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發動了。

    武小德看著手機，隻見上麵的通話已經掛斷。

    皇帝走了。

    真是不靠譜啊。

    話說回來，在某個方麵，其實趙君羽還挺像他的。

    武小德搖搖頭，歎口氣道：“老蕭，我們一會兒去殺人。”

    蕭白紅小心翼翼的道：“知道，殺人什麽的都是小事，我們之間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武小德莫名其妙。

    “那個呀，就是我借給你的那個東西呀，它幫上了你的大忙。”蕭白紅以一種不好意思的語氣提醒道。

    武小德恍然大悟。

    “給你。”

    他掏出耳機扔過去。

    蕭白紅立刻接了耳機，迅速的放進自己口袋裏，手在口袋外按了按。

    他整個人仿佛放下了一樁心事，重新露出笑容。

    “殺人嘛，這種事我精通，小武你若是不想動手，我替你殺光他們。”他拍著胸脯道。

    “老蕭，真夠意思啊，那我就不出手了。”武小德感動道。

    “一個人頭五百萬，熟人九九折，我跟你一見如故，又一起對付過猜魔，就給伱打個九八折，夠意思吧。”蕭白紅道。

    “算了……我還是自己動手吧。”武小德木然道。

    這時候已經入夜。

    路燈紛紛亮了起來，大街上車水馬龍。

    車在路上平穩行駛，很快便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雄壯教堂前。

    武小德端詳了一下教堂，開口道：

    “聽說我們國家現在信奉聖教的人在逐漸增加。”

    “海上出現了骷髏群，到處都是地震和各種異象，這些裝神弄鬼的家夥恐怕高興壞了。”蕭白紅道。

    他打著方向盤，繞過教堂的正門，一直來到教堂後麵的小路上。

    車停穩。

    兩人下了車，看著那高高的鐵柵欄，以及柵欄裏那片無人的花園和草地。

    “有不少監控器。”武小德道。

    “怕什麽，我可是s級俱樂部的刺客，殺這些垃圾單獨行動就可以了，你休息吧。”蕭白紅打著哈欠道。

    “剛才不是說一個人頭五百萬嗎？”武小德笑道。

    “開玩笑的，我已經接了皇室的委托，怎麽還會找你要錢——現在我要工作了，你如果有興趣，可以進來參觀他們的建築和雕塑，或者去街對麵吃個宵夜，等會兒來這裏匯合。”

    蕭白紅說著，跳上鐵柵欄，輕飄飄的落在花園裏。

    刺耳的警報聲頓時響起。

    監控器的攝像頭轉過來，對準了蕭白紅，同時有警衛的聲音從揚聲器裏響起：

    “你是什麽人？趕緊離開教堂！否則我們將立刻報警！”

    蕭白紅衝著攝像頭笑了笑，大步穿過花園，朝教堂深處走去。

    武小德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喃喃道：

    “這家夥相當囂張啊。”

    誠然，如果對方都是些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職業者，自己就不必為蕭白紅操心。

    但武小德看問題的視角卻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親眼見識過獨目巨人和骨龍。

    所以比起一般人來，他心中始終多了些許謹慎。

    ——因為這個時代已經開始展現出人類所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一麵。

    “老蕭實力不錯，但……還是去看看吧。”

    武小德呢喃道。

    一陣霧氣悄然浮現在他身周，漸漸將他徹底籠罩。

    這些霧氣一開始十分濃鬱，幾乎擋住了武小德的視線，但很快，所有的霧氣漸漸融入虛空，與四周環境變得一致——

    就像是變色龍一樣。

    亡靈之書隨之翻開，顯現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寂靜魔霧開始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由於寂靜魔霧的死亡特性，身處魔霧中的你不會泄露任何氣息。”

    武小德輕輕一躍，站在鐵柵欄上。

    寂靜魔霧跟隨在他左右，繚繞不休，將他的身形徹底遮蔽住。

    遠遠望去，鐵柵欄上什麽也沒有。

    武小德落在草坪上，抬腳就要朝教堂裏走去。

    他忽然又站在了原地。

    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浮現在心頭，讓他忍不住低頭望向草坪。

    “啊……難道因為是死亡陣營，所以我能感應到這麽多的死亡麽？”

    他輕聲呢喃著，伸出拳頭，在地上用力的捶了一拳。

    咚！

    地麵震了震。

    這一拳用了巧勁，直接把泥土震開，顯露出下方所埋藏的動向。

    屍體。

    一具又一具屍體胡亂碼放在地下，早已死去多時，但卻並沒有腐爛。

    武小德心中產生了一種別扭和不舒服的情緒。

    他皺起眉頭，有些不解。

    亡靈之書悄然翻開，顯現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你是得到死亡國度承認的亡者士兵，你能感應出死亡的特質。”

    “當前屍體的靈魂並未正常前往死亡國度。”

    “這對於死亡的法則是一種扭曲，因此讓你自然而然的生起了感應。”

    沒有前往死亡國度。

    那麽，這些靈魂去了哪裏？

    武小德將手按在吹夢刀上，一步步朝院子深處走去。

    蕭白紅去了教堂的前廳……

    那麽自己就從後麵走，看看能發現什麽。

    他換了一條路，穿過無人值守的小徑，一直來到教堂的一處側門。

    門是鎖著的。

    武小德抽出吹夢刀，沿著門縫輕輕滑下去。

    兩道微不可察的輕響。

    推開門。

    隻見那門鎖被斬斷的地方光滑如鏡。

    ——吹夢刀的鋒利程度真的可以。

    武小德走進去，將門帶上，然後環顧四周。

    隻見這裏是一處懺悔室，看上去沒什麽奇怪的地方。

    但是武小德感應到了濃鬱的死亡氣息。

    對於死亡陣營的他來說在，這簡直猶如黑暗中的明火。

    他在牆壁上找了找，很快發現了一片中空的地方。

    這裏一定有暗門。

    但是開門的機關並不好找。

    武小德索性直接抽出吹夢刀，沿著那中空的牆壁劃出一個長方形。

    他以手抓住牆壁上凹凸的地方，朝回一拉——

    牆壁頓時被他拉了出來，輕輕放到一邊。

    裏麵果然有一條螺旋向下的台階。

    武小德向下走去，漸漸越走越深，越走越能感應到死亡的氣息。

    終於。

    他走到了台階的盡頭。

    這裏又是一處教堂大殿！

    想不到在教堂的地下，還藏著這麽大的一處空間！

    兩個穿著長袍的男人站在大殿中央，正在交談。

    “情況怎麽樣？”那個年長的人問道。

    另一個人正在手機上不斷輸入字符，口中說道：“武小德沒死，我正在跟大家商量，看是不是請動那位地下的存在，幫我們出手殺了這個小子。”

    武小德怔了怔，拿出手機打開那個群。

    隻見一張新的肥婆圖片出現在屏幕之上：

    “我提個建議，請地下的那位存在幹掉武小德，大家覺得怎麽樣？”

    啊，原來是這個人啊。

    終於找到你了。

    武小德站在迷霧之中，邁開腳步，無聲無息的朝兩人走去。

    兩人毫無所覺。

    那個年長的男子道：“昨晚十二點，皇室在那個世界損失了好幾名強者，如果這個武小德也被幹掉，那皇帝身邊的護衛力量就徹底無法維係了。”

    “是啊，殺了他，計劃才可以順利推進。”年輕的男子也歎息道。

    這時武小德已經走到了兩人麵前。

    他抽出吹夢刀，平舉，朝前輕輕一揮。

    “咦？”

    年輕男子的頭飛起來，在半空中發現自己的視線和周圍環境產生了某種不真實，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年長的男子臉色一變，迅速喝道：“沉睡於深星之淵的主人啊，眾生與萬物不過是你夢中的食糧，以此地千二百靈魂為祭，請讓我借助您的偉——”

    唰！

    吹夢刀穿過了他的脖頸。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戰鬥結束。

    武小德正要收刀，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縷不安。

    怎麽回事？

    他朝四周望去，隻見整個大殿已經消失了。

    亡靈之書迅速打開，閃現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你中招了！”

    “當前戰鬥中，你被一種極其恐怖的獻祭之術命中，請千萬小心，一定不要死，否則你的靈魂將成為某種存在的食物，再也不複存在。”

    世界化作了一片黑暗而寂靜的深海。

    在這深海之中，漸漸響起了一陣陣幽幽的女聲歌唱。

    兩排身穿潔白長裙的女子手捧蠟燭，從海洋的深處慢慢漂浮而來。

    詭異的是，她們身後都連接著大片大片的、蠕動的血管和肌肉，一直延伸到深海中數百米之外。

    借著她們手中蠟燭所散發出的光，武小德可以看見遠處有著一片接天連地的黑影。

    ——那是什麽？

    武小德隻覺得心中冒出陣陣寒意。

    他正要抽出吹夢刀，但想了想，卻沒有動。

    自己連那兩招詩句刀法都使不出來，有什麽好打的？

    眼下。

    在這個詭異的環境裏，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唯有自己手上這個來自死亡國度的能力——

    寂靜魔霧。

    想通了這一點，他索性站在原地不動。

    霧氣越來越多，一層又一層，將他徹底籠罩。

    時間緩緩流逝。

    那些女子們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漸漸停止了歌唱，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這時候武小德猛然發現了一件事。

    這些詭異的女人手中並不是什麽蠟燭——

    它們是一個個處於燃燒中的靈魂！

    這些靈魂發出痛苦的嚎叫聲，卻被女人們的歌聲所掩蓋。

    女人們高舉那些燃燒的靈魂，朝四周的深海照去。

    為首的那個女人高唱道：“無論你在哪個世界活著，無論你是什麽，在輪到你獻祭的時刻，交出你的一切吧！”

    所有女人跟著她唱了起來。

    深海中，漸漸充滿了某種暴虐而黑暗的力量。

    ——但是沒有用。

    武小德身上的寂靜魔霧來自死亡國度，等同於他是亡者。

    而對方的術，按照它們自身咒語的解釋，隻能找尋“無論你在哪個世界活著”的存在，並將之獻祭。

    “無論你在哪個世界活著，無論你是什麽——”

    這已經是相當強力的咒語了吧，因為它穿過了空間的限製，無視任何種族。

    武小德心中默默想著。

    一息。

    兩息。

    三息。

    時間繼續流逝。

    亡靈之書上再次浮現出一行小字：

    “對方的術無法尋找到目標，已經卡住了，不能繼續施展。”

    武小德看了一眼，始終不動，也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

    隻見那些女人齊齊轉過身，捧著那一個個燃燒的靈魂，轉身而去。

    女人們一去，整個世界的異象漸漸消失。

    下一瞬。

    武小德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地下大殿。

    四周的地麵早已全部裂開。

    一隻隻人手從地下伸出來，密密麻麻，高高的舉在半空。

    這些人手的掌心位置，都有著一顆眼睛，正在不斷的來回尋望，似乎想要尋找什麽東西。

    可惜它們看不見武小德。

    ……剛才究竟是另一個世界，還是這些眼睛所釋放出來的幻象？

    武小德有些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麽。

    ——不要動。

    時間繼續向前推進。

    數十息之後。

    這些人手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便紛紛重新縮回地下，消失不見。

    武小德依然不動。

    ——從剛才異象發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挪動，挺過了漫長的時間。

    殺完人之後，他也沒有將寂靜魔霧收起來，依然一直保持著“假象”的籠罩。

    這是為了防止出現什麽無法應對的局麵。

    這是在幹掉敵人之際，武小德所保持的一點點謹慎。

    現在看來。

    這是他活下來的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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