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順勢而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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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並未在地上走,而是順著花廊上頭的木頭攀爬,昭姐兒在下麵追,小小在上麵跑,譽哥兒跟在姐姐身後,小小跑得快了,有的時候還故意停下腳步等一等,做各種有趣的動作逗昭姐兒開心,即便是在這略顯蕭瑟的庭院裏,有了這歡快的笑聲,也讓人憑空多了幾分笑顏。
姬亓玉看著徽瑜麵上的笑容心裏這才鬆了口氣,心裏想著果然自己是猜對了,這段時間太忙顧不上她,女人家總是要人陪的,是他自己疏忽了。想到這裏主動牽起徽瑜的手,對她講道:“等到春天來了,我們一家去玉澄園住幾天,或者去莊子上,你看如何?”
徽瑜轉頭看著姬亓玉,玄色狐皮大氅襯著他玉般的容顏,越發有了幾分出塵的味道。這樣的男人再過上幾年,登上那無人能及的高峰,威嚴加身,手握天下,不曉得多少女子為之癡狂。那時候,自己雖然還未三十歲,但是在這時空也已經是老黃瓜一條了,真是倍感悲哀。
“怎麽會突然想起這個,到了春天隻怕你會更忙。刑部那邊沒多少差事,但是海運卻正是最忙的時節。”徽瑜道。
“隻要是想總能有時間的,這個你無須擔心。”看著她不開懷,他也不開心。
“那到時候再說吧,你若有時間咱們再去,若是沒時間就算了。”現在京都形勢緊張,又有了懷王的事情壓著,等到明年春天到時候隻怕寧王那邊會盯的更緊。“你身上差事多,不能因私廢公,惹人非議就不好了。”說到這裏頓了頓,“懷王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之前邢玉郎跟她見過這件事情,自然不會輕輕放下,但是姬亓玉到底是怎麽想的徽瑜一直沒有問,趁這個機會正好問一下。
姬亓玉就皺了皺眉頭,好久才說道:“這件事情放是放不過的,隻是在想著怎麽講出來。”
說到底其實姬亓玉還是顧念著兄弟情份,不想把懷王一棍子打死,但是又怕懷王後頭繼續搗亂,這個輕重不好拿捏,果然被刑玉郎猜中了。這其實不算是缺點,但是到緊要關頭這樣的由於有的時候就會壞事兒。所以現在邢玉郎都不願意讓她插手外麵的事情,更多的也是怕她女人家心慈手軟貽誤時機。
可是邢玉郎再也想不到,她並不是這裏的女子,若真論狠心,她是狠得下心的。她不去壓別人別人就要來壓她嗎,與其被別人壓死,她寧願壓死別人。說她自私也好,說她狠毒也好,活命跟前誰還不能自私自利的。
想是這樣想,但是真做起來終究是心裏有道坎兒,所以這會兒姬亓玉的猶豫徽瑜就特別能理解。想了想,她就笑著說道:“與人為善這樣的事情誰都會講,但是未必誰都會做。若是將來你為先,下麵的人是罰是赦全在自己,若是敗的那個,就要憑別人了。”
與其將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不如掌握在自己手裏,善惡之間全憑自己。
姬亓玉側頭看著徽瑜,月白色的大氅鑲嵌著一溜的雪狐毛,那一抹嫣紅的唇色如火般妖嬈。這樣的話別人心裏明白,但是不會跟他講,也隻有她不管不顧的會說出來,都說親密如夫妻,也不能盡言盡信,可她待他一如當初。
展顏輕笑,前方兒女的歡笑聲還在耳邊環繞,他卻覺得這方寸天地如此愜意,“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算不上心慈手軟之輩,隻是……不想做而已。”
不想做就是心裏有負擔,徽瑜也懂,她就笑了笑,“你隻想想懷王算計你的時候,可曾有這樣的猶豫徘徊。”
姬亓玉沉默了,牽著徽瑜的手徐徐往前走,“你講話還是這般的犀利。”
“那也看對誰。”這話一點不錯,若是換個人,徽瑜是再也不肯多講一個字的。
“你就這般信我?”
徽瑜一怔,想起自己心中的秘密,一時間就有些不自在,她信他嗎?她是很願意相信他的,可是這麽多的事情糾纏在一起,這樣的信任能扛過去嗎?
“至少目前我是相信的。”徽瑜輕聲說道。
姬亓玉覺得有些好笑,信口問道:“以後便不信了?”
徽瑜竟答不上來,猶豫一會兒才說道:“皇後娘娘穩坐中宮,這些年無人能撼動,除了娘娘本身是個寬厚待人的,卻還有另外一項原因。”
姬亓玉聽著徽瑜這話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麽講這個,眉頭微皺,就聽到徽瑜繼續說道:“皇後娘娘娘家式微,全憑皇上給與的榮耀,就這樣陳家後麵子嗣中也無出類拔萃之輩。”講到這輕輕一歎,徽瑜到底是不願意這樣跟姬亓玉生分了,有些話憋在心裏時日久了就會內傷,再久了兩人就真的生疏了,說出來了不管如何,總能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姬亓玉麵色頃刻間一變,沒想到徽瑜居然會這樣講,他看著她,“你是不信我?”若是真的相信與他,又怎麽會擔心這些?
她就知道她會這樣想,徽瑜也不惱,反而笑著說道:“我信你,你信我,可是我不能保證我娘家人一點錯誤不會犯,你也不會保證將來三千粉黛獨我一個,這些個空口無憑的誓言誰都會講,可是到時能應得幾分誰知道。事到頭上,別人會推著你我往前走,縱然掙紮,卻還有禮法規矩捆著綁著看著。”
姬亓玉的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沉重,再也不會想到徽瑜居然現在已經想到以後的事情了,居然還能想的這樣的分明。這是把以後的他算計的清清楚楚的,這樣的冷靜自持,這樣的條理分明,連規矩禮法無可奈何都出來了。
他忽然無話可答。
他的確是無法保證。
徽瑜也不看他,自顧自的說道:“這些事情其實早就該想的,隻是不想去想,不願去想,如今你坐上了親王,你我不去想,別人也會替你我想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別人的確替他們想了,還想得很透徹,甚至於自己娘家連後路都開始準備了。外戚強大,哪一朝都是一個如鯁在喉的存在,但是外戚扶持你上去不就是為了前程跟榮耀嗎?卸磨殺驢這樣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在徽瑜的娘家,徽瑜夾在中間又能如何?丈夫跟娘家要如何抉擇?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奮鬥的目標跟前程,當兩個人的目標相衝突的時候,矛盾自然就立起來了。
無可阻擋,無法避免,這是曆史的規則。
徽瑜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姬亓玉也聽懂了,同樣的他現在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答案,甚至於連一個含糊的答案他都給不了。
此時豪氣幹雲的做了保障,以後如果食言,帶來的傷害更加的巨大。而且他素來不是一個說空話的人,他想要周全此事,如果還未努力就斷言做不到,這也不是他的作風。
“你不開心是為這個?”
“也是也不是,我隻是覺得如果一定要犧牲幸福去成全那個位置,與我看來不劃算。可我始終隻是一個女人,我要的也不過是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初衷如是,可是如今回頭看看,當初的初衷早已經麵目全非。曆史的腳步,朝廷的傾軋,他們早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現在讓姬亓玉甩袖子不幹了,不要說別人,便是定國公都能吃了她。一家子的性命跟前程都押上了,你說不敢就不幹了,這麽些人怎麽辦?所以這話徽瑜肯定不會講,所以這件事情就沒有明確的答案。
“我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會有負於你。”
“我曉得。”
“……那你為何還庸人自擾?”
“當今聖上天縱英才,可內宮事上,還不是被嬪妃多有算計,你心裏心知肚明。”
“我跟他不一樣。”
“歸根結底,最後還是殊途同歸。”
兩人依舊攜手往前走,前麵昭姐兒跟譽哥兒帶著小小玩的開心,徽瑜眼睛裏帶著點點笑意,話說出來了,心裏輕快了,至於最後如何,她努力過了對得住自己的心,至於結果,她就不強求了。能在最美的年華,遇上自己心動的人,談一場驚心動魄的戀愛,也算是夠本了。
在這樣的時空,她已經算是女子中最令人羨慕的存在了。
姬亓玉不明白為什麽徽瑜這會兒反而笑的開心了,好似之前那些愁緒一下子全掃光了,“你……還笑?”
女人心,總是這樣難懂嗎?
“那我要哭嗎?”
姬亓玉:……
“我在想,現在你能不能登上那個位置還不好說,想這麽多才是庸人自擾。就算是你真的坐上去,如果有一天也要選秀進宮,恩寵後宮,至少我們也曾有過最美好的時光。我這人最好的一點就是不奢求,我從不奢求不屬於我的東西,如果真有那天我一定會讓自己過得很開心的。”
姬亓玉:……
聽這樣的話,簡直不能再糟心!
別人家的女人哭著鬧著挽君心,怎麽到他這裏就跟爛菜葉子一樣掃地出門?
姬亓玉的鬱悶徽瑜想不到,徽瑜的故作瀟灑姬亓玉也不了解,男人跟女人看待事情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自從那日的對話之後,姬亓玉這幾日都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能妥善的安置所謂的外戚。
安置不好,他們夫妻隻怕也安生不了了。
邢玉郎去了河西大營操練那些個所謂的老弱病殘,年前刑部事情越發的多,懷王的事請器械司已經不敢再拖了,催了三遍讓姬亓玉拿主意。想起那日徽瑜的話,姬亓玉總覺得如果一個皇帝能被外戚所擾,歸根究底還是皇帝不夠強,既是這樣自己就要越發的努力才是。
懷王做的事情,姬亓玉到底是還是毫無遮掩的報了上去,果然,帝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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