上那個位置的,哪個不是陰謀家。好聽的呢,是什麽胸懷大略,難聽的,其實就是滿肚子壞水。”靠在他肩頭,看著天上繁星浩瀚,調侃吐槽,她倒是很開心。
    “所以,我不是個滿肚子壞水的人。”龍爵景好似在強調好似在自我安慰,他不是個陰謀家。
    “不過你也沒好到哪裏去,你這小子瞞我瞞的緊,我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真是傻透了!”還是不滿意他對自己的隱瞞。
    “嗬嗬,日後不會了!”龍爵景信誓旦旦,但是真是假,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
    走回絮城,天邊也隱隱泛起了魚肚白,抱著奚炎依走回下榻的客棧,步履輕鬆,抱著她一路,龍爵景沒顯現出一絲疲累,可見他體力有多好,功夫自然不是白練的。
    回到後院,卻見到了意外的人,童誌居然站在院子裏,瘦小的身上衣服邋遢,麵色也疲累,看樣子在這兒等了很久了。
    “師傅!你終於回來了。”看到龍爵景抱著奚炎依出現,趕忙的跑上前,在看到奚炎依那散亂的長發以及稍顯蒼白的小臉時有瞬間的愣怔,這個師傅…。好像女人啊!
    奚炎依看著他,也稍有詫異,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等著她,“童誌,你小子一直在這裏等我麽?”
    童誌回神,急忙點頭,“是啊,一直在等,師傅你沒事吧?”
    奚炎依笑笑,“除了全身沒力氣之外,我哪兒都不錯。”
    龍爵景靜靜地看著他們倆人交談,適當的開口,“我們先進房間怎麽樣?”
    童誌這時才看向龍爵景,張開嘴啞了啞,“呃,公子!”
    “童誌,這時我的侄兒,呃,雅賊中的佼佼者。”奚炎依頓了頓,突然介紹道。
    童誌立即滿眼崇拜,佼佼者?“童誌有眼不識泰山,童誌見過前輩。”說著就要行大禮。
    龍爵景嘴角抽搐,看了一眼奚炎依,滿眼不讚同,奚炎依卻回視著他笑的開心,看看這孩子多有潛力。
    “好了,不用多禮,先回房間!”說著,抱著奚炎依走回房間,童誌緊緊地跟在後頭。
    “師傅,你全身無力不能動麽?”看著奚炎依躺在床上的模樣,童誌站在床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奚炎依眨眨眼,“嗯哼,我現在形同廢人。”
    童誌歎口氣,“那得用多長時間會好?”不會永遠不好了吧?
    “估計得一段時間,但是放心,一切時間問題而已。”奚炎依語氣輕鬆,也讓童誌放了心,不會永遠這樣就好,他還期盼著師傅教他做雅賊呢!
    “她有點累,你先回去吧,待得明天休息夠了再過來。”龍爵景端著一盆清水走進房間,將毛巾浸到水中一邊淡淡的說道。
    童誌知道這是在說自己,也識相,“師傅你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奚炎依點點頭,“好!對了,景兒,讓你的人帶著童誌去吃點東西,瞧瞧把人家孩子餓得。”躺在床上不能動,還不忘了指揮。
    龍爵景嗯了一聲,轉頭看了門外一眼,童誌半信半疑的走出去,自動的有人出現在眼前,不由得連連讚歎,如果賊能做到這個程度,那已經無可匹敵了!
    拿著浸水的毛巾走到床邊,龍爵景看著她,“是僅僅給你擦臉擦手呢?還是你要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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