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離開。
    蘇璽年冷冷的笑了。
    他隻是想讓莫離多擔心兩天而已，早晚，他會提醒他，喬漫在他那裏，就算，現在莫離已經明白喬漫在他那裏。
    “璽年，你確定這樣做，莫離就會妥協。商場上的人我見多了，為了自己的利益舍棄妻兒的都有，何況前妻？！”莫小芹擔憂的問道。
    她本來臉色就不太好，此刻，似乎更加不好。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蘇璽年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你從來都說你知道，現在你都這麽大了，卻才進展這麽一點點。你收購了股份加起來才百分十五，比起莫天聰的百分之三十五差太多了，歐亞珠寶是以股份多少定奪董事長位置，我不能讓你父親辛辛苦苦創下來的企業，徹底的白白送給外人！”莫小芹有些激動，然後臉色更加蒼白，還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從小，他隻要做錯事，隻要沒有根據她母親的要求去做任何一件事情，她母親總會如此，不停的咳嗽，整個人似乎呼吸不暢，每每如此，他都會被嚇得要命，然後就會無止境的接受他母親的安排。
    他說什麽，他做什麽。
    他從小就在仇恨中，偽裝中長大。
    現在，他真的夠累了！
    他大步走出病房，他知道，蘇誌林會照顧好他母親。而且，這裏是醫院。
    關上病房的門，他狠狠的呼了口氣，好像耳邊突然就安靜了，他整個人，也突然安靜了。
    他慢悠悠的走出醫院。
    程曉柔說他很恐怖，他所有的計謀總是天衣無縫。
    如果從小就有人不停地告訴你，你父親是怎麽怎麽被害死的，你要怎麽怎麽才可以報仇，他想，就算是白癡，也會變成天才。
    他就是這樣被勉勵著長大。
    他從小學的東西比莫離還多，但是他母親總是讓他偽裝所有的才能。他總是躲在角落看著莫離接受所有人的表揚，而他，從來都不能出現在舞台中央。
    他母親說，因為他沒有父親，得不到眾人的追捧，沒有資格去接受這種榮耀。
    他沒有資格，從來他都沒有資格，因為，他是沒有父親的孩子！
    他知道，莫西也討厭莫離，因為莫離，最受寵。
    莫西從小就比較笨，成績永遠都是中等。而莫離不一樣，莫離的成績，就算是最差最差的時候，也是全校前十之列，所以，就算莫西如何努力，也趕不上莫離的，所以，莫西總是嫉妒莫離。
    於是，他知道，想要鬥過莫離，必須拉攏莫西。
    他和莫西有共識，他們都討厭莫離。
    所以，他一直利用莫西。
    沒想到，莫西還是被莫離拉攏過去，他確實很佩服莫離，幾十年的兄弟情，可以這麽輕易的被他拆散。
    也或許，莫西本來就是如此，從來沒有自己的主張。
    雖然失去了莫西，他有一些損失，不過他清楚得很，有喬漫，莫西連一根毛也算不上！
    他開著他的白色保時捷卡宴去了那片蕭寂的墓地。
    以前會經常見到喬漫，那個時候，真的有一刻覺得她很美，每次到墓地，喬漫都喜歡穿得很樸素，她總是站在離她父親不遠處的地方帶著擔憂看著她母親，風吹起，她柔順的發絲輕揚，如是的脫塵。
    喬漫給他感覺太純淨，她總能夠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
    他第一次試圖問自己，喜歡她嗎？
    他又冷漠的笑了。
    沒有為他父親報仇，就算抱著自己喜歡的人也會做惡夢，更何況，他清楚的知道，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喬漫，至少她的心，絕對不會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選擇了利用她來威脅莫離。
    他沒想過給喬漫帶來傷害，他說過，如果她配合，他會讓她去澳洲，讓她回到她母親她女兒的身邊。
    風吹起，吹亂了他的發絲，似乎那一刻，也吹亂了他的思緒。
    他呆呆的站在他父親的墳前，一直到天黑。
    他重新回到車上，準備去醫院。
    至於喬漫，她要擱淺她幾天。
    電話突然響起，他看著來電，嘴角邪惡一笑，“有事？”
    “你是不是綁架了喬漫？”那邊是程曉弱質問的聲音。
    “你有什麽資格這麽來問我？”蘇璽年無所謂的說道。
    “我現在才知道，你買通了我的打手，蘇璽年，你果然卑鄙。”程曉柔惡狠狠的說著。
    “所以告訴你了，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要不然，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
    “我真是小看了你這個有心人。”程曉柔咬牙切齒。
    “你從來沒有小看我，隻是在莫離身上的事情，你會愚蠢得多。程曉柔，我們本身不算是敵人，但是如果你執意要去幫莫離，到時候別怪我真的狠下心來，我六親不認的模樣，你該是清楚得很吧。”蘇璽年邪惡的笑容，絕對不是在威脅。
    “就算你這麽說，對我而言，也起不了什麽作用，我清楚得很你想要做什麽，也很明白我想要得到什麽。蘇璽年，不要告訴我，你其實喜歡上喬漫了！”程曉柔雖然在試探，但是已經有了一大半的把握。
    蘇璽年隻是冷笑，沒有說話。
    “和你那幾年，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捉摸不透，但是你偶爾表露出來的神情別怪我沒提醒你，對人質產生了感情，到時候，吃虧的會是你自己。”
    “多謝提醒。”蘇璽年無所謂。
    “我還得提醒你，喬漫永遠不會喜歡上你。”程曉柔一字一句。
    “就如莫離永遠都不會喜歡你一樣！”他冷冷的回複。
    果然，程曉柔永遠都不是蘇璽年的對手，她憤怒的掛斷電話。
    蘇璽年來著電話，無所謂的把手機扔向駕駛台，點火，開車。
    而他行駛的方向，已經不再是醫院。
    ……
    莫離出現在莫天聰的書房。
    “有事嗎？”莫天聰現在的精神狀態好了血多，李琴琴的打擊似乎在慢慢的調節過來了。
    “爸，你可以不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和蘇雲鴻的事情。”莫離很嚴肅。
    莫天聰帶著眼鏡低頭在看一本厚厚的古書，聽著莫離的話，抬頭看著他，“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不清楚。”莫離看著他，很冷漠。
    “你想要知道什麽？”莫天聰歎氣。
    “我想要知道，當初你是靠什麽手段搶過蘇雲鴻手中的股份？”莫離一字一句，沒有絲毫婉轉的餘地。
    莫天聰有些生氣，他大聲怒斥，“你在說什麽，我說過，一切都是蘇雲鴻自願轉讓給我的！你還想要知道什麽？！你認為蘇雲鴻也是我殘害的嗎？”
    “不是嗎？我真的懷疑得很！”
    “莫離，你今天怎麽了？！”莫天聰的氣焰漸漸被莫離壓了下去。
    “爸，你別騙我，程曉柔手上有你非法搶購蘇雲鴻手上股票的證據。”莫離看著他，“之所以和程曉柔維係著這段婚姻，隻是因為你。程曉柔也沒有懷孕，那都是為了騙外人的。”
    莫天聰突然愣了很久，他似乎在回憶莫離說的那一字一句。
    莫離也在給他時間接受這個事實。
    很久，久到莫天聰突然歎氣。
    “是，當時我確實利用了蘇雲鴻。到現在為止，我都覺得，一切不怪我，隻能怪他確實太愚笨。”莫天聰終於承認。
    “什麽叫他太愚笨？”莫離揚眉，怒氣不減。
    莫天聰漸漸回憶。
    “當年，我，莫天明，蘇雲鴻，王順翔一起開創歐亞珠寶。當時我和天明的錢最少，所以股份也占得最低。蘇雲鴻最有錢，他父親以前就是做一些小本生意存了不少錢，全部被蘇雲鴻拿來投資了。剛開始那幾年，歐亞珠寶沒有一分盈利，一直在虧損，就是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錯決定。”莫天聰靜靜的說。
    “剛開始我一直勸告他不能眼高手低，我們錢少，做不了大買賣，讓他鬆鬆手，做點小業務。他不聽，覺得做事情，就得轟轟烈烈，一再的虧損本證明他的決定錯誤，他卻絲毫不吸取教訓。而他又是公司董事長，什麽決定都是他說了算，我當時真的窩火得很。他對員工也是無止境的好，所有員工都覺得他是好老板，隻有我，還有王順翔才知道公司的財政早就亮起了紅燈。”
    莫離一直安靜的聽著。
    “我和他徹底鬧翻是因為一筆業務，就因為對方老板在那次吃飯之時不小心調戲了一下你小姑也就是他妻子後，他一意孤行的非得和別人違約，付了一大筆違約金，那一次，我才真正意識到，跟著這個老板必定會吃大虧，除了走，就隻有自己當老板，自己做決定。如果走，當時你才出生幾歲，你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我們家開銷大，我不能白白的把錢拿去付出東海，於是，便有了第二種想法，自己當老板。”
    莫天聰突然捂著自己頭，仿若很痛苦去回憶這一段經曆。
    “蘇雲鴻一直對莫小芹很好，好到甚至是溺愛。那段時間莫小芹正好懷孕，更是對她千依百順，我就根據這點做了文章。我先讓蘇雲鴻和王順翔一起吃飯，蘇雲鴻豪邁，喝了很多酒，我在酒裏麵稍微下了點藥，吃了之後會讓人迷迷糊糊，那晚，我讓莫天明和王順翔走了之後，把蘇雲鴻帶去了酒店，讓一個小姐和他上了床。”
    “第二天，我就故意生氣的敲開他的房門，故意對他昨晚上的舉動很生氣，故意威脅他說要去告訴莫小芹。蘇雲鴻很怕莫小芹知道，再加上莫小芹懷孕，本來莫小芹就有細微的先天性心髒病，懷孕就有些危險，其實蘇雲鴻心髒也不太好，隻是很少會發作。他擔心莫小芹知道後會有什麽後果，就求我別去告訴她。我當時，勉強的答應了。”
    “後來，再做任何決定時，我都威脅他，讓他按照我說的做，公司開始漸漸上了軌道。其實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有了想要真正做老板的想法。於是，我設計，讓他投資房地產，當時房地產很吃香，我以公司的名義貸款投資了進去，本來可以賺很多錢回來，就在那個時候，我故意安排了一個人在房子銷售時，卷走了所有的資金，其實那些資金是為了後期修建時使用的，工程因為缺少那筆資金，停工，工商局來徹查，歐亞珠寶的法人是蘇雲鴻，於是攤上了他。他隻有把股份全部抵押給了銀行，而我悄悄的用那筆卷走的資金買下了那些股份。把那個幫我做事的人打發出國了，我自以為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
    莫天聰看著莫離，“真的沒有想到，蘇雲鴻會這麽經受不住壓力，在自己醉酒之後心髒病複發死了。他經常喝酒，很少喝醉，很少心髒病發作，當年，我也難過了很久，特別是看著你小姨挺著大肚子，也有過後悔。但是後悔有什麽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沒有重來的機會，我隻能將錯就錯，慢慢的回收那筆股份，慢慢的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你沒有殺害蘇雲鴻？”莫離詢問，他其實不能肯定。
    “沒有。莫離，對你我沒必要隱瞞，就算你認為，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爸爸，到了今時今地，能夠這麽痛快的說出當年的事情，我其實也覺得輕鬆了許多。”莫天聰那一刻，狠狠的歎了口氣。
    “但就算不是你正麵殺害，也是你間接造成！”
    “是，所以這些年，總是活在自責之中。而這些事情，又不敢告訴你母親，你母親當年身體不好，你還小，我在內疚中活了很多年。有時候，事情慢慢就會過去，也就，自我催眠的覺得，過去了就過去了。”
    “蘇璽年這段時間在對我們進行報複。喬漫已經被她綁走拿來威脅我。爸，你還要歐亞珠寶嗎？既然是蘇璽年的，你願意還給他嗎？”聽完莫天聰說的，反而他還比較同情蘇雲鴻，還有蘇璽年。
    必定最後，都是他們在對不起他們！
    “我曾經也想過，但是我實在不想放手。阿離，歐亞珠寶是我一手打拚下來的，當年如果是蘇雲鴻當老板，早就破產了，我們現在哪裏還有這樣的生活？所以不怪我當年狠心，如果我不狠心，早晚還不是這樣的結果，而這樣的結果不隻是他一個人了，還搭上我們大家人！”
    莫離抿著唇，他看著莫天聰，“但是終究，你做了犯法的事情，經濟案件一樣的可以判刑很多年。”
    “你願意讓你父親這把年紀了還坐牢嗎？當年，如果不是我戰友，此事徹查下午，我或許早就進監獄了。”莫天聰有些後怕的想著，“而現在，如果你把公司拱手相讓給蘇璽年，那不是在說明當年的事情確實有鬼嗎？蘇璽年追究起來，我還能逃過嗎？”
    莫離捏緊拳頭。
    他擔心的僅僅隻因為，他不能忍受他父親這麽大歲數了還進那種地方。
    “於伯伯不能幫忙嗎？”聽說他戰友，真的很牛！
    “就算他幫忙，事情鬧大了，也會像喬漫的父親那樣，一直要等，等到風聲都沒有了才能出獄，而且，我和喬山的案件不一樣，我牽扯到了一條人命，一切都會複雜得多，我問過你於伯伯，他也說，最好不要發生，如果發生了，很難辦，他沒有把握！”莫天聰在盡力說服莫離。
    他真的不想進監獄。
    他都快退休了，所有的歐亞珠寶全部要給莫離，他也不想自己辛苦創下來，冒著這麽大的危險得到的企業這麽白白便宜給了其他人，他承認，他自私，他甚至到現在都覺得，他當初的決定沒有錯，他讓歐亞珠寶發展得這麽強大！
    莫離看著莫天聰，久久都說不出來話。
    最好的解決方法，無條件的交出歐亞珠寶，把他父親手上的股份全部移交給蘇璽年，讓喬漫回來。
    但是，卻若他父親說的那樣。
    蘇璽年絕對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以他現在的性格，必定會把事情搞大，讓他父親接受牢獄之災他才會安心。
    現在的莫離，真的左右難安。
    一邊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一邊是養自己長大的父親。
    他走出書房，回房間。
    其實，沒必要在跟著程曉柔睡在一個房間，他也和他父親攤牌了，他直接走進了當初言小莫住的房間，躺在了言小莫的床上。
    不知道，小莫到了沒有。
    他看了看時間，應該也到了。
    他拿起電話，撥打那邊負責照顧她們的人，“她們到了沒？”
    “到了，但是，喬小姐不在。”
    “我知道，你把電話給言小莫。”
    “是。”
    言小莫接過電話，“爸爸，媽媽是不是被壞人抓走了？”
    “小莫乖，媽媽不是被壞人抓走了，媽媽等一段時間和爸爸一起過來！”
    “爸爸是不是舍不得媽媽，所以把媽媽綁走了？”小莫單純的詢問。
    “傻瓜。就當是爸爸把媽媽留下來陪爸爸，等爸爸把事情忙完了，就和媽媽過來看小莫好不好？”
    “好。”言小莫成功的被莫離騙了。
    莫離隻聽到小莫仰著頭對著沈春蘭說著，“奶奶，你別哭了，爸爸說媽媽和爸爸在一起，媽媽和爸爸一起過來看我們，要不了多久。”
    沈春蘭接過電話，“莫離，你別騙我。”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喬漫。”莫離很肯定。
    他必須穩定她們的情緒。
    他想，喬漫也會這麽想的。
    “莫離，答應阿姨，一定不要放棄喬漫。”沈春蘭甚至在請求。
    “從來沒有放棄過。”
    那一句話，似乎在肯定，也似乎在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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