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輕輕的喘息著。

    昨天在外露宿一宿，今天情人節，他又在外忙了一整天，除了早上的幾根油條，他飯都沒吃上一口。

    那種精神在即將崩潰的狀態下，身體又虛弱到毫無力氣，連走路都在打晃……他不知道多少次險些暈過去。

    現在……他終於能休息一下了，哪怕是閉著眼假寐幾秒鍾，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奢侈。

    ……

    蘇棟梁怔怔看著江北。

    今天的江北給他帶來了太大的震撼，仿佛……像是變了個人。

    那個喝醉了酒打老婆，陽陽哭得時候揚言要從樓上將她丟下去的男人不見了。

    他可以為了見一麵女兒下跪，為了給女兒接受最好的治療，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雖然他們都知道……一個護士，又能幫的了什麽？

    但人總是這樣，到了最慌亂的時候恨不得去將希望寄托到所謂的神明身上。

    “你哪來的錢？你會做生意？”蘇棟梁忍不住問道。

    “算會吧……”江北虛弱的答應著。

    “那這些錢是？”

    “今天情人節，我去買了些玫瑰花去賣，你姐……昨天給了我三百塊錢。”

    “……”

    蘇棟梁知道，雖然江北嘴上說的容易，但是他付出的辛苦不可能這麽簡單。

    他是怎麽用這點錢，賺到這麽六千多塊的？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你還要去賣花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情人節都過去了，賣也賣不出去了。”江北搖了搖頭。

    他知道這個小舅子有一肚子的問題，但是他實在沒力氣回答他更多了。

    江北緩緩睜開眼睛，然後扶著牆站了起來，“這些就交給你了，你把錢攢好，留著給自己買房子娶媳婦吧……如果有困難了，記得跟我說。”

    “嗯……”蘇棟梁愣愣的點了點頭，回過神後才覺得不對。

    就算他真的靠著賣花賺了一筆，但就如他所說的，這種機會一年也才一次，他哪來的信心繼續做生意？

    生意要是那麽好做，不是人人都發家了？

    “等等！你的錢！”蘇棟梁趕緊將他那剛取的錢抽出了兩千，塞到江北的手裏。

    他不可能去欠這個人渣的人情！

    剩下的那些……是他應該補償給陽陽的！

    可是這些血呢？蘇棟梁低著頭，看著那個肩帶上沾著血跡的破包，微微失神。

    ……

    “爸，媽，你們明天不上班嗎？”江北撐著笑容問道。

    “上……我們再待一會兒就回去了，晚上讓婉蓉在這陪著。”蘇國良雖然對今天江北的表現還算滿意，但多年來的失望不是這麽算了的。

    他今天沒對江北動手，已經是看在陽陽的麵子上了。

    “我們上不上班，管你什麽事？你要是想回去就直接回去，怎麽，又跟哪個狐朋狗友約好了要出去玩？反正你現在有錢了。”一旁的張紅低聲冷嘲道。

    “媽，你誤會我了，明天周一，婉蓉也得上班，你們回去休息，我在醫院陪著吧。”江北強顏歡笑著。

    “嗬！用不著你！”張紅愣愣的說道，看著在旁邊木訥站著的江北，便把頭轉了過去。

    隻是……卻在江北看不到的地方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這個小子能早點這樣該多好？

    可惜，很多東西已經無法挽回了，蘇婉蓉的性格是什麽樣的，她這個當媽的還能不了解嗎？

    她可以為了陽陽委曲求全，但是……那個家卻回不來了。

    “老婆子……年輕人的事咱們管不了了。”蘇國良走了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張紅的肩膀，低聲說著，然後拉著她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終於隻剩下了這一家三口。

    這樣和諧的氣氛多少年不曾見到過了？

    隻是這個地點讓人覺得窒息。

    江北站在蘇婉蓉的身後，她那纖瘦的身軀擋住了陽陽的目光。

    “媽媽……爸爸都答應我了，你不要再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陽陽那稚嫩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也好羨慕別的孩子，他們都有爸爸媽媽，有幸福的家庭，陽陽……也想有。”

    “咳咳，咳咳咳！”

    “媽媽，其實爸爸很好的，你都沒看到，爸爸今天在那抱著我哭的樣子，他好擔心我的。”

    “媽媽……你為什麽不說話了？”

    陽陽輕輕的搖著蘇婉蓉的手。

    而蘇婉蓉是知道江北在她身後的，這個時候……讓她去說什麽？

    讓她騙陽陽，騙自己嗎？

    她做不到。

    “婉蓉……你也早點回去吧，明天還得上班。”江北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爸爸，你回來啦！”陽陽突然說道。

    “嗯。”江北笑著坐在了陽陽的另一個枕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

    他抬起頭，看著正對著自己的蘇婉蓉。

    “我不回去，我在這陪著陽陽。”蘇婉蓉搖了搖頭，她很久沒以這種平和的態度和江北說過話了。

    “婉蓉，陽陽也病著呢，你別再熬壞了身子，不然明天的工作怎麽辦？”

    “我讓人幫我請了兩天假。”蘇婉蓉淡淡的說著。

    “那這樣，你今晚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你再來，白天你陪著陽陽，晚上我陪著，行嗎？”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晚上再來，但是……”

    “讓我……多陪陪陽陽可以嗎？我也想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江北懇求著。

    蘇婉蓉沒有說話，她沉默著，半晌才抬起頭，看向江北，“好吧……”

    “媽媽你回家吧，我和爸爸在這裏，我們明天再見。”陽陽揮著手，一副要趕緊把蘇婉蓉攆走的模樣。

    蘇婉蓉笑著站了起來，伸手輕輕的點著陽陽的小腦袋，“你啊……都會趕我走了？”

    江北怔怔的看著，他看呆了。

    蘇婉蓉很美，是那種標誌的鵝蛋臉，大眼睛，樸素卻大方的美，笑起來的時候，絕對可以用驚豔來形容。

    可這樣的笑容，已經多久沒出現在她的臉上了？

    蘇婉蓉注意到了江北的目光，極快的收斂了笑容，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待到病房內隻剩下了父女二人，陽陽那雙晶瑩的大眼睛又開始滴溜溜的轉了起來。

    “爸爸，你會講故事哄陽陽睡覺嗎？陽陽困了，但是不聽故事又睡不著。”

    江北寵溺的答道：“當然會講了，不過你要答應爸爸，晚上不能亂蹬被。”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她的被子蓋好。

    “嗯，陽陽答應你！”

    “那……我給陽陽講個小鴨子找媽媽的故事吧？”江北想了想說道。

    “聽過了，有沒有別的呀？”

    “那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呢？”

    “這個陽陽還沒聽過……爸爸你趴著講，你也累了是不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