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奚二的任姓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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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蔭路上,兩匹快馬馳騁而過,午後陽光熾烈,照在林間稀稀疏疏的葉子上,在地麵散布著調皮的光斑。
馬兒飛快而過,馬蹄的踢踏聲在林間回響清脆,所過之地,驚飛了無數的鳥兒。
一前一後的馬兒步伐一致,馬上,一白衣一紫衣,兩位公子墨發飛揚衣袂飄搖,煞是惹眼。
“景兒,休息一下,我累了!”奚炎依一聲喊,隨後便勒起馬韁,馬兒嘶鳴一聲,當即停下。
前方的龍爵景立即停馬,調轉馬頭走回奚炎依麵前,從馬背上跳下來,幾步躍到奚炎依身邊,拉著她的手將她從馬背上接下來,“累了?”
奚炎依順著龍爵景的力量下馬,幾步走到路邊的大樹下席地而坐,長長地舒口氣,“沒有力氣就是容易累。”雖然她現在能自理了,可還是不能用力太過,騎馬不過幾百裏路,明明最累的應該是馬,可是如今她比馬兒還累。
“那就休息會兒!給,喝水!”將水囊的蓋子打開然後遞給奚炎依,龍爵景服務到位。
“謝了!”接過猛灌幾口水,天氣熱,這水也溫吞吞的,一點也不爽。
“南方就是好,不似皇都或是北境,現在冷得要死。”喝完將水囊隨手還給龍爵景,一邊看著那樹林裏稀稀疏疏的樹葉說道。
龍爵景就著奚炎依遞過來的水囊也喝了幾口,而後蓋上蓋子,說道:“但南方這個季節很多雨,下過了雨之後,溫度還是會下降。”席地而坐,倆人靠坐在路邊樹下倒是閑適。
“相比與皇都還是舒服很多。”似乎此時在她眼裏,任何地方都比皇都好。
龍爵景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這一路上也沒打聽到采花賊的消息,他不是一直在這廖城附近轉悠的麽,最近怎麽沒犯事?”
“是個賊他就裝不了,就算他想消停消停,那顆賊心也消停不下來。放心吧,反正咱們有時間,咱就耗著,看誰最先露馬腳!”奚炎依倒是不急,既來之則安之,就耗著唄,看誰耐心多。
“那你沒打算什麽時間回皇都?皇兄來信,沒有催你麽?”龍爵景看著她,清澈的眼眸深處疑惑濃濃,似乎很想知道那信裏寫了什麽。
奚炎依搖頭,“沒,我又不是在遊山玩水,管我那麽多?倒是你,你真的打算和我行走江湖?”
“是啊,除非有聖旨,否則我是不會離開你的。”龍爵景說的鏗鏘。
奚炎依笑笑沒說話,仰頭靠在樹幹上,看著天邊漸漸湧起的烏雲,怪不得天氣悶熱,是要下雨了。
踢踢踏踏!驀地,有馬蹄聲從遠處傳來,是他們來時的方向,兩人轉頭,都將視線轉向那邊,漸漸地,林蔭小路的盡頭,出現三匹馬。
前兩匹上是兩個年輕女子,最後麵是個年輕男子,三人一身江湖打扮,前兩位女子水藍色的長裙,馬兒奔馳,裙擺飛揚,英姿颯爽。
後一位女子粉色衣裙,麵容小巧精致,騎在馬上姿態放鬆,腰間短劍晶晶亮,折射著太陽的光,散出耀眼的光芒。
最後的男子一身青色勁裝,粗獷的臉龐隨意攏起的長發,精銳的眼眸,一把大刀緊緊的縛在背後,由此一看,這三位應該是江湖中人。
三匹快馬很快的到達眼前,似乎也早就看到了這有兩個人靠在路邊休息,三人都將視線移向了奚炎依和龍爵景。
奚炎依微微一挑眉,唇角勾勒一個完美至極的笑,那三人麵色各有不同。
當前的藍衣女子回以一笑隨後轉過視線駕馬快速從他們麵前掠過,後麵粉衣女子則是給了一個冷哼,似乎覺得奚炎依很輕佻,反倒多看了龍爵景一眼。
最後的男子微微皺眉,精銳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奚炎依與龍爵景一眼,隨後三人迅速消失在眼前,奚炎依歪頭,看著那三匹快馬所過之後卷起的塵煙,淡淡一笑,“景兒,你猜他們是哪兒的人?”
龍爵景搖搖頭,“看不出來,江湖上的人,我了解不是很多。”
“你聽說過威獅鏢局麽?”看著那朝著這邊慢慢飄來的烏雲,奚炎依說道。
“聽過,是個傳承了有百年的鏢局了。”龍爵景起身,順便的將奚炎依拉起來。
“他們可能是威獅鏢局的人,據說,威獅鏢局這一代總鏢頭一共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還有一個比較出色的大弟子,大弟子擅長用刀,據說他的貼身武器還很霸氣。剛剛那三人,或許就是雄獅鏢局的兩位小姐,以及那位大弟子。”翻身上馬,奚炎依唇角勾笑,看來她混江湖還是可以的,最起碼,隨便碰到個人不會認不出來路。
“對咱們有什麽威脅麽?”龍爵景也上馬,許是不明白奚炎依說他們的來路幹什麽。
奚炎依眨眨眼,有幾分無語,“這就是行走江湖必須要做的,隨便碰到個人,你就要知道其來路,說不準日後碰到了,不會引起什麽不必要的是非。你這個小子啊,混江湖不行,要隻有你自己,說不定和人打多少架。”
龍爵景更無語,“我怎麽知道行走江湖還要做個百事通,誰人的身家都得查清楚記明白!”
“算了,不和你說了,看樣子要下雨,趕緊趕路,或許能碰到個村莊什麽的避避雨。”奚炎依一抖韁繩,不再和龍爵景廢話,馬兒前蹄一揚,下一瞬飛奔而出,龍爵景也趕緊跟上,兩匹快馬快速的消失在林蔭小路上,天空上,烏雲也慢慢的籠罩了大部分的青天,南方果然多雨。
烏雲上來了,覆蓋住整個天空,涼風吹過,雨點啪啪的落了下來,打在樹葉並不濃密的樹林,沙沙沙的聲音也不絕於耳。
奚炎依與龍爵景兩人在雨點掉落之時終於看到了一間坐落在樹林中的破廟,飛奔至前,瓢潑大雨也從天而降,跳下馬,龍爵景拉著奚炎依快速衝進破廟之中,速度之快猶如流星。
“沒淋著吧?”上下的看了看奚炎依,衣服幹燥整潔,還好沒淋著,抬手將她臉頰旁的雨點抹掉,龍爵景的關懷溢於言表。
奚炎依倒是沒注意龍爵景那麽多,許是他一直這樣,她也習慣了,倒是破廟裏的另外一行人惹起了她的注意,兩女一男,不正是剛剛擦肩而過的那三個人麽。
那三個人自然也認出了他們倆,藍衣女子坐在剛燃起的火堆旁衝著奚炎依點點頭微微一笑,大方有禮。
奚炎依自然的回以一笑,而後和龍爵景兩人在距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尋了個地方坐下。
“冷麽?”龍爵景看著奚炎依問道,巡視了破廟一圈,到處灰塵滿布,蛛網層疊,四處漏風,破敗了很久了。
“還好!”席地而坐,奚炎依一身白衣也不忌諱,透過那掉落的窗戶看著外麵瓢潑的大雨,由衷感歎這南方多雨,說下就下,像是小孩變臉。
“這雨來得快,停的也快,無須擔心,晚上能到達廖城。”龍爵景坐在奚炎依身邊,和她說道。
“那可不一定,這廖城地處大齊西南,沙地繁多,丘陵也多,而且這裏的怪人也特別多,就連天氣都不能用平凡的常理去推測。”龍爵景的話說完,清脆的女聲便突然揚起,奚炎依與龍爵景看向那邊,粉衣女子手托腮,正看著他們倆。
奚炎依微微歪頭,唇角勾出迷人至極的笑,“那姑娘以為如何?這雨今天會下不停?”
粉衣女子一手纏繞著自己垂墜在肩頭的發絲,一邊斜睨了一眼外麵,老氣橫秋的點點頭歎口氣,“差不多吧,估摸著會下到明早清晨。”
奚炎依忍不住笑,龍爵景反倒是沒什麽表情,淡淡的看了那粉衣女子一眼,便兀自轉身,看著窗外。
“姑娘懂得真多,我這侄兒向來號稱無所不通,在下也一直以為都是真的,看來,他大部分都是在忽悠在下啊。景兒,多向這位姑娘學習學習,不要總是不懂裝懂,反倒害慘了你叔叔我。”奚炎依大聲的責怪龍爵景,語氣卻讓人聽著有幾分怪異。
粉衣女子倒是沒聽出來,反倒詫異的看著奚炎依和龍爵景,“你是他叔叔?他是你侄兒?”
“玲瓏,不要總是那麽多嘴!”藍衣女子深深地看了奚炎依一眼,自然聽懂她剛剛那一句不懂裝懂的意思,看著叫玲瓏的粉衣女子輕聲斥責道。
玲瓏不以為意,反倒站起身幾步竄到奚炎依和龍爵景身邊,眨著大眼睛上下的打量兩個人,滿臉疑惑,“你真是他叔叔?”
奚炎依微微一笑,“姑娘不信?那問問他好了。景兒,告訴這位姑娘,咱們倆什麽關係?”奚炎依的眼睛在玲瓏的腰間轉了一圈,價值連城的玉佩,質量上乘的短劍,她猜的沒錯,雄獅鏢局的二小姐。
直到此時,龍爵景太抬起眼皮看了玲瓏一眼,然後淡淡的點點頭,“九叔說的沒錯!”
“九叔?你在你們家排行老九?”玲瓏看著奚炎依的臉,不禁暗暗覺得奚炎依有點娘娘腔。
奚炎依不知道玲瓏想的什麽,滿臉誠摯滿眼笑意的點頭,“正是,在下在家中排行老九,景兒的父親是在下大哥,大哥與在下年齡相差懸殊,足有三十六歲。”
玲瓏暗暗吃驚,點點頭,“那你爹真厲害。”
“噗!”奚炎依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龍爵景看了一眼奚炎依,嘴角抽搐幾下。
“玲瓏姑娘說得對啊,在下也是這麽想的!”笑看著玲瓏,奚炎依連連點頭,雄獅鏢局的總鏢頭今年差不多五十有餘,要想生,應該也能生。
果然的,玲瓏想的居然也是這麽回事,轉身走回藍衣女子和那後背縛著大刀的男子身邊,小聲說道:“姐,你看人家的爹那麽大歲數都能生出來兒子,爹他肯定也行的。不然咱們回去好好和他說說,讓他再生一個嘛,反正小媽那麽多!”盡管她壓低了聲音,但奚炎依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更想笑。
藍衣女子微微皺眉,“玲瓏,不許瞎說,這事兒你管不了,閉嘴!”斥責之聲很有大小姐的風範。
那男子倒是沒出聲,反倒是多看了奚炎依兩眼。
玲瓏撅撅嘴,一屁股坐下,烤著火,不再出聲。
雨勢漸小,但還是淅淅瀝瀝下個沒完,想要走也根本不可能,破廟裏除卻劈裏啪啦篝火的聲音清晰回蕩之外,寂靜的沒有一點雜音。
驀地,馬蹄踩踏泥濘的聲音由遠處傳來,廟裏的幾個人均聽到聲音,稍有機警的看向外麵,等待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馬蹄聲很雜亂,大約有七八匹馬的樣子,速度很快,踏雨而來,終於,一行人馬出現在破廟前,雨幕當中看到的就是漆黑的一群人,紛紛下馬,幾個人護住一個人快步走進破廟。
奚炎依姿勢懶散的靠在那裏,與廟裏的其他人看著衝進來的幾個人,護住中間那人的下人散開,中間的人也出現在幾人眼前,奚炎依的眼皮一跳,看著那人把頭上的兜帽摘下來,心跳驟然混亂,耳邊的聲音都散了去,所有的注意力隻凝聚到那一個人的身上,手臂上,都竄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剛硬的臉頰漆黑如墨的眼眸,一身泰山憾頂的氣勢,不正是龍隱鋒,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龍爵景眼眸稍冷,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龍隱鋒,在玲瓏藍衣女子以及那一直不言不語的男子詫異的眼神中,龍爵景微微低頭,“四哥!”
龍隱鋒微微點頭,漆黑的視線繞過龍爵景,看向那瞧著自己微微發愣的人兒,眼底隱現幾絲笑意。
鐵甲軍的人安置好馬匹,全部走進廟中,一共六個人,在看到龍爵景之時無一例外的意外,拱手低頭,“參見十五公子!”
龍爵景淡淡抬手,“四哥怎麽會在這裏?”
龍隱鋒轉頭看了一眼雄獅鏢局的玲瓏等人,隻是淡淡一眼,讓玲瓏差點下巴掉下來,好英俊,好有氣勢,但是好嚇人!
“辦事。你們呢?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他一直以為,她在皇都陪著那個人。
龍爵景淡淡微笑,“九叔聽說這裏有采花賊,所以,過來見識見識。”此時有外人,他也不好明說。
龍隱鋒微微蹙眉,看著那邊回過神的奚炎依,“那見識到了麽?”
龍爵景搖頭,“沒有,我們也是剛到這裏,在絮城逗留了一段時間。”
奚炎依起身,調整著自己麵部的表情,她是該如何呢?還像以前那樣張口閉口不屑嘲諷?好像辦不到。那謙謙有禮像個長輩?又不像她,真是難弄。
一邊思考著,一邊走向龍隱鋒,那鐵甲軍的人見到奚炎依走過來,雖然麵上都寫著不待見,但也不得不拱手行禮,剛要開口喊,奚炎依抬手,“算了,對我不必多禮。”
“你怎麽在這兒?”上下看著龍隱鋒,她故作鎮定,其實心跳得厲害,差不多要跳出來一樣。
龍隱鋒微微垂眸看著她,“辦事。”
“哦!”拉長了聲音答應,發出聲音之後奚炎依自己都覺得惡心巴拉,“天要黑了,咱們今晚都走不了了,歇歇吧!”說完,轉身又走了回去,轉過身之後不由得咬自己舌頭,就不能表現正常點,非得像個精神病似的!
鐵甲軍的人動作有素,不過半個時辰,破廟這邊就弄了兩堆燃燒的相當旺盛的篝火,九個人分兩夥,那邊六個人,那邊三個人。
坐在火堆旁,奚炎依的臉被烘烤的紅紅的,看著通紅的火焰,奚炎依突然想跳進去,跳進去就眼不見為淨了,還用的著像現在這樣,如坐針氈,脊椎後麵像有根針,都不敢鬆懈下來!
“你離開皇都多久了?”從坐下來一直寂靜無語的龍隱鋒突然開口,奚炎依一激靈,抬眼,看著那張剛硬帶著些粗糙的臉,眨眨眼,“很久了,大婚之後。”
龍隱鋒也抬頭看著奚炎依,隔著火焰,視線相對,跳躍的火苗倒映在眼中,好似他的眼裏有火焰在跳躍。
“洞房花燭過的還好?”龍隱鋒居然問起了洞房花燭,奚炎依瞬間有點吐血,這不是在調侃她麽?
“喝的爛醉,我都不記得了。”她要是能洞房,何苦還和他攪和不清。
龍隱鋒的唇角隱隱現出幾分笑意,“恭喜了!”
奚炎依暗暗咬牙,“多謝!”臉上笑得山花爛漫,真是多謝啊!
“九叔大婚那天,後半夜不是去了大哥那裏?”龍爵景突然開口,看了奚炎依一眼,他麵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龍隱鋒的下頜在瞬間一緊,唇角的笑意蕩然無存。
奚炎依哽住,而後牽強一笑,“是啊,吐了一塌糊塗。”這個死景兒,怎麽說這個?
“看來你的新婚夜,過的的確很開心。”龍隱鋒微微垂眸,不再看奚炎依的臉,出口的語言也冷硬無溫度。
奚炎依咬咬唇,在龍爵景沒看到時狠瞪了他一眼,道:“本來可以很開心的一夜,結果卻硬被別人分開,該做的事沒做,也看不到心愛的人,我倒是不覺得開心。”這話是給誰聽的那人心知肚明,緊繃的下頜緩緩放鬆,龍隱鋒並沒有抬頭看奚炎依,但是剛剛的不快瞬間飛走。
龍爵景慢慢抬頭看向奚炎依,火光下,她的臉異常堅定,也讓他瞬間黯淡了眼眸,原來如此!
這邊氣息詭異,那邊的三個人亦是能感覺得到,玲瓏不住的往他們這邊看,越看越覺得詭異,特別是後進來的那一行人,氣勢嚇人,都穿著一身黑衣,不像是好人!
藍衣女子和那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可不那麽認為,那最後進來的一行人,打扮氣勢都有些熟悉,見過或許沒可能,但是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聽過,但又不肯定,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情緒,這群人,不凡。
天色越來越黑,雨勢倒是愈發減小,但此時已經天黑了,廖城距離這裏大約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下過雨路並不好走,今夜隻能在這兒過了。
“咳,你們倆不睡覺?不睡覺,我睡了!”僵直的坐了幾個時辰,奚炎依早已累得不行,本來身上的軟筋散餘毒未清,四肢力氣不足,硬撐著在這兒坐了這麽久,她早就堅持不了了。
龍爵景點點頭,“不然靠著我睡吧,你餘毒未清,還是小心些好。”雖然龍隱鋒在這兒,但是他還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前幾日,他們倆凡是在野外過夜,奚炎依都是靠在他身上睡得。
龍隱鋒抬頭,看著奚炎依,“你中毒了?”語氣不乏讓人壓抑之感。
奚炎依眨眨眼,莞爾一笑,“沒什麽,對身體無害的毒,排幹淨就好了!”
“在絮城麽?”龍隱鋒看著奚炎依輕鬆的臉,語氣深沉。
點點頭,“是,在絮城我碰到了武文昭,他給我下的,不過,不會危及生命,你放心吧!”看了一眼龍爵景,奚炎依稍有遺憾的搖搖頭,“算了,我坐著睡吧。”今晚有別人在看,她還是不要那麽做的好,盡管靠在龍爵景身上很舒服,但是為了日後,她還是受點苦吧。
龍爵景的眼底冰霜更甚,垂斂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緒,他不再說話,真相已明,他此時做什麽都是無用功。
“方逸,把披風拿來。”龍隱鋒話落,那邊方逸頓時起身,將用火烤的幹爽的披風拿過來,看了一眼奚炎依,臉上沒什麽好表情,他們淪落到如今境地,其中有奚炎依大半功勞,他就是不明白他們王爺怎麽還對‘他’那麽客氣!
起身,走到奚炎依身邊,將披風放到她手裏,“蓋著睡吧,半夜裏會冷。”說著,在她身邊坐下,那邊龍爵景注視著燃燒的火焰,臉頰卻繃得緊緊地。
接過烘烤的暖暖的披風,奚炎依憋著唇角笑笑,她實在是想大聲笑,但是此時此地又不行,憋得好痛苦。
抖開披風罩在身上,奚炎依微微低頭,披風裏龍隱鋒的味道充斥著鼻腔,讓她感覺更暖,唇角差不多裂到了耳朵邊,她躲在披風裏無聲的大笑兩聲,而後抬頭,麵色恢複如常,看著龍隱鋒,很公式化的道:“謝謝!”
龍隱鋒看著她那模樣,也隱隱發笑,“不客氣!”
靠在身後的柱子上,蓋著龍隱鋒的披風,奚炎依閉上眼睛,聽著耳邊劈裏啪啦的火聲,這是自出來頭一遭覺得身心放鬆,閉上眼睛就可以放心的睡覺,不用時刻警惕著。
這一夜,時間過得很慢,這一夜,有人一覺到天明,有人一夜未合眼,有人一夜警惕,有人一夜沉思,也有個人,一夜好夢,甚至笑出聲猶不知。
翌日天空放晴,奚炎依站在破廟外仰頭看著天邊的大太陽長長地舒口氣,天氣好了,心情也跟著轉好,舒坦!
雄獅鏢局的三人牽馬從廟中走出來,奚炎依靠邊,給他們三個讓道,與藍衣女子相視一笑,而後看向粉衣玲瓏。
“姑娘昨天的猜測果然十分準,你說今天清晨雨會停,天空會放晴,今天果然是清晨停了雨,現在太陽也出來了。”
玲瓏稍稍有些得意,揚著下巴一笑,“當然,這裏我常來,當然了解。若是咱們有緣再遇見,我給你講講廖城天氣的變化規律。”說她胖這還喘上了,奚炎依笑笑,大方點頭,“好,如若有緣相見,那就有勞姑娘了!”
“玲瓏,咱們走吧!這位公子,後會有期!”藍衣女子坐在馬上,喚著玲瓏上馬,而後對奚炎依說道。
奚炎依回以一禮,“後會有期!”
玲瓏上馬,那三人抖馬離開,鐵甲軍的人也牽著馬走出來,雖不待見奚炎依,但也沒人給臉色看,除了方逸。
“翎王請上馬。”鐵甲軍的侍衛將奚炎依的馬牽到她麵前,還算恭敬的說道。
奚炎依點點頭,還未上馬,龍爵景走到她身後,雙手扶在她腰間,用力一抬,奚炎依也順勢上了馬,這段時間一直是這樣,她也習慣了。
待得坐到了馬上,抬頭看見對麵隱隱有些臉色不好的人,才想起來,這裏還有n個大活人呢!
“我中毒了之後,渾身沒力氣,什麽事都得景兒幫著我。”勒著馬韁將馬調頭,她可不要繼續看那幫人怪異的臉,就算她是個男人,她侄兒幫她有什麽不對?需要那樣看著她。
“王爺中的什麽毒?”方逸在一旁開口,他或許還有些幸災樂禍,或許還有點遺憾,什麽毒藥性這麽弱。
奚炎依不用看方逸就知道他怎麽想的,搖搖頭,“沒什麽,軟筋散而已,讓某些人失望了,沒死了!”
“軟筋散啊,軟筋散有解藥才對,翎王沒尋著解藥?”方逸確實失望,怎麽是軟筋散那樣毒不死人的藥。
“軟筋散有解藥麽?”奚炎依瞬間一詫,看著方逸那稍帶不屑的臉,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轉頭看向龍爵景,眼神淩厲,龍爵景可是明明說過沒解藥的。
龍爵景騎在馬上,麵上倒是沒有一絲窘迫,“解藥同樣傷人,自然恢複不會留下後遺症。”他的回答可圈可點。
奚炎依皺眉,一個個的都跟她玩,玩心計玩手段,她果然是最二的那個!日後她就不叫奚炎依,直接叫奚二得了。
一行人馬在路上奔馳,剛下過雨,路麵潮濕,不似昨天,馬兒馳騁而過後,就塵煙飛揚,此時反倒清新異常。
奚炎依走在最前麵,注視著眼前的道路,卻能感受的到身後那灼人的視線,好吧,就算她此時美豔無雙傾國傾城,但也不至於一直看著她,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一路上沒有交談,唯有馬蹄踢踏之聲震耳,驀地,一直在前的奚炎依勒緊馬韁,後麵一行人也陸續停下,看著前方蜿蜒的道路,等待著前方那急急奔跑馬兒的接近。
果不其然的,帶著彎道的路盡頭出現一匹快馬,馬上之人黑色勁裝,奚炎依一挑眉,轉頭看向龍爵景,“你的侍衛!”
龍爵景駕著馬兒上前幾步,那匹快馬也至跟前,停馬快速跳下來,單膝跪地,雙手呈著一封信至頭頂,“稟告醇王,皇上有八百裏加急信件,請醇王過目!”
奚炎依唇角勾笑,“這回他知道你在哪兒了。”也暗暗慶幸,還好不是給她的,不然這裏有某個人在,肯定給她臉子看。
龍爵景下馬,將信拿過來,拆開,淡淡的看了一眼,而後轉頭看向奚炎依,清澈剔透的眼眸有淡淡的笑飄過,“皇兄要我快馬回皇都。”
奚炎依眨眨眼,“有說什麽事麽?”
龍爵景搖頭,“沒有。”還能有什麽事,知道他單獨和奚炎依在一起心生警惕了唄,嗬嗬,不是他小看他,就算把他叫回去又怎樣,接班的人不是馬上就出現了,讓他防不勝防!
“看來,你得走了。”微微俯身,用下巴蹭著馬兒蓬鬆的鬃毛,奚炎依有點點遺憾,還想著和龍爵景繼續闖蕩江湖呢,看來沒戲了。
龍爵景笑笑,轉而看向龍隱鋒,“四哥,我回去了!”
龍隱鋒點頭,“好,路上小心!”
“嗯。”龍爵景笑笑,轉身上馬,騎在馬上看著奚炎依,眼底有不舍,“你也小心,還未痊愈,事情不必那麽焦急去辦。現在有四哥在這裏,我也不會過多擔心。”
“好,你走吧,不用太過著急,或許他沒什麽事。”奚炎依也不是傻子,龍擎蒼的想法她能猜到一二,把龍爵景叫回去,許是因為他擔心了,擔心那些不存在的。
龍爵景點點頭,“好,那我走了!”調轉馬頭,那鐵甲軍的侍衛也上了馬,兩騎快馬順著他們來時的路迅速消失,奚炎依回頭,注視著他們的身影逐漸脫離了視野,才慢慢轉過頭,歎口氣,若是龍擎蒼知道龍爵景走了,她身邊又跟著龍隱鋒,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龍隱鋒打馬行到奚炎依身邊,目視前方,壓低了聲音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麽?”
奚炎依輕笑,“你是黃雀?還是螳螂?”
龍隱鋒微微轉頭看著奚炎依,漆黑如墨的眼眸帶著濃濃笑意,“我哪個都不是,我是蒼鷹!”
奚炎依抖了抖韁繩,一邊輕笑,回頭看一眼跟在身後的鐵甲軍侍衛,然後微微傾身靠近龍隱鋒,“既然是蒼鷹,那肯定不把黃雀放在眼裏嘍?陪我去見識見識采花賊如何?”
“樂意之極!”沒有絲毫的停頓,龍隱鋒回答的幹脆利落,奚炎依一聲輕快悅耳的笑,猛的打馬飛奔,龍隱鋒隨後跟進,兩騎快馬猶如天邊流雲,借著風急速前行。
廖城,曆史悠久的邊關城池,這裏人口雖然不多,但是來來往往的商客卻是不少,尤其鄰國的商客,在廖城,外國人多於大齊人。
城門口,兩人牽著馬走進城,多餘的人已經離開了,盡管方逸很不願意,但是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也不得不在鬱悶的心情中離開,眼看著那個害慘了他們的翎王與他們的主子翩翩然離開。
“大司的人很多。”奚炎依環顧了一周,來來往往的人中,大齊的人很少,大司的人倒是很多。
龍隱鋒點頭,“大齊與大司通商,保持了很多年,大司小國也注重與大齊的通商利益,所以,一直發展到至今。”如今隻剩下兩人,談話也相對輕鬆了很多。
“大司的人都是通過商人的身份在大齊走動,有沒有一些不是商人的人有目的的在大齊晃悠呢?”奚炎依倒是很懷疑這一點,特別是認識了赫連殷那麽陰險毒辣的一個人,她就更懷疑了。
“所以,邊關常年戒備森嚴,盡管在這裏,看似鬆懈,實則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無數張嘴在暗中打聽。”他來到邊關也沒有多久,接手了一部分的事,才知,邊關比之皇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爛事不關我事,我現在就想知道,那個號稱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倜儻采花賊到底在哪兒?居然號稱自己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真是夠囂張。我倒是要看看,是他天上地下絕無僅有,還是我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奚炎依視線散漫的看著四處,許是做男人做習慣了,人家有個帥到爆的外號,她聽著還不爽。
龍隱鋒看著她,眼底浮出笑意,“我也是在查這事,不然也不會來到廖城。前段時間他在甘州犯下幾起,其中兩個女子自稱自願,隻有一個女子尋死覓活,或許,他的外號並不符合他本人。”
“哦,雖然有人尋死覓活,但仍舊有兩個女子自稱自願不是?那就說明這采花賊不是笨蛋,想要抓他,或許沒想象的那麽容易。”眨眨眼,看著擦肩而過的女子,奚炎依眼睛一亮,轉而看向龍隱鋒,笑的燦爛無比,“你說,我再用一次美人計怎麽樣?”
龍隱鋒的臉僵了僵,而後看了看四周,“或許會非常有用。”廖城地處邊界,這裏的女子雖也有美豔無雙的,但都缺少了那麽一股皇都味兒,也就是所謂的中心貴氣,而奚炎依恰巧有這一點,更何況性格迷人,隻要在這街上走一走,必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主意是好主意,隻不過,他不怎麽喜歡罷了!
“我也這麽覺得,既然你不反對,我就這麽做了?”挑眉看著龍隱鋒,奚炎依眸光溫暖,他們倆果然還是這樣,離開那個讓人壓抑讓人變得狂躁的地方,感覺一切都美好了,就連那些不愉快的曾經,似乎也都被吹走了。
“行,其實有點期待你女裝的樣子!”龍隱鋒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朵,低聲說道。
奚炎依勾著嘴角笑的燦爛,轉頭看著他,精致的桃花眸眯成一條縫,“好啊,那我今天先穿給你看,你覺得合適了,我再到大街上逛。”
龍隱鋒垂眸低笑,“咱們還是適合遠離皇都,隻要接近那裏,一切都變了味兒。”
“是啊,所以,我遠離那裏的選擇是對的。”奚炎依的眼底浮出暗淡,猶記得龍擎蒼的點點滴滴,她會為他感覺到心痛,但是,卻不想阻止自己的心。
“你確定他不會召你回去?”龍爵景都被召回去了,接下來他知道他在她身邊,他猜想他肯定下旨把她也召回去。
奚炎依聳聳肩,並不擔心,“就算如此,也得我願意才行。”說真的,離開了皇都,到了這裏,特別是遇見了龍隱鋒,她就更不想回去了,盡管很自私,但她真的想自私一次。
“現在翎王這麽囂張了麽?連皇命都可以不理?”龍隱鋒的語氣略有調侃,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這不是囂張,我為了大齊為了龍家做了那麽多事,且犧牲了那麽多,難道,不允許我任性一次兩次麽?”特別是想到回去之後還得麵對那個要洞房的翎王妃,她就更不想回去了。
“若是這次你任性之後且不知悔改,我會更開心的。”龍隱鋒剛硬的臉龐很柔和,他十分喜歡看她任性的樣子,很討喜。
“誒,敬愛的碩親王,我可不是為了討你開心才任性的哦,我是為了我自己。”若如她真的能做到為了別人而任性,那麽,一切都不一樣了。
“好吧,就算不是為了我,但我希望你這次的任性能夠長久一些。不說這些了,我們去吃些東西吧,然後,就開始你的‘美人計’。”低沉的聲音,帶著一點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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