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子孫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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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皇後壓她,德妃神色一冷,“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就該好好的呆在自己的殿裏將養著,這麽四處亂走的,若是哪天病情加重了可就不好了。”
    夏迎白低頭淺淺一笑,長長的睫毛遮掩住那一雙水潤雙眸,德妃跟她之間宿怨已深,現在這樣故意為難她也不是第一遭,可她卻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她了。
    “娘娘說的是,有病的人是要好好的診病,尤其是腦子有問題的。妾身先告辭了,若是誤了時間請安,就是對皇後娘娘的不尊。”夏迎白笑著輕輕欠身,抬腳往鳳棲宮的方向走去。
    德妃緊抿著唇,夏迎白那話裏的意思誰還聽不出來,拿著皇後來壓她,當真是不知死活。軟轎重新啟動,看著這後宮裏依舊繁花似錦的無雙景致,德妃卻是想皇上最近越來越不愛在後宮露麵的原因。若連皇上的麵都見不到,任憑你有萬般的手段,也不過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又有什麽用處?
    說句不敬的話,若是那日皇上真的有個什麽,隻有伺候在跟前的人,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不是。
    如果那個人不是她,但是也絕對不能是晗妃。
    選秀讓整個京都沸騰起來,與此同時內廷府供瓷商的選拔也已經開始,這兩件事偏偏都跟靖王府有深切的關係,而徽瑜卻是連府門都不能輕易邁出一步了。因為之前姬亓玉那一招帖子原路送回的動作,現在她就是不露麵也能知道都在傳些什麽,所以為了不讓自己鬧心,索性呆在府裏求清淨。上一年這個時候就準備去玉澄園消暑了,但是今年怕是不能成行。
    “事情果然跟主子猜想的一樣,那齊衡真的是用童百年做出來的瓷器參賽。烏大掌櫃說童百年的手藝的確是非常的不錯,做舊能塞古的人,做起新瓷來也不在話下。當時齊衡將東西送上去之後,很多官窯的窯主都很是被驚豔了一把。”雪琪低聲在徽瑜跟前回話,宿俊這兩天基本上就是守在了會所那邊,有任何的消息都是最快送回來的。
    徽瑜輕輕頷首,“那筆筒的事情最後怎麽決定的?”當時徽瑜是想著讓鄔成喆親自出麵,有他這個商會會長的分量,足以證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更不要說他們還有印信跟憑證。但是後來鄔成喆推出了齊啟,徽瑜現在也不知道鄔成喆到底是怎麽打算的。齊啟出麵畢竟在京都人麵沒有那麽廣,也沒有那麽重的分量,有信國公府的招牌在,他們這邊就先吃虧了。因為姬亓玉現在風頭太盛,徽瑜是不希望這件事情跟靖王府的招牌有任何的關係,所以這件事情還需要好好的衡量衡量。這一役若是勝了,對於信國公府在商圈的打擊不可謂不重,這次信國公府這麽大力支持齊衡,其實也有借這個機會鹹魚翻身,抹平聚益錢莊帶來的各種負麵狀態。
    經商最重信譽,但是同樣的經商謀略也是不可或缺的,聚益錢莊的事情讓信國公栽了一個大跟頭,想要重新樹立大家對聚益的信心,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品牌加持。如果齊衡順利拿下供瓷商的名頭,那麽信國公府的招牌就算是穩當了。
    這次內廷府的爭鬥,往小了看是齊家兄弟的較量,但是往深了看,也是信國公跟靖王府的較量。
    “奴婢聽宿俊說本來是齊少爺要出麵的,但是後來烏大掌櫃跟鄔會長不知道說了什麽,最後決定鄔會長跟齊少爺一起出麵。”雪琪道。
    徽瑜眼睛閃了閃,前些日子雪琪還稱呼人家宿侍衛,現在都直接叫名字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心神又放在筆筒的事情上,想了想心裏也明白過來。齊衡是有信國公府出麵支持的,如果齊啟太寒酸的話隻怕會被人看輕,鄔成喆陪著齊啟的話,雖然商人的地位不高,但是在商圈裏商會會長也是個很重的存在了。
    烏博易這件事情做的不錯,之前豐益會所出的事情他雖然瞞著自己沒往上報,不過他能自己解決也是一種本事,徽瑜還不至於容不下。現在看來,這個烏博易做的不錯。
    正說著話,姬亓玉就回來了,徽瑜笑著迎上去,問道:“怎麽這個時辰回來了?”現在還不到中午呢,一般來說姬亓玉中午都是不回家用飯的,剛接手刑部的時候,恨不能紮根在那裏搞基礎文明建設,能達到他那高標準的素質要求。
    雪琪連忙退出去泡茶,姬亓玉伸開胳膊任由徽瑜將他身上厚重的官服脫下來,換上了家常的輕薄長袍,出了一身的汗,徽瑜推著他進淨房先洗一下,好一會兒他才走出來,說道:“今天衙門沒什麽大事兒,下午我跟老七有事情商議,他會來這邊。”
    將工作地點換在了家裏,徽瑜也沒覺得奇怪,就笑著說道:“正好,會所那邊有消息送來了。”
    正說著雪琪奉上茶來,雪瑩在後麵黃楊木的托盤裏擱著幾碟點心送上來。擺好了,兩個丫頭又彎腰退了下去,腳步輕盈,規矩嚴謹。
    姬亓玉看也不看兩個丫頭,用眼神詢問會所的事情,徽瑜就把事情說了說,笑道:“現在好了,鄔成喆肯自己出麵,事情就好辦多了。”
    “內廷府選供瓷商,一來是要看商家有沒有這個實力,二來最重要的是看有沒有別人沒有的路子能拿出好東西來。齊衡找了童百年助陣,這一招走得不錯。接下來就要看齊啟又沒有本事壓得住童百年,如果壓不住的話,隻怕是這個名額還是會落在齊衡的身上。”
    “絕對會有這個可能的,隻要那個筆筒出現,就會證明今古齋以假充真,這樣一來對今古齋的名聲是個極大的打擊。到時候齊啟能拿出好東西來,就能穩贏了。”徽瑜道,若是沒有那個筆筒,事情會棘手一些,但是偏偏陰差陽錯的那個筆筒一直沒能出手,最後反而能成就這件事情,也許冥冥中真的是有注定的。
    聽著徽瑜的話姬亓玉也沒多想,徽瑜在經商上很有天分,有些事情簡直是神來之筆,就笑著說道:“你既然這樣有信心,想來事情一定會如你所願。”就算是這次失敗了也沒關係,齊衡能接手供瓷商,他就能出手讓他出錯,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隻不過徽瑜不太喜歡這樣的暗黑手段,所以他不到最後是不會出手的。
    很多時候你跟人家講道理那是沒道理可講的,隻有絕對的力量才能製服一切。
    姬亓玉更多的精力是放在朝政上,商圈裏的事情很多時候他都是用對政治的手段去做,這樣一來的話文不對盤,自然是費力頗多成效也不大。徽瑜經商不敢說自己多厲害,至少對於商圈裏的事情還是明白一些的,用商業手段打擊對手要比用政治手段然人口服心服的多了。
    經商雖然也是要看背後的人,可是更多時候,隻有你自己有那個本事,別人才會真的敬服與你。
    “自然是能如願的。”徽瑜笑著說道,“商人,一旦聲譽壞掉了,很多時候想要彌補起來可不容易。不過齊衡那人不是易於之輩,一個筆筒不過是讓他聲譽受損,可能會把這次次供瓷商的事情給錯過了。但是那筆筒他是知道一開始在我手裏的,想來也能提前預備一下措辭跟手段周旋,所以現在說什麽都太早,隻能靜觀其變了。”
    徽瑜跟姬亓玉都不能直接出頭的情況下,更多的事情還是要看烏博易的本事。
    將這件事情擱下不提,徽瑜又問道:“這次選秀我聽尤嬤嬤帶出來的消息,說是宮裏麵幾位位高的嬪妃都開始出手了。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些古怪,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說到這裏又頓了一頓,“寧王有了嫡子,至少底氣足了,聽聞德妃在宮裏也是春風滿麵。”
    有嫡子跟沒有嫡子是很不一樣的,有了嫡子就等於有了傳承,如果真的在繼承大統上挑選繼承人,有無子嗣,是否嫡出占據很重要的分量。雖然說自古帝王家嫡子繼位的不多,但是這種對於正統的要求從未變過。
    姬亓玉冷笑一聲,麵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不過是多了個兒子罷了。”
    徽瑜聽著姬亓玉這有些賭氣的話,好奇的看他一眼,“這話怎麽聽著那麽不對味兒,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你沒告訴我?”
    姬亓玉看了徽瑜半響,還是在她熾熱的眼光下敗下陣來,頓了頓才說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就是有些人得了兒子就想要張狂起來。”
    這說了等於沒說!
    徽瑜知道姬亓玉別扭的性子,他一點都不喜歡講寧王府的爛事,她就沒有追問下去,反正回頭再問別人也是一樣的。
    既然這樣,徽瑜索性轉開了話題,看著他就道:“那麽這次選秀宮裏的事情你有什麽打算沒有?”宮裏麵動靜這麽大,徽瑜覺得如果沒有問題才是假的,隻是現在水麵平靜,而且皇帝是個很會遮掩的人,一般人都不會看到皇帝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
    “走一步看一步吧,皇上……”姬亓玉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頓了頓,聲音中加了一些講不清楚的味道,“皇上現在宣召嬪妃侍寢基本都是去前殿,很少涉足後宮了。而且基本上都是宣召年輕的嬪妃。”
    徽瑜一愣,這句話的信息量可有些大,皇帝連後宮都不愛去了,隻讓嬪妃去前殿侍寢,而且是宣召年輕的嬪妃。年輕的嬪妃在後宮資曆不足,位份不高,那就等於在後宮沒什麽影響力……皇上這是已經開始防備著位份高在宮裏有些力量的妃子了。
    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那就是皇帝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如果一個皇帝身康體健,壓根就不防備他的妃子們,隻有他自己覺得已經力不從心的時候,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皇帝的身體其實已經不太好了嗎?
    現在想想這個,徽瑜就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這些日子以來,信國公府的動作那樣大,就連令國公夫人都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原來是因為他們也許已經知道一些宮裏麵的事情了。姬亓玉征戰在外,尤嬤嬤沒有合適的機會跟借口進宮打探消息,宮裏麵的消息她這裏難免就落後了些,但是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到這一步。
    皇上又給所有的兒子們派遣了差事,一開始覺得皇帝的舉動有些奇怪,現在徽瑜卻有些明白了。
    心裏真是複雜難言的感覺,她穿來這麽多年,沒想到現在皇帝已經開始身體走下坡路了。
    就好比你一直覺得你麵前的大boss是身強腰硬難以攻克的大怪,可是眨眼間就成了一抹夕陽下的昨日黃花,這樣的感覺有點衝擊人。
    她畢竟不是這個時空土生土長的人,畢竟是穿越而來的夾心人。一直以來她的目標都是擺脫炮灰,努力生存,現在隨著皇帝身體健康逐漸滑落,這最後的一把比拚真的算是提上了日程。
    徽瑜有種恍然的錯覺,也許等到這裏的一切都塵埃落定,那她何去何從?
    是繼續留在這裏做孩他娘,還是被送回自己的時空,恍然夢一場?
    好像哪一個結局,她都覺得不太圓滿,總有些遺憾。
    姬亓玉看著徽瑜擰著眉麵帶糾結,不知道在想什麽那雙眼睛忽而璀璨,忽而暗淡,陽光下她的肌膚似有些透明,若是再靠近一些,仿佛連麵皮下的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之前懷著譽哥兒的時候身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現在早已經蕩然無存,他心裏是覺得很愧對徽瑜的,若不是為了他她何須這般的操心費力,如今瘦下來臉頰上都沒有多餘的幾分肉,看起來整個人都似風一吹就搖擺的紙人一般。
    心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緊。
    姬亓玉將身前的炕桌推開,往前膝行兩步跪坐在徽瑜麵前,風吹香染,鼻端滿是窗台上三角銅香爐裏麵傳出來的梅花香氣,淡淡的,不妖嬈,卻拂之不去,駐留心間。
    等徽瑜覺得眼前一晃的時候,已經被姬亓玉按在了懷裏,那力道箍的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掙紮著推了推他,誰知道他反而抱得越緊了,艱難的擠出一點縫隙問道:“你怎麽了?”
    “不知道,總覺得好像下一刻你就會不見了。”
    徽瑜掙紮的動作瞬間僵硬在那裏,方才她的確是在想會不會有一天她會如同莫名其妙的來,再莫名其妙的厲害。不過是這麽一想,難道姬亓玉就能察覺到了什麽?
    抱著她的雙臂傳來的力道,讓徽瑜心口也有些難受起來,下意識的環著他的腰,輕聲說道:“不會的,永遠不會有那一天,我們注定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如果不是為了與他相遇,她來這裏當一回炮灰又是為什麽?
    徽瑜覺得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發生總會有因果關係,所以她認定自己來這個時空走一遭,說不定就是為了遇上他。
    “嗯,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的。”
    姬亓玉很少說些甜蜜的話,他這樣的人講這樣的話總會很難為情,徽瑜以前總喜歡逗著他開口,現在卻隻覺得難受。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來著走一遭是長期駐紮,還是臨時發配。
    這世上總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比如她穿成炮灰,比如她為他動心。
    不知道是不是徽瑜的錯覺,打從那天之後,連著幾天姬亓玉基本上在家的時間就多了起來,隻要是衙門裏無事,他差不多算是在家辦公的節奏。徽瑜呆在後院,知道姬亓玉就在前院跟幕僚商議國事,豐益的事情,選秀的事情,還有最近寧王一係各種各樣的小動作。
    女人的世界,永遠局限在後院的四角天空。
    徽瑜比大多數女人都要幸運,因為姬亓玉不會限製她的思想跟行動。但是徽瑜卻不能不自我限製,不然自由追求慣了,這四角天空的約束會讓她覺得難以忍耐。
    處理家務,照顧孩子,偶爾跟娘家人喝喝茶,偶爾跟閨蜜抱怨抱怨,近期徽瑜的生活軌道完全踏上了後院夫人的程序。
    “看著你氣色好了許多,前些日子來看你的時候都要瘦成一把骨頭了,要我說還是女婿在京好,至少你能長點肉。”董二夫人帶著孫子來看女兒跟外孫外孫女,後麵跟著的人帶著一大包的禮物,一進屋瞧著女兒容光煥發滿麵帶笑的模樣心裏就開心起來。
    徽瑜接過鈞哥兒,掂了掂,這小子又重了,“我們鈞哥兒又重了,也長高了,來,叫姑姑。”
    鈞哥兒嗬嗬傻笑,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下來,最近在長牙,總愛流口水。徽瑜給他擦了擦,昭姐兒帶著譽哥兒就跑進來了,昭姐兒看到鈞哥兒就叫表弟,可惜鈞哥兒還走不利落,隻能在大榻上爬著玩。董二夫人將麵癱臉的譽哥兒抱起來親了一口,又把昭姐兒抱了抱,對著徽瑜說道:“昭姐兒好像又長了點,也沉了,都壓手腕了。”
    徽瑜將女兒接過來,對她說道:“帶著兩個弟弟去隔壁屋子裏玩,外祖母給你們帶了好些好玩的物件,看好弟弟,不許胡鬧。”說完就讓鍾媽媽帶著一眾人帶著幾個孩子退下了,打發走了幾個折騰的小的,徽瑜瞧著鈞哥兒去抓譽哥兒的袖子,譽哥兒往旁邊躲了躲,這愛潔癖的性子跟他爹一模一樣,真糟心。
    屋子裏安靜下來,徽瑜這才對董二夫人先前的問話回答道:“小孩子長得快,到了夏天昭姐兒就開始長個兒,春天做的衣裳正合體,過了兩個月就有點縮袖子了。”
    董二夫人聽著很開心,喜滋滋的說道:“就該這樣,女孩子不能太矮,將來穿衣裳不出挑。”
    徽瑜笑了笑,問道:“您今天怎麽也沒打招呼就跑來了。”
    “帶著鈞哥兒去你爹的學堂看了看,現在你爹的博暉學堂在京都名氣越來越旺,又有好的先生坐館,前些日子國子監那邊的大人還特意來看過,有幾個學生想要要走,都是平時學問紮實勤奮好學的孩子。”
    董二夫人說起渣夫的學堂簡直就是眉飛色舞,一刻也停不下來,徽瑜笑著陪她不時地問上一兩句。倒是沒想到國子監那邊居然還真的能看上博暉學堂的學子,看來她爹招的學生還是很有幾分才學的。因為南方戰事的緣故,今年的春闈也該到了明年,選秀能在秋天重新開始,但是全國各地還有秋闈,所以秋天是不能重新開考,隻能等到明年開春了。
    “有正經事情做,總好過爹爹無所事事。允宣媳婦可有好消息了?”徽瑜跟董允宣實在是不是很熟悉,他成親時自己送了厚禮,但是婚後的事情她卻不再過問,畢竟還有清姨娘在。
    “還沒呢,年輕夫妻也不用著急,有緣自然就有了。”董二夫人很看得開,她又不是那惡毒婆婆壓製庶子,在子孫上做手腳,所以他們沒有就是緣分不到。
    徽瑜隻點點頭也沒多問,董允宣學文不成,學武不就,倒是在經商上還有些天分,有董允誠照看,倒是在本家照管生意,收入還是很不錯的。再者說了,家裏的份例董二夫人從不曾克扣,他們的小日子不難過。
    “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不知道你有沒有得到這個消息。”董二夫人炫耀夠了渣夫,開始講正經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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