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閨蜜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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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隻是擔心別累著女兒,放下了筷子“那你怎麽弄回來的?”

    “還多虧了羅副總經理,他打電話幫幫忙,聯係了東風服裝廠的老廠長,哪裏曉得,那廠已經賣掉了。幸虧我們今天去得巧,遇見了新的老總,是從南方來的,財大氣粗的樣子,能把一個工廠買下來,你說得多有錢。看我們跑得可憐,也讓身邊的人給供銷科的李科長打了電話,給我們放水,好便宜好便宜的,每斤就一毛錢,你說劃得來劃不來?”

    蘇秀蘭這才問女兒,眼睛也不眨地看著她“哦,買那麽多邊角布料幹什麽?”

    悠悠興奮地說“那些邊角布料也不碎呀,還都是全棉的,顏色特別鮮豔。我大致看了一下,不是很細小的渣渣,大有的都有桌布那麽大,小的也比毛巾大……是出口非洲的服裝剪裁剩下來的吧,你不知道那些顏色好重,看著就刺眼睛。”

    母親就說,出口非洲的衣服真不多,那裏天熱,穿的衣服又少,多是針織服裝。更多的是出口俄羅斯的,那些寬大的羽絨服顏色都很鮮豔,剪下來的布片也很大,你真正把它們拚在一起。大紅大綠相配,色差越大,越是醒目。

    見女兒指手畫腳地比劃著,母親懂得她的意思了“你是想用那些布料拚接嗎?”

    “是啊,過去,你給我做的許多衣服裙子,不都是布料拚接的嗎?”

    “傻丫頭,我給你拚接做成的衣服,就那麽一件兩件,也就是自己穿的,你這是拿去賣的,拚接出來賣得掉嗎?”

    “雖然廢點事,但是,幾乎沒什麽成本。”

    “那時候我們沒錢,窮對付吧。你說那些顏色又太鮮豔,做出來誰會穿呀?”

    “隻要拚接得好看,誰能說我們窮對付?還以為我們故意那麽做的呢。再說,進入新世紀了,越來越開放,以前那些素雅的東西隻有老年人喜歡,年輕人喜歡跳躍醒目的顏色,隻要時髦,肯定有人喜歡。我就拿這當試驗品,設計一些西裝短褲,拚接起來,加上一些配件,搞一些新款,可以試試啊。”

    “你買那些東西放哪裏去了?”

    “當然是往家裏帶喲,交給那個張大雷,他剪裁功夫不錯,剪一些西裝短褲,我再來想怎樣裝飾,說不定,真能成為時裝。”

    “不錯不錯。”蘇秀蘭一邊吃著飯,一邊點頭讚許著。

    悠悠隻是說著自己的事,沒有看母親的臉色,沉浸在美妙的構想中,看母親吃不下去的樣子,又給她加了兩塊牛肉,催她趕緊吃。蘇秀蘭點點頭,把菜吃了,然後說今天一點不餓,實在吃不下去,等會兒睡覺前喝點牛奶吧。

    劉蘇悠悠收拾了碗筷,照顧母親梳洗了之後,又掏出素描本子來,畫出一條一條的褲樣,說還要加一點裝飾品,就問母親,有哪些可以添加上去的。

    母親就給她出主意鉚釘,塑料牌,銅牌,流蘇,補丁,還可以加一些吊帶。告訴她加在什麽地方最好。甚至,可以配另外一種顏色的褲帶。過去,褲帶從當中掉出來,那很難看,但是,如果歪歪的斜斜的,從另一邊拖下來,形成一個蝴蝶結,那也是一種裝飾。

    劉蘇悠悠一邊聽著,一邊在本子上畫出來,一口氣畫了十幾張圖。跟著又犯愁了“隻是,那些配件到哪買去呢?”

    想更多的給女兒一些幫助,蘇秀蘭給她指點,說服裝公司下麵就有一個服飾公司,另外,長街批發部專門賣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的,都是給提包、書包,手袋這些做裝飾的,跑去看一看,找一找,越是古怪,越引人注目。

    雖然劉蘇悠悠都畫了出來,看起來很美,擔心做出來不知道怎麽樣,到哪裏去銷售?

    母親寬慰她說“那幾年批判那些奇裝異服,可能還沒你這個潮,現在都是新世紀了,咱們膽子大了,尤其是那些小青年一定喜歡。你光把它做出來沒地方放怎麽辦?沒地方展示,人家也看不見啊。”

    劉蘇悠悠興致勃勃“這好辦,我先放到焦安子的服裝店去展示。”

    母親就說,那個店也太小了,也不起眼,能放幾條呢?

    “我還可以拍成照片,放到扣扣群裏麵。”

    “那也有限得很。”

    她問母親“那你說還有什麽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時裝表演推廣。”

    蘇秀蘭想起過去在工廠參加了時裝表演,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90年代初期,服裝公司很紅火的時候,舉辦過幾次時裝表演,各個廠家都打樣,做出最漂亮的衣服,然後集中到服裝公司,廠裏選出模特,也在服裝公司集中培訓。開始在工人俱樂部裏,舉辦了一場時裝表演。那個時候好紅火啊,因為是第一次表演,想看的人太多,看門的人攔都攔不住,禮堂人都擠爆了,裏麵的椅子都踩爛了……報紙上麵,電視台上,宣傳了一個禮拜呢。

    劉蘇悠悠想不通“我在公司的展覽廳裏也看到了那些時裝,嚴格地說,有的都不叫衣服,那麽些大作怪的東西,哪怕能套的身上,人們也穿不出去呀?那樣的服裝,有什麽效果?既不能大規模的生產,也不能讓人們去購買。難道隻能像文藝節目那樣表演一下,讓人們看個稀罕嗎?有什麽意義!”

    母親說不出來多少理論,隻是說“就是開闊人們眼界吧。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我們真的不敢穿花衣服,全國人民的服裝,幾乎就是黑白灰這三種顏色。就是有花哨一點兒的衣服,都不敢穿出來,隻是弄一個衣服領子,從脖子底下悄悄地翻出來,就那樣還受批判,說是奇裝異服,是受資產階級思想影響。還是改革好啊,讓人們膽子大了,花樣多了,人們的追求也更多了。怎樣放開膽子,有更新潮的東西出現,表演就起到了作用,讓人們思想解放,放開膽子,辦法不就多了嗎?不一定都要穿時裝表演上麵的衣服,但是各種各樣的新設計層出不窮,那才是真正的百花齊放。”

    母女兩個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一直到29床的護工提醒她們“你們母女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嗎?”

    劉蘇悠悠這才提醒母親“好啦,好啦,媽,你也累了,還是休息吧。”

    兩人這才鋪床睡覺。

    一大早起來,劉蘇悠悠也沒有發現母親有什麽異常的地方,隻是問母親是不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其實,昨天傍晚的時候,蘇秀蘭已經打了一針止痛針,維持到現在,還沒有感覺到特別疼痛。依然笑盈盈地打量著女兒,表現出更多的疼愛和不舍。聽從她的安排,吃了早飯,然後就說怎麽治療的問題。

    這幾天,劉蘇悠悠都告訴母親,說是緩衝一下,不要做放療了,隻是輸液。

    蘇秀蘭並沒有發現輸液其實是化療,還隻是認為讓她休息一陣子呢。劉蘇悠悠迫不及待的要走,創新的快樂刺激著她,迫不及待想把心中的藍圖變成新穎的時裝。在問了母親沒什麽事以後,她就去自己家裏了。

    張大雷上午不上班,正好把那些布料剪裁出來,另外劉蘇悠悠還要去買那些裝飾品。

    昨天下午,也是張大雷不上班的時候,看見她拿回去那麽多布料,也跟著興奮了一陣子。昨天晚上他已經加班,剪裁了一些布片,按照劉蘇悠悠的設計,拚接了幾條褲子。等劉蘇悠悠回到家裏的時候,兩個人鋪開了布料,正要做一些設計,劉蘇悠悠想起來了從東風服裝廠拿回的一大箱子衣服,上麵寫著樣品的黑顏色的字,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拿來作為參考。可是一看,堂屋裏沒有,就問他放在哪裏的?

    張大雷正在剪裁,頭也不回的說“焦安子昨天晚上已經拿走了。”

    “她為什麽拿走?”劉蘇悠悠毫不奇怪。

    “她說,那一箱是她買的。”

    劉蘇悠悠更覺得莫名其妙。昨天幸虧李科長照顧,請搬運工把那些東西都拖到她家裏,劉蘇悠悠也沒有虧待他,付了運輸費,東西都交給張大雷了,還把自己的設想告訴他,然後就匆匆趕到醫院去了。怎麽今天來那個紙箱子沒有了,說我“怎麽是她買的呢?明明是我付的錢。”

    張大雷就在桌子上拿了一個紙袋子,對她說“焦安子說,已經和你說好的,你買的布料,她買的衣服,你付的錢,她現在把錢還給你,錢都在這個地方。”

    劉蘇悠悠突然生氣了自己帶她去,隻是做個幫手,雖然她也講了話,但是整個買賣都是自己和李科長商量的,而且也是自己打電話聯係的李科長,為什麽她來截胡?

    趕緊就打電話過去“哎,焦安子,你怎麽回事啊,你為什麽把那一箱衣服帶走了呢?”

    “我的妹子,我跟著你跑一趟,也要利益均分吧。你是滿滿一車的布料,我隻拿一箱衣服,而且付錢,並沒有占你的便宜啊。”

    “但是,我沒有說要把那些衣服給你呀,那也是我談判下來的,你憑什麽不聲不響就拖走了呢?”

    “你那個地方有裁縫有麵料,可以做許多新的。我跟你跑一趟,花那麽多時間,我不能一無所獲呀!總要占一點光吧,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這個店也要維持呀!”焦安子說得理直氣壯的。

    “你維持是你一家三口的事,我這裏加上兩個營業員,也是三個人,我還要交20,000塊錢的租賃費哩。”

    “我這裏的門麵不能不要錢啊,比你還貴呢!”

    兩個人吵了一陣,劉蘇悠悠那個氣呀,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衝過去,到焦安子店裏大鬧一通。

    從來沒看見這姑娘發這麽大的脾氣,張大雷一籌莫展,隻是在一邊兒嘀咕著“怪我怪我,早知道,我打個電話問問你就好了,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沒說好……可是,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再吵下去,就要傷和氣了,有話好好說,好不好?”

    張大雷在勸架,可是隻對自己說,劉蘇悠悠氣也稍微小了一點,的確,兩人是好朋友,從大學到現在,從來沒有吵過嘴,幫自己那麽多,進入這個服裝行業,還是她推薦的呢。再說了,那一箱子衣服沒有打開,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萬一是工作服呢?她好歹都跟著跑了一趟,也不能讓她一無所獲吧,反正也付了錢的,算了,什麽時候自己再去跑一趟,找別的衣服也行。

    令劉蘇悠悠鬱悶的是,說起來是閨蜜,這時候看來,還是太有心機了。難怪,昨天回來的時候,她說身上不舒服,說不定是大姨媽要來了,要忙著趕回去。結果,焦安子沒有和她跟著板車走,而是坐公交自己先回家了。

    既然身上不舒服,怎麽晚上又跑到自己家裏來呢?也就知道自己不在家裏,她才能趁虛而入,還扯謊,說和自己講好的,悄悄就把一箱衣服拿走了,怎麽說也不夠朋友。

    想到這裏又來火了,把火氣都朝張大雷發“你也是的,好不容易我才帶來這麽一箱貨回來,你居然讓她弄走了,怎麽回事啊?單憑她一句話,你就讓她把一箱貨帶走,你到底還是幫我還是幫她呀?你有沒有搞錯,我們兩個才是一個單位的……”

    劉蘇悠悠那麽漂亮的臉蛋扭曲了,讓他膽戰心驚,話都說不周全“我我,我也不知道,你昨天把貨弄回來,她,她也不在現場。晚上說,她與你商量好的,白天沒有時間,晚上她跟她父親兩個來,她父親騎著自行車,說是專門來拿貨的……我哪曉得?我還以為你們真說好的呢……”

    真是沒有想到,在利益麵前,再深厚的友誼都不可靠了。盡管,焦安子對自己幫助不少,但是,自己也沒有虧待過她呀。這段時間來,她在商場櫃台拿貨,有時候都是賣了才付錢的,方便了她多少?最近她家都沒有到外地進貨,都是自己給她提供貨源的,省了多少錢?淡季也變成旺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