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孤獨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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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擎蒼這個臨時居住的地方修建的很完美,一點都看不出是新建成的,裏麵各種建築都健全,雖然占地不大,但可是一樣不缺,所謂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奚炎依隨著龍擎蒼走進他的新宅邸,環顧一周,輕呼一聲,“真不賴,這地方你用了多久建成的?建起這樣的宅子肯定動靜很大,可是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半個月吧,你平日裏都不走出梅林,你自然聽不到風聲。”與奚炎依並肩而行,兩個人樣貌相當氣質相攜,在外人的眼裏,他們倆怎麽看怎麽和諧。
奚莫言在他們都走近了宅邸之後才跑進來,他對那匹小馬真是愛不釋手,如果不是那馬兒累的身上都出了汗,或許他還得騎著它跑幾圈才過癮!
奚莫言一溜煙的跑到奚炎依和龍擎蒼中間,一手拉一個,左看看右看看,貌似自己很滿意。
“這幾天你就一直在這裏玩來著?”奚炎依看著他,問道。
奚莫言點點頭,“是啊,奚炎依,這裏是不是很不錯?雖然竹閣也挺好的,但比較適合你居住。”奚莫言很客觀的評價道。
奚炎依冷笑一聲,“什麽叫適合我居住?這裏就不適合我麽?怎麽,在你看來,我很老。”似乎奚莫言就是這個意思,她是個心老顏也老得女人,哪像他似的活力四射!
奚莫言轉轉眼睛,他才不會傻得承認呢。
龍擎蒼笑看著他們倆一大一小的互動,而後搖搖頭,“你們倆這麽多年來都是這樣相處的麽?”
奚炎依撇撇嘴,“你說呢?這小子生下來就嘴貧,又懂得審時度勢,該說話時就說,不該說時就馬上閉嘴,想找他毛病教訓他都沒機會,能活活把人氣死!”
“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差。”奚莫言反駁,在奚炎依嘴裏,他一無是處。
“哦?那你說說自己的優點,讓我們大家都開心開心。”三個人走進客廳,奚炎依坐下,看著徑直坐到她對麵的奚莫言,奚炎依簡直將他誇獎自己的話當做了笑話。
奚莫言撇撇自己小小的嘴唇,轉頭看著坐在上麵的龍擎蒼,“你看到了,這麽多年來我是怎麽活過來的!也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如果我要是有這麽個媳婦,幹脆休了。”
奚炎依聞言咬牙切齒,盯著奚莫言目露凶光,奚莫言縮縮肩膀,從椅子上跳下來,“我餓了,去找吃的!”說完,撒腿就跑,他可不想等著奚炎依撲上來再跑,那樣肯定跑不掉。
“嗬嗬,和你小時候如出一轍。”龍擎蒼看的發笑,奚炎依氣的夠嗆,可是在龍擎蒼看來卻好玩的緊,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把奚炎依治的死死,今日一見,不佩服不行!
“看到了,這孩子就這樣,能把人氣死。”靠在椅子上,奚炎依長歎一口氣,攏起耳邊散落的長發,她臉上生出幾分疲倦來。
龍擎蒼看著她,而後起身走下來,在她身邊坐下,近距離的注視著她,“他真的如你兒時一般模樣,你現在覺得他挺氣人,可是你就是這麽長大的,或許,他就是下一個你,而且比你更完善。”補充了奚炎依的不足,這是個很好的成長表現。
奚炎依挑挑眉,對龍擎蒼的話不予苟同,“或許在你眼裏他什麽都好,雖然我也覺得這孩子很聰明,但是沒有好的耐心真的管不了。”
“為何要管?順其自然不是更好,一國之君可不是管出來的。”龍擎蒼覆上奚炎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他溫暖的溫度不曾改變過。
奚炎依無言,看來龍擎蒼是下定了決心要將奚莫言培養成儲君了。
月上枝頭,這是七年來奚莫言吃的第一餐讓他心滿意足的飯,左邊是奚炎依,右邊是龍擎蒼,雖然倆人不怎麽交流,可奚莫言覺得不錯,一左一右都不空蕩,而且龍擎蒼一直照顧著他,將他愛吃的都擺放在他的麵前,在想喝水時一杯水適時的遞到跟前,這樣的照顧是在奚炎依那裏也得不到的,奚莫言滿意極了。
奚炎依整餐飯都沒說話,看著龍擎蒼自然而又樂此不疲照顧奚莫言的模樣,她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覺得對他有愧,本來壓製在心底的愧疚此時如同泉眼一樣冒出來,稀裏嘩啦的將她淹沒。
外麵明月當空,因著這是山村,外麵蟲鳴蛙叫的,空氣中還有著青草泥土的味道,讓這一餐和諧寂靜的晚餐更多了幾分溫馨的氣息。
用過飯奚莫言並沒有打算回竹閣,反而在侍女的帶領下,洗過澡換過衣服,大大方方的在這裏住下來。
奚炎依拿他沒招,既然他不回去,那麽她回去好了。
“我送你。”龍擎蒼並沒有留她,反而微笑著要送她回去。
奚炎依幾乎張不開嘴拒絕,倆人走出宅邸的大門,天上月亮當空,如華的月光就像是白熾燈一樣,將整個黑夜的大地照的明亮。
“夜風清爽,不如我們去跑馬?”龍擎蒼突然興致勃勃的提議道。
奚炎依看著他,月光下,他的臉分外柔和,就好似與月光合為一體了一樣,“好啊!”跑馬,她好多年都未曾接觸過馬了,幾乎都忘了騎在馬上的感覺了。
侍衛牽來馬匹,奚炎依拉過韁繩,看了看那精神抖擻的馬兒,唇角無意識的上揚,摸摸那順滑的鬃毛,“好馬!”
“這是大司進貢的紅馬,專供娛樂。”龍擎蒼看她喜歡,微笑道。
聽到大司這倆字,奚炎依的臉頰僵了僵,龍擎蒼沒錯過她突變的表情,轉而說道別的,“上馬吧,咱們跑一圈。”說罷,他率先上馬,一抖韁繩,馬兒飛奔出去。
奚炎依不落後,隨後跳上馬背,韁繩一抖,馬兒飛奔而出,速度不慢,乘著夜風,沐浴著月光,宛如奔走在雲朵之上。
“嘿,等等,跑那麽快做什麽?”龍擎蒼幾乎都沒影了,奚炎依在後麵緊追不舍,一邊大喊道。
龍擎蒼跑在前,回頭看著緊緊追來的奚炎依,眼底浮出淡淡的笑,“你向來好勝,以前都是讓著你的,看看這次你能否真的追上。”說完,用力一抖韁繩,馬兒更如離弦的箭一般竄出去。
奚炎依在後麵冷哼一聲,“哼,誰讓著誰!讓你看看我的厲害!”胯下的馬兒素質良好,任憑奚炎依那折磨馬兒的馬術,馬兒依舊飛奔的快,夜風打在臉上,帶著冰涼的溫度,使得她不經意間想起龍擎蒼指尖淡淡的溫暖,騎在馬上的她些微一僵,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緊急拉住馬韁,馬兒停在夜晚的空地上,在前麵放慢速度的龍擎蒼聽到後麵奚炎依停下的聲音回頭看她,發現她也正在看著他。
調轉馬頭走向奚炎依,龍擎蒼看著月色中的她,似乎有點不解,“怎麽了?”
奚炎依抿唇,注視著龍擎蒼的眉目,每一處都帶有淡淡的疏離,以前她也覺得他滿身的氣息十分不容易讓人接近,可是她現在才發覺,他那疏離實則更讓人容易接近。
“沒什麽,就是有點冷!”奚炎依低聲說道,看著他,清澄的眼底流露出渴望溫暖的神色,她不是什麽強人,尤其在麵對溫暖時,想要抵抗,卻是那麽不容易。
龍擎蒼的唇邊湧起暖暖的笑,頎長的身體忽的在半空中飛起,隻是一刹那,他就由自己的馬上翻身飛躍到了奚炎依的馬上,在她的身後穩穩的坐下,雙臂向前將她攏在懷中,他溫暖的氣息在她的耳邊飄蕩,“還冷麽?”帶著他獨有的味道,將她發冷的身體徹底包圍!
“龍擎蒼,你為什麽總是這樣?讓人拒絕不了,拒絕了,我又一直抱著內疚。咱們倆的身體裏流著相同的血液,這不合規矩你自己清楚,你就不怕到時到了陰曹地府,祖宗不容麽?”身後的溫暖由著背心流進她的身體,使得她快凝滯的血液開始重新暢通流動。
龍擎蒼回以的卻是淡淡的輕笑,“這些東西你一直都未曾放在眼裏過,今日卻拿這些來對我說教,是不是很沒力度?我從三歲開始,每日寅時我便要起床到上書房學習,習文習武直至天黑夜半,無論天氣如何政局如何,我的生活不曾變過。這樣循規蹈矩毫無滋味的生活過了十幾年,而後要麵對的又增加了無止境的朝堂生活,看清為官之道摸索為君之道,腦子不曾有空白的時期,甚至夜夜睡夢之中想的都是這些。我不知道一個人的兒時能夠、可以過得無憂快樂,我也找不到能夠讓我有片刻輕鬆的地方得以放鬆整個身心,但或許是老天可憐我不懂這些,便專門派遣了你前來解救我,你知道嗎,不是你有多特別,也不是你有什麽獨到的魅力,其實你很普通,但是你這一雙眼睛是世間獨有的,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夠有你這樣一雙眼睛。我曾擔心過,你的眼睛會隨著你年齡的增長而變得世俗且渾濁,讓我不再有想徜徉其中的感覺,但是我錯了,哪怕後來你身上沾染了市井氣息,你的眼睛不曾變過,後來,我便不想放手了。但是我不懂得時機,更不懂得什麽叫適可為之,我錯失了機會。但我現在想抓住了,無論是等待或是什麽,我隻想抓住不想放手,我真的厭惡了夜夜夢魘。”他將下巴擱置在奚炎依柔軟的肩頭,鼻端嗅著她的氣息,也讓自己的氣息籠罩住她,他閉著眼睛,淺淺的訴說,那低沉的音調,像是一把跳躍著藍光的火苗,感受不到炙熱的溫度,卻可以將任何物體化為焦炭。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樣的。”奚炎依的身子徹底依附在身後的胸膛上,奚炎依微微蹙著眉,鼻端的呼吸有些不暢,她從來都沒了解過他,甚至都沒想過要了解他,她笨的可以,也蠢得可以,她也從不覺自己有什麽特別,所以,對他的愛意也從來不曾認真的審視過,或許她從來都沒想過,真的有人就偏愛她這個粗俗又市井的人。
“現在知道就行了,最起碼,你已經過了那個叛逆的年齡了。”龍擎蒼低聲說著,言語之中有嘲笑之意。
奚炎依本想撇撇嘴鄙視他的,可是卻眼眶發熱。
“那你現在是願意和我一同回皇都了麽?你知道,每天將朝上的加急折子從皇都送來,待我批閱完畢再送回去,不僅費時更費力,這段日子,各州府的千裏良駒都累死數十匹了。”龍擎蒼說這話時有點小小的委屈,其實適時的抱怨一下,真的很值得人同情的。
坐在他前麵的奚炎依聞言不禁將臉擠成一個囧字,咬咬唇,“如果我繼續拒絕的話,是不是會有更多的馬要累死?”
龍擎蒼做了個當然的表情,“好像是這樣的。”
奚炎依鼓鼓腮幫,“既然這樣那就再累死幾匹吧,哪能讓你這麽容易就得逞,起碼我得再裝裝。”說完,咻的從馬上跳下去,翻身上了龍擎蒼剛剛騎過的那匹,一抖韁繩,馬兒飛奔出去,瞬間不見了蹤影。
龍擎蒼跟在後麵慢悠悠的走著,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直未曾消減過,看來,曆經了十年,他的‘革命’終於成功了!
是個人都看出了龍擎蒼與奚炎依之間的關係變化,對於奚炎依的身份,明白的人諱莫如深,不明白的人就隻能不明白,龍擎蒼下過嚴令,任何人不許私下議論奚炎依,無論是哪方麵。
奚莫言麵對這樣的情況好似十分高興,他不喜歡看著奚炎依孤孤單單像個老姑婆似的模樣,整日隻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這樣一來,給她找個能夠讓她將注意力轉走的人,他樂得。
然而,奚炎依心裏所想卻不是這個,她最擔心的還是奚莫言能不能夠真的承接那個座位,那不是一般的座位,如果真的要承接,那麽下半輩子他就會被束縛在那個座位上,一生不得離開。
“莫言,你稱呼他為父皇,那你知道他是做什麽的麽?”奚炎依還是決定和奚莫言談一談,讓他現在自己做決定,以免日後後悔埋怨她。
奚莫言眨眨眼,“當然,父皇是皇帝,是廣袤無垠的這個國家的主人。”他懂得很多,也更覺得自豪。
奚炎依眉梢抖抖,“那在你看來他這個皇帝做的很輕鬆嘍?”
奚莫言聽聞之後直擺頭,“誰說的,父皇累得很。他在這裏白天陪著我,晚上還得處理國家大事呢,誰告訴你他很輕鬆的?大逆不道!”
奚炎依哽住,奚莫言現在已經有了皇室風範了,她都不記得她什麽時候教過他,還是龍擎蒼教他的,不過學的真的很像,大逆不道?嗬嗬!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奚莫言眨巴眨巴眼睛,然後跳上奚炎依的腿,坐在她懷裏,這樣的動作已經有好幾年不曾做過了。
奚炎依順勢摟住他,看著他的小鼻子小眼的,搖搖頭,“你說的對,是我小看你了。”
奚莫言很受用,“不客氣不客氣,但是,奚炎依,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父皇真的是我爹麽?{”
奚炎依看著他,心頭一跳,“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是很看好他麽?怎麽,覺得不好了?”
奚莫言搖搖頭,“不,你還記得師傅那時跟我說過的話麽?他說,我的親爹是個少言寡語但睿智穩重的人,有著一身不凡的武功,帶領著千軍萬馬。雖然父皇也不凡,可是他並沒有千軍萬馬啊。”他很天真的問,其實就是有點疑惑而已。
然而,奚炎依卻被奚莫言這個問題驚到心跳,這麽多年來她始終不曾主動想過龍隱鋒,就算懷裏的這個孩子是他的,那也不代表以前的事情就隨風消散了,諸葛釗依然死了,而且不會再回來,龍可心依舊失去了丈夫,她的孩子依舊失去了爹,諸葛大學士依舊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仍舊對不起所有人。
“你父皇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何談千軍萬馬?”撫摸著奚莫言的頭發,奚炎依慢慢的說著,聲音不似剛剛有力,仿似被掏空了一般。
奚莫言沒發覺她的變化,而是點頭認證奚炎依的話,這話說得對,整個天下都是父皇的,千軍萬馬算什麽。
靜靜地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奚炎依長長地舒口氣,她早就選擇忘記了,自從她七年前她離開那時,就已經選擇了和龍隱鋒此生不見,此生不見,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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