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他賭不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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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年初戰事的惴惴不安,到後來凱旋而歸肅王將軍功公正的給了靖王,再後來就出了內廷府的事兒,這大半年折騰來折騰去的,中間還有兩位王妃生了孩子,又有選秀熱火朝天,熱鬧中夾著爭端,一晃眼的功夫中秋又要到了。
    瓷器供應商這事兒最後還是齊啟技高一籌,最終幫鄔成喆拿下了這個皇商的名額,如今齊啟在鄔成喆那裏可真是個珍珠寶貝,買了大宅子,送了田產鋪子,又挑選了好些的奴才婢女伺候著,因為這一役,齊啟名聲大震,在瓷器這一塊闖出了自己的一條路。好多人都眼紅鄔成喆,怎麽他就慧眼識珠的把齊啟這個從未聽說過的人才給撈到手的,這握在手裏就是源源不斷的銀子啊。
    而此時,被人羨慕的鄔成喆大會長,正哭喪著臉眼角挑著青筋,起伏著胸膛立在新買的宅子大廳裏,好像擼袖子揍人的衝動。
    當他知道齊啟送了一堆的瓷器進靖王府的時候沒吃驚,他知道齊啟能來他這裏這事兒靖王妃雖然未出麵,但是肯定是有關聯的,他還不傻不至於連這個都聞不出來。但是,那堆瓷器裏居然還有美人瓶,美人瓶也就算了,古來多有文人雅士愛燒這個,大多上麵畫的女子都是自己心儀之人,用來示愛表達心意的。
    可是,tmd你怎麽就能畫了王妃的畫像上去,這不是作死嗎?
    你自己找死,別拉著他給他墊背啊。
    靖王那個人,將靖王妃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成親這麽多年了,便是一朵花兒也該看厭了,換個色兒新鮮新鮮。可是靖王就是眼皮都不眨的,送進府裏的美人都在後院冷著呢。
    潔癖?嗬嗬,男人誰還不懂男人,多洗上幾遍不就幹淨了嗎?
    不過是個借口,那都是給後院的長舌婦看的,不就是不想靖王妃被人指點善妒嗎?
    可他什麽都沒做,怎麽就能成了炮灰呢?
    烏大會長委屈啊,委屈就要討個公道啊。
    可齊啟在畫瓷畫,他得等著!
    得,現在這位是大爺,他就候著吧。
    烏大會長擼袖子不管用了,隻得憋著氣坐在大廳裏等,也不知道等多久,等著等著人靠著椅背就昏昏欲睡。這些日子為了皇商的事情,他忙裏忙外的累壞了,這一坐下就覺得乏勁都上來了,好像睡……
    窗前的櫸木博古文卷書案上,鋪著色澤微黃的紙張,兩旁壓著白玉雕歲寒三友的鎮紙,紙麵上畫的是踏雪尋梅圖。枯枝薄雪,殘掛枝頭,延伸到天盡頭的小路上一人背手而立,筆墨不多,卻立意深遠,那股清涼孤寂之感似乎要透紙噴薄而出。踏雪尋梅圖,隻有雪,卻尋不到梅……
    齊啟垂頭看著這畫兒,凝神發呆,旁邊的同德大氣也不敢出,隻是看著他們少爺這樣子心裏有點酸酸的,眼眶也不知道怎麽地就有點發熱,見鬼的。
    他是個奴才,但是小的時候也是跟著少爺讀過幾年書略識幾個字,雖然沒有一肚子的錦繡文章,但是這雙眼睛看東西還能幾分眼勁兒。那回看少爺畫那個美人瓶,他就知道不好了。
    當時他攔了,可他沒用沒攔住。
    “少爺,您不能畫王妃,這於禮不合。”當時他苦苦勸說,眼淚都能流一地。王妃是靖王的,你畫人家的老婆,這……這算怎麽回事兒。
    “我知道,我就想謝謝她,她喜歡這個。”
    他當時就特想問一句,您怎麽知道王妃喜歡這個?
    可是有的時候,讀書人的腦子,你不能用常理去推斷,你若是問了,大約他們少爺就回答,我就是知道了。
    他沒忍住,還是嘴賤的問了,果然,他們少爺真的這樣回答,“我就知道她會喜歡。”當時他腿都軟了,他就怕靖王會不會三更半夜來他們家滅口啊,這個念頭還沒消下去,就聽他們少爺又講道:“她那樣的人,什麽都不缺,缺的也不過是個知音人……”
    他學問少,沒能整明白這知音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可他知道,王妃那是生活在潑天富貴中的人兒,這樣的人要什麽沒有,會稀罕一個破瓶子?
    看著少爺擱了筆,同德也忙回過神兒來,立刻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少爺,鄔會長已經等了好久了。”
    齊啟輕輕頷首,“現在可以去見他了。”
    同德又無語了,他明白這話的意思。鄔會長一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分明是來問罪的,他就知道是那倒黴瓶子的事兒。少爺不攖其鋒,專心做畫避而不見。這會兒等了這麽久,鄔會長這些日子勞心勞力的跟齊衡那邊鬥心眼也著實累了,這時間一耗下來,心勁過了也就沒那麽生氣了,現在少爺出去見人也就不會被責難了。
    心眼還是那麽多,給鄔會長點根蠟。
    齊啟走了一步,又折回身,看著桌上的畫兒,伸出手想要拿起來,到了半空卻又複放回去,輕輕歎口氣,這畫兒,這輩子也是送不出去的,那就留給自己好了。燒成一對瓶子,放在書案上,抬頭便能看到。
    齊啟走了,同德也同樣的又看了那幅畫一眼,他覺得自己魔怔了,怎麽看一幅畫兒,就又想哭的心酸呢?
    這畫兒畫的,委實讓人心酸了點,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齊啟一見到鄔成喆,鄔成喆就追問他美人瓶的事情,他笑著坐在他的對麵,聲調柔和,神態自然,開口講道:“鄔會長是為了這個啊,寶劍贈英雄,脂粉送佳人。王妃娘娘喜好瓷器,我不過是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我信你個大頭鬼!
    鄔成喆知道齊啟沒講實話,但是人家不想說他也不能做令人討厭的事情,畢竟以後兩人還是要合作的,把人得罪死了,高興地隻會是自己的對頭。他這樣問也不過是提點他,凡事兒別過了,而且他是看出來了,齊啟這個人溫潤柔和瞧著一點脾性也沒有,可是這拿定主意的事情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他才不跟他犯倔,最後委屈的隻怕還是自己。
    商人鬥心眼那是必不可免的,不然就等著被別人扒皮拆骨吞吃下腹,哪裏能掙下這一片的家業。
    可他就真的特別討厭一肚子文章的商人,算計起人心來,當真是毫不手軟,穩立不敗之地。
    就比如這美人瓶,靖王怎麽處置呢?
    摔了?那也顯得太小心眼不容人沒度量,連個瓶子都容不下。
    不摔?時時刻刻的瞅著那瓶子也太戳心,別個男人送自己老婆的,憋屈。
    藏起來眼不見為淨?這不是掩耳盜鈴嘛,就算是藏起來那東西也在!
    真真是輕不得重不得,左不得右不得,要惱死人的。
    鄔成喆幹笑兩聲,旁敲側擊的,十分隱晦的講了一下靖王夫妻恩愛無雙的事跡,不管齊啟聽不聽得懂,他反正盡心了。
    齊啟隻是笑著聽,不時還點點頭讚一句靖王夫妻伉儷情深,鄔成喆一口老血差點沒噎死自己。
    最後又談了談內廷府新晉瓷器的事情,齊啟保證會在半月之內將所有的畫板畫好,鄔成喆這才滿意而去。齊啟不僅一手燒窯的好手藝,這畫瓷畫也是一絕,不然最後他們也不能順利拿下這皇商的名額。
    同心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同德正站在書房外發呆,一臉的愁苦。
    “怎麽了?”他放輕腳步走過去低聲問道,少爺關在書房忙的時候,最不能聽到大聲的動靜打擾。
    同德皺著鼻子說道:“我覺得怎麽有種朝不保夕的感覺,你說咱們少爺不會真的會跟靖王爺搶王妃吧?”
    同心:……
    “你腦子進水了,少爺這樣的人從來都是攻心為上,得不到人沒關係,得到心足夠了。”
    同德淚奔,同心的心都是黑的,這話要是被靖王聽到了,就要把他拖出去活埋了!
    這苦逼的日子,太糟心了。
    與此同時,徽瑜興奮過後,就有點頭疼了,有點為難這美人瓶怎麽安置才好。
    這瓶子她是真的喜歡,瓶子本身的器形就特別的簡潔優美,符合她的審美。那上麵的畫兒更是戳她的心,都說萬物有靈,她一眼看到這畫兒,就覺得自己好像能融進去一樣,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就好像這東西就應該是你的,你懂它,它也懂你。要是跟別人講這話,別人大概會說她瘋了,可她真的有種心隨一動的感覺。
    好東西,是能通心靈的。
    那是一種微妙的頓悟,用句佛家的話講,那就是這東西跟她有緣,合該是她的。
    但是,她受了別的男人這樣的東西,姬亓玉該不高興了。
    第二天,徽瑜還是讓人鎖進了庫房,她不想夫妻之間為了一個瓶子鬧得不愉快,尤其是姬亓玉這人的霸道性子,一旦兩人有了隔閡,隻怕就再也無法修複了。
    但是第二天晚上姬亓玉回來之後,徽瑜就看到他又提著那瓶子進來了,人當時就傻眼了。
    提回來是個什麽意思,要秋後算賬?
    看著徽瑜的神色,姬亓玉心裏有點發賭,但是還是將那美人瓶輕輕地放在炕桌上,似是渾不在意的講道:“你若喜歡就擺著吧,犯不著特意擱到庫房裏去。”
    徽瑜:……
    許是她的眼中驚訝太過於明顯,姬亓玉無奈之下又接著說了一句,“我是不喜歡這個瓶子,也不喜歡做這個瓶子的人,可是我知道你對我的心就夠了。”
    他信她,所以將瓶子拿回來!
    所以她不用避嫌!
    徽瑜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猶豫了好半響才講道:“其實我就是覺得這瓶子真的挺合心意的。”
    姬亓玉心裏又不是滋味了,他今天花了一天的時間特意重新過問了這個齊啟的事情,將他的祖宗八代都扒拉出來了,最後他不得不承認齊啟這個人是真的有幾分才學,而且在做這些東西上特別有天分。這瓶子他一眼看到的時候,其實也是喜歡的,沒有人能將徽瑜那種從骨子散出來的韻味描繪的這麽的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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