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優秀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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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男子馬上點頭,嘴角上揚,展開了真正的笑容“是的是的,劉媽媽,我就是羅墨,她真正提過我的嗎?”

    “哦,女兒真的提過,還經常說起你呢。”

    “悠悠說我什麽?”他又上前一步

    “領導,你坐,邊上有板凳。”女兒沒有說謊,這個人看起來很嚴肅,但是歲數也不大,不會超過30歲,還當副總經理,還是女兒的頂頭上司,還到自己家裏去過,蘇秀蘭頓生好感,連忙說,“女兒說你的事情就多了,全虧你啊還沒有麵試,你就把她收到公司去了,本來分配她賣男士內褲,也是你,把她調到女裝部去了。知道我們家困難,你放手讓她租賃櫃台,她才能掙錢給我治病。你真是他的好領導,我女兒三生有幸,遇到你這麽個貴人,你快坐呀!按道理說,早就應該感謝你去的,可是,我身體還沒有恢複……”

    他終於坐下來了“哦,劉媽媽,早就聽悠悠說起,一直想來看望,但是公司事情多,一直到現在才來,你不會怪我來遲了吧。”

    在女兒的敘述中,這個副總經理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沒想到也能關心職工,還來看職工的母親,盡管,他喊著劉媽媽,蘇秀蘭不高興,他直呼悠悠,喊得太隨意了一點,不過,這邊的風俗習慣,女兒姓劉,這樣稱呼自己是依照慣例。

    但是,喊出悠悠兩個字,這是女兒的小名,顯得過分親切。聽女兒前兩天的介紹,他似乎對女兒有好感呢,難道,又是一個追求者嗎?

    那天還對女兒分析了一下,說真正比較起來,最合適的對象,就是這一個領導了。現在又到自己病床邊慰問,不僅僅是領導關心職工吧?作為母親,要考察考察這個小夥子,看他對女兒是真心還是表麵上的關心。

    想到這裏,蘇秀蘭強烈壓製住自己的疼痛,堆起起了滿臉的笑容“副總經理啊,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我聽女兒說了,你是忙得日理萬機的,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那麽多單位部門,都要管理,你又是公司的少壯派,一門心思投身到改革開放,全幹務實工作,哪裏有時間來看望職工家屬啊?”

    床上的病人對自己的工作那麽肯定,聽說,她是服裝廠的職工,過去,也是自己的下屬單位的員工,更覺得有一種必然的聯係。一邊安慰她,一邊讚揚劉蘇悠悠“你女兒好樣的,她是我見到過的最有魄力的下屬,不僅有開拓精神,而且聰明幹練,心思細密,還有紮實的美術功底,富有創新精神,我們公司都以有這樣的員工感到驕傲。劉媽媽,都是你教育得好呀。”

    聽到領導對女兒這麽賞識,蘇秀蘭打心眼兒裏高興,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的病痛。但是,她還是憋不住要聲明一下“謝謝領導對我女兒的誇獎,但是,我要糾正你一個說法——我過去是你的員工,現在盡管不管理我們工廠了,但是我們也曾經是上下級的關係。所以不是與普通人交往,我就大著膽子糾正一下我和丈夫早就離婚了,所以,我不應該跟著他姓,我姓蘇,別忘了哦。”

    羅墨馬上改口“不好意思,蘇阿姨,我剛才稱呼錯了。你一個人把女兒帶大,又培養得這麽優秀,真是不容易呀。怪不得,你是我們湖城的三八紅旗手。我想起來了,在係統生產能手的表彰大會上,我還給你頒過獎的呢。”

    “哎呀,好漢不提當年勇,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哪一天能夠恢複健康,重返生產第一線。”

    “所以,你女兒更不簡單,不但要自己衝鋒在前,而且還要照顧母親的治療。如果不是你的身體狀況,她一定更加優秀,一定能做出更多的成績。”

    聽到這裏,蘇秀蘭的心漸漸沉下去、沉下去,她聽出這個意思了——那就是說,因為自己的病拖累了女兒,否則,她能幹出更大的成績。想到這裏,她沉默了一會兒說“好漢也怕病來磨,到這個地步,我也沒辦法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想托領導一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答應。”

    羅墨耿直,毫不猶豫地答應“蘇阿姨,過去,你是我們下屬工廠的員工,現在,我是你女兒的直接領導,你有什麽要求,提出來,我能辦到的一定去做。”

    見對方態度這麽誠懇,蘇秀蘭忍住心酸,說“我的女兒我了解,獨立性很強,也穩重大方,所以,我如果走了,別的我都不擔心,隻擔心她的婚姻大事。她也不小了,今年都歲了,到現在還沒有談對象,我希望,她能夠早日解決婚姻問題,等我到了另一個世界,我也放心了。”

    蘇秀蘭說這個話有兩方麵含義一方麵,當事者迷,旁觀者清,他作為女兒的領導,肯定也了解過自己的病情,否則怎麽到醫院裏來看望?如果他說沒關係,你馬上就能好起來,那就說明自己的並沒有大礙。另一方麵,他對女兒到底有沒有心思,看他怎麽回答,也能是看出態度來。因此,不眨眼地望著對方,想從他的眼睛中看出端倪來。

    羅墨來的時候,就到醫生辦公室那邊了解過蘇秀蘭的病情,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患者不了解自己的病況,以為她明白,也就毫無顧忌,不敢對視女人的目光,眼睛盯住窗外,毫不隱諱地說“你放心吧,就是你不能陪伴她了,還有我們呢。悠悠是個好姑娘,秀外慧中,是個男人都喜歡她,也包括我,對她也是有好感的,就看她怎麽選擇了。”

    “你也喜歡悠悠嗎?僅僅是從工作方麵吧。”聽這話的意思,蘇秀蘭知道自己命不久長了,但也透露了另一個信息,就是說他對女兒有好感。這是哪一方麵的好感?蘇秀蘭又是傷心,又是欣慰,就想問個明白。

    羅墨對劉蘇悠悠有好感,不僅僅是上級對下級的好感,還有男人對心儀姑娘的好感。追求他的人不少,包括家裏的親友給他介紹的對象,還有單位姑娘對他的追求,一個指頭都數不完。尤其是曹幽香鍥而不舍,總是抓緊一切機會向他示好。、

    要從家庭條件來說,從個人的職務來說,曹幽香與他是很般配的。從相貌上來說,除了歲數大一點之外,也無可挑剔。隻是,羅墨沒有和她敲定關係,總覺得她少了點什麽東西,也不喜歡她的心計。相比較而言,劉蘇悠悠就可愛多了。第一次見麵,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隨著工作上的接觸,越來越覺得這是他理想的伴侶。

    得知她在單親家庭裏長大,唯一的母親又得了不治之症,他一點沒有心理負擔,反而覺得這樣的家庭沒有麻煩,單純樸實,沒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糾纏。既然她母親沒有多少日子了,一旦撒手西去,那也不是壞事,反而還減輕了負擔,沒有丈母娘的約束,生活上少了許多障礙。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不便於把事情攤開說明白,從那天到她家裏就能看得出來,劉蘇悠悠根本不願意提及這事,對他的示好,沒有一點反應。

    事不宜遲,趁她的母親還活著,把自己的心事思透露一點,讓她母親有思想準備,如果在即將離開人世的時候,給女兒來個臨終遺言,施加一點壓力,自己更有成功的把握。於是知道悠悠要去工廠,他就主動地來了,也算是見見家長吧,哪怕在這個鬼地方。

    “對於這樣一個外貌與智慧並存的姑娘,我真的打心眼裏喜歡,隻要你放心把女兒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陪伴她到老。”他眼睛裏閃著堅定的光芒。

    其實,羅墨開始沒有打算承認這件事的,隻是來看看的劉蘇悠悠母親,看看還能活多長時間,自己還能有個打算。看見麵黃肌瘦躺在床上的病人,看得出來,這個時候日子並不好過,這個女人忍著病痛,還把女兒托付給他,要他關心女兒的婚事。

    他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難得有這麽個機會,如果劉蘇悠悠的母親過世了,悠悠是不是還留在湖城工作難說,說不定又回到省城去,去當她的老師了,那個時候,他就鞭長莫及了。

    既然現在是個機會,他幹脆坦露心聲“蘇阿姨,不能說我對悠悠一見鍾情,但是,隨著我們工作接觸越來越多,我的確發現她是我值得珍惜的姑娘。她既然沒有對象,你老人家又托付給我了,我願意接受這個擔子,一輩子照顧好她。”

    聽到男人的這番話,對死亡的恐怖,對病痛的折磨,都被暫時壓製住了。蘇秀蘭心跳加速,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欣喜迎麵撲來,如果女兒有這麽好一個對象,讓自己走得放心,那是死也瞑目了。隻是對他還不太了解,這是送到自己跟前的驚喜啊。

    蘇秀蘭問“羅副總經理——”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剛剛喊出一個稱呼,羅墨就搖搖手,跟著說“蘇阿姨,我是誠心誠意表白的,你要不嫌棄,現在我就喊一聲媽。你也不要稱呼我為副總經理了,你直接喊我羅墨就行了。”

    這個當領導的這麽直率,大概是因為當過兵的緣故,來得這麽直截了當,一開始見麵,也不過十幾分鍾,就要喊我媽了,看來,真要一本正經追求女兒了。

    蘇秀蘭有幾份驚喜,也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眼睛閃閃,充盈著水花,然後說“你既然對我女兒存在這份心思,你對她說了嗎?”

    羅墨直接了當地說“哪裏有機會呀,你重病在身,生命垂危,悠悠一門心思掛在你的身上,我剛剛起個話頭,就被她打斷了。我也知道,悠悠對我是有好感的。隻是,她還是不忍心在你重病的時候談這些事情。”

    “重病在身,生命垂危”這八個字像兩座大山,壓得蘇秀蘭喘不過氣來。這麽說來,還是自己拖累了女兒啊!到底是當過兵的人,現在又是領導幹部,實在,就不像那個邱海明,至今還在瞞著我。還有那個大學老師,肚子裏有些墨水,是知識分子,一肚子彎彎繞,把我瞞得好苦。怪不得,也不要我到省裏去治療了,知道我活不長久了,再隱瞞下去,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女兒的終身大事沒有安排,我一輩子就要完結了,那是死不瞑目!

    還不如這個領導,直接爽快,讓我也有個思想準備,該辦什麽就辦什麽,尤其是,能把女兒的終身托付好,能夠了結自己一輩子的心事。要不然,臨死都不知道,女兒會嫁個什麽樣的人?那個人會不會善待女兒?

    想到這裏,蘇秀蘭就說“你有這份心思,你的家人同意嗎?家裏還有些什麽人?”

    雖然,悠悠母親的口吻在盤查,羅墨反而很高興,看來有門,現在了解我的家底了。

    羅墨也不推辭,馬上坐直了身子,介紹,說他是個獨子,父母都是公務員,隻有他一個孩子。但是為了鍛煉他,大學考的是軍校,學校畢業以後,直接到了部隊上。因為立場堅定,吃苦耐勞,提升很快,一直幹到了副團級別。因為考慮到他的終身大事,父母才讓他轉業,進了當地機關當幹部。

    聽了介紹,蘇秀蘭沉吟了一會說“你的家庭不錯,人也有水平,隻是,怎麽到了這個地方工作?服裝公司的效益不好,以後,還能維持多久恐怕都難說。”

    問題已經進入了實質階段,因為,問價才是買貨人。他有幾分委屈,說他們那一批轉業幹部都分到這些單位,前幾年效益還好,上世紀末就不行了,但是跟著保證“媽,你放心,我父母都是機關幹部,盡管職務不高,但是他們還是能接觸到一些上層領導,也為我的工作擔心,都在為我想辦法。不管怎麽說,我也是機關幹部,年富力強,論工作能力,論道德品質,我都是過關的。你希望我到哪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