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惜福惜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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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亓玉抿唇不語,將茶盞放在桌上,抬頭看著窗外一片漆黑之色中點點紅光,烏黑之中的那一抹紅像是照亮前方的希望。須臾,唇角緩緩拉開一絲弧度,目光冷漠如一道蒙著紗的屏障,叫人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然則聲音卻放緩了許多,仿佛含著笑,“是,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再問。你今兒個來,怕是從陳宮人那裏得了消息,到底是什麽直接說吧。”
    明明四哥麵帶笑意,嘉王卻覺得後背上這樣冷的天七裏都沁出幾分汗意,心裏不由一凜。隨著這幾年四哥積威日重,便是他在四哥麵前也不敢肆意妄為了。如今四哥暗中吩咐他調查陳宮人的事情,他就知道四哥是要查清楚當年芳婕妤的死因,正是因為他在皇後跟前長大,又在宮裏來往方便,不然這事兒也不會交給他。不過這樣隱秘的事情四哥交給他,可見是真的信他,這才是他最歡喜的地方。
    收斂了神色,定定神,這才開口說道:“我找人細細的查過,這個陳宮人進宮之前是先被信國公夫人偶然遇見見了一麵,然後觀其容貌察覺與當年的婕妤娘娘肖似,這才稟了德妃,德妃起意把人收攏過去。後又查明這個陳宮人生母早亡,父親續娶,這後頭的繼母卻十分苛待她,其父多聽繼母之言,也認為她不孝不悌,進而對她多加指責。陳宮人的婚事也被其繼母操縱,為了給親生的孩子謀前程,就想要拿著陳宮人送給年歲大些的富商做繼室,陳宮人知道後,這才暗中托了舅家想辦法參加選秀。為了籠絡陳宮人死心塌地給德妃賣命,當初陳宮人家裏失火一事,很有可能就是信國公的手筆。”
    聽了嘉王之言,姬亓玉半響沉默,四角宮燈透出來的光澤映在他的麵容上,平淡無波,似是毫無漣漪,細細看去,這才發現那眸子深處的湧動,“信國公既為她報了仇,她為德妃奪寵鋪路也是理所當然。既是如此,那麽她必然知道一些當初我生母的事情。”陳宮人得寵之時在後宮裏莫要說貴妃,變是晗妃也是要退一步,既然是因為與她的生母相似之處,那麽為了贏得盛寵,德妃必然會跟陳宮人說一些他生母的事情。陳宮人能從那樣的繼母手中逃出來成功選秀,還能一路進了京,必然是有幾分心機的,便是為了給自己留條生機,也一定會尋找機會握住德妃的把柄反製她,如能找到這個,說不定就能解開他生母早逝的真正的原因。
    人人都道他母親生產過後身體虛弱而亡,可他不相信,尤嬤嬤當年也隻是自己的奶娘,知道的事情並不很多,但是也說過才生產過後他母親的氣色還是不錯的。
    嘉王也沉了臉色,“是,我也這樣想的。如今她貶為了宮人,在宮裏日子不好過,隻要我暗中使些手腳,讓她生活困頓淒苦,必然會跟德妃求救,若是德妃置之不理,屆時二人有了矛盾,便有了可趁之機。”如陳宮人這樣的女子,一味的嚴刑逼供是不成的,隻能另想法子迂回得手。
    “辛苦你了,這事兒還是要你費心。”嘉王靠著皇後娘娘在後宮裏也算是小有勢力,他出手比自己方便的多。而且他暗查生母之事皇後娘娘未必就真的不知情,畢竟嘉王手下的人也是皇後娘娘給他的,皇後不阻止,他這才鬆了口氣。早些時候,他是有些懷疑母親的死會不會跟皇後娘娘也有些關係,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小心之心了。
    “瞧四哥說的,這些年你為我做了許多的事兒,我可沒這樣的客氣。好不容易弟弟能給四哥出把力氣,我可是歡喜得很。”總欠人情心理壓力大啊,他也不容易。
    “如今你還要當心德妃暗中下手,別讓她害了陳宮人的性命,不然到時候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姬亓玉細細叮囑,宮裏頭哪一年沒有幾個宮人沒命的,多一個陳宮人也不顯眼,畢竟她的得寵的時候得罪的人不少,到時候想要查也不容易。
    “是,我已經安排了人時時注意,四哥放心吧。”嘉王說完就起身,“我就不擾四哥了,還得趕著回去布置下。”
    姬亓玉親自將嘉王送到門口,這才折返回來,一路往後院而去。
    徽瑜剛去看了孩子們回來,身上的大氅還未解下,姬亓玉就掀起簾子進來了,兩人正好在門口擠在一起。
    “去看孩子了?”姬亓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徽瑜做什麽去了。
    “嗯,不讓他們折騰的太晚,早些睡了。”徽瑜回道,解下的大氅讓雪琪掛在衣架上,自己轉過身給姬亓玉講大氅也解下來遞給丫頭,兩人這才攜手進了內室。屋子裏燒著地龍,窗台上的瑞獸吐香,徽瑜這才讓人送了飯菜進來,用完飯收拾幹淨,這才問道:“嘉王為了何事而來?”
    姬亓玉就把事情簡單的講了一遍。
    徽瑜聽著眉心微攢,細細回想原文,卻也想不起來作者對芳婕妤的事情有什麽交代,沒有想到陳宮人的事情居然還會有信國公府的手筆在內,這就是德妃的意思了。現在想想難怪當初陳宮人能一路碾壓過去承寵無限,若沒有德妃指點,哪有往昔的風光。
    那麽問題就來了,德妃這般清楚芳婕妤的事情,那麽芳婕妤的死跟她有沒有關係?
    姬亓玉已經在查這件事情,在宮裏麵查案子,會不會被皇上察覺?如果皇帝知道了會有什麽反應?無數的問題湧上心頭,徽瑜看著姬亓玉就問,“這樣會不會驚動皇上?”
    “老七做事情有分寸,他在宮裏麵有些根基,自然會小心的。”
    徽瑜這才放了心,看著姬亓玉在燈光下晦暗不明的神色,蒼白的神色中夾著一抹陰鬱的暗色。芳婕妤的早逝,導致姬亓玉在宮裏的日子十分艱難,生母早已經成為他心頭的魔障。若不能查清楚這裏麵的因由,隻怕這輩子都過不去這道坎兒。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靠過去依著他,“事情總會水落石出,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得下來。你如今坐在親王的位子上,不曉得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家走錯一步,後果也不堪設想,心裏縱然是千急萬急也得靜下心來才是。”
    “我曉得。”
    聽著姬亓玉這話,徽瑜一顆心這才鬆緩下來。風吹過,枯枝顫顫搖曳,斑駁的痕跡淡淡的映在窗紗上,拉著他的手臂,柔聲說道:“你如今妻子兒女俱全,行事時切要記得想想家中親人。”
    姬亓玉聽著徽瑜的話,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那堅硬如鐵的心房似是被春水滾過,漸漸地服帖下來,環著她的腰卻又想起她這幾日的不歡快,覺得此時時機恰好,垂頭問道:那你倒是跟我講講,這段日子你的心情怎麽不好,別當我看不出來,你縱不說,我也明白的。”
    不曾想此時此刻姬亓玉反而會來拷問她,不由一笑,“其實並無大事,以前有些想不開,如今卻是想明白了,自然無事了。”
    “那你須告訴我何事想不開?”
    這話可怎麽說好?徽瑜皺了皺眉頭,這是自家的心事,乃是她多思多想。這些日子以來她情緒低沉,姬亓玉特意抽時間回來陪她她不是不知道,哄她開顏更是心知肚明,自己又有什麽好失意的。隻是姬亓玉問了,想來是心裏已經有了疑慮,自己若是不講,夫妻之間難免便有了隔閡,想來想去,隻得歎口氣說道:“我這是庸人自擾,女人家的小心思,你知道又有什麽意思。”
    雖未明說,到底是透了出去。
    姬亓玉先是一愣,隨即愕然,複而笑了起來,竟是為了這個,“你這當真是多思多想了。”
    被他一笑,徽瑜微微一哂,索性不答他,隻是埋首在他懷中,她是有些小氣了,隻是形勢麵前卻也壓不住自己的心思自己胡思亂想。聽著姬亓玉調侃,到底還是回了一句,“到時候你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這一句到時候,到好似他真的乾坤盡握,姬亓玉忍不住一笑,“你這也想的太長遠了,倒好像勝券在握一般。”
    “想退也沒得退了,自然是往好處想。”徽瑜撫撫鬢角坐直身子,麵上的紅雲還未散去,朦朦燈光下平添幾分豔色。
    姬亓玉瞧著她這般的容色,心裏倒是有幾分按捺不住,彎腰將她抱起,調笑道:“待多生幾個,你也不會這般擔心了。”
    徽瑜:……
    譽哥兒都這麽大了,再生一個倒是也可以的,徽瑜心裏這樣想。這樣的時空一個兒子是不夠的,多生幾個,一母同胞,將來也能兄弟齊心。
    這個主意好。
    陋室之中,陳宮人抱著破舊的被子攏在身上,窗外寒風凜冽,屋子裏連個火盆也無,隻有這一床被子,實在是無法禦寒,隻能這樣蜷縮在一角取暖。不久前她還是皇帝身邊榮光無限的寵妃,可是轉眼間就已經凋落成泥,落於這般境地,心裏怎麽會這樣的善罷甘休。
    她知道自己現在還能有一條命,不外就是德妃那邊不得不保著她,如果連這點依仗都沒有了,她在這宮裏隻怕是早就成了一抹香魂。
    風穿過樹梢嘩嘩作響,窗紙上映著橫七豎八的影子,連蠟燭也不敢多點,早早的熄了,份例用光了,後頭的晚上隻能是一片漆黑連照亮的都沒有了。想到這裏越發的可恨,若是德妃能暗中關照自己一把,也不會這樣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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