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祝秋秋，隔壁房間還有童香和程雪夫婦。

    我若一個人跑了，留下他們，被夜擎和白霖鬥法誤傷，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輕則重傷，重則喪命！

    怨嬰雙臂抱胸，冷哼一聲，兩條細細的小眉毛皺成一團，“你可以把這兩個女的帶走，但是，你不能帶走姓程的！”

    程雪麽……

    我不太讚同他的話，“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怨嬰扭過頭，不悅極了，拳頭捏的緊緊的，“所有姓程的人，都是壞人！”

    我搖頭，“我不會按照你說的辦，程雪在我眼裏並沒做過什麽壞事，我不可能放任他不管。你既然不肯告訴我你們的恩怨，那你們之間的事，便由你們自己處理，我不會幫你，也不會幫他。”

    說罷，我扛起昏迷不醒的祝秋秋，怨嬰氣的直跺腳，可他不管多生氣，也咬牙不肯說程家到底如何得罪了他。

    “開門！開門！”我一邊大喊，一邊砸門。

    “砰”的一聲，門從裏麵被人拉開，穿著真絲睡衣的童香皺眉看著我，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氣。

    透過門縫，我看見程雪坐在沙發上埋頭抽煙，腳邊的煙蒂已經堆了一個小山高。

    這兩夫妻似乎一直沒睡，吵了一晚上。

    我緊緊抓著童香的胳膊，大聲喊道:“趕緊跑！有妖怪！”

    “你說什麽？”童香擰眉，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背上的祝秋秋，有些迷惑，“你們在搞什麽？”

    我來不及解釋，飛快衝進童香的臥室，狠狠扯開窗簾。

    漫天的妖豔紅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天幕，四個紙人抬著棺木前行，兩個女童一邊撒紙錢，一邊唱哀歌。

    漫天的紙屑像雪花一樣飛舞。

    童香瞪大眼睛，傻站在原地，一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時間緊迫，一刻也耽誤不得，我顧不得她在想什麽，喊了程雪一聲，拉著童香轉身就跑。

    程雪愣了好一會兒，才手腳並用跟上我們。

    他緊緊拉著童香的手，童香數次掙紮，但他握的實在緊，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童香的臉色很難看，惡狠狠瞪著程雪，“少用你那隻髒手碰我！”

    程雪抓緊她，眉頭緊鎖，“現在什麽時候了，你還鬧！”

    他朝我這裏看了一眼，低聲詢問，“大師，我現在肩膀好像好了，你可知是怎麽回事？”

    廢話！怨嬰都去對付血狐了，哪還有空趴在他肩上！

    我想起怨嬰的執念，對他高聲大喊，“這隻是暫時的！過了今晚，他還是會回到你肩膀上！你自己仔細想想，你們一家人到底對這個嬰孩做了什麽！他可是對你們姓程的人恨之入骨！”

    我一邊跑一邊說話，氣喘籲籲，幾乎快呼吸不過來，背上還背著個人，越跑越慢。

    程雪見狀，主動將祝秋秋背在他背上。

    他沉吟片刻，詢問我的意見，“大師，前麵山坡上有我家的祠堂，我們在那裏能否躲避災禍？”

    我趕忙問他，“有多遠？”

    “咱們跑過去，還得跑半個小時。”

    “夠了夠了！”

    我和程雪在前麵玩命地跑，童香似乎一點也不想挨到程雪，隻願意跟在我後麵。

    倏然，我感覺身後的腳步聲好像變弱了，停下腳步，半側過頭，見童香距離我百米遠，怔怔地抬頭望著天空。

    天上，一條巨大的蛟龍與一隻血狐正在撕咬鬥法，他們每一次交鋒，天上都是一陣雲海翻湧。

    童香突然跪在地上，連連磕了三個響頭，才轉身朝我跑來。

    我清晰看見，她臉上有未幹的淚痕。

    程雪在前麵不停地催促我們，一邊催，一邊說童香不懂事，不分場合地鬧騰。

    童香抹了抹淚，抬起紅腫的眼睛，對我勉強扯出一個笑，“我沒事了，走吧。”

    我張了張嘴，下意識地覺得童香此時需要安慰，但我很少安慰人，嘴笨，等我想起來一句安慰的話時，童香已經跑了。

    我看了眼漫天血色，還是選擇閉嘴，跟上他們的腳步。

    ……

    程家祖上從前應當是顯赫過，在這個年代，祠堂這樣的東西，幾乎已經沒有了，但程家的祠堂還保留著，且非常整潔氣派，一看就是經常有人修繕。

    祠堂裏擺著整整齊齊的三排靈位，皆是程家列祖列宗。

    大晚上，陰風陣陣，應當感到害怕才對，但比起血狐降臨的那個別墅，這個祠堂卻讓我感到無比安心。

    這邊已經完全看不到蔓延的血色。

    眾人喘著粗氣，程雪把祝秋秋放在地上，童香猶豫了一會兒，問我，“沅沅，天上鬥法的可是狐仙與龍王？”

    聞言，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看童香的眼神非常複雜。

    我不知道童香是怎麽想的，才能把抬著棺木的詭異血狐與狐仙聯係起來。

    白霖這個人，他橫看豎看，從裏麵看從外麵看，都是一副活脫脫的壞人相好麽！

    不等我回答，程雪突然扯了童香一把，眉頭皺的死緊，“你又想幹什麽？”

    童香甩開他，臉色倏然變得無比冷漠，她看向程雪的眼神，仿佛藏著刀子，與昨天那個一談起丈夫就眉眼帶笑的女人天差地別。

    她嘴角掛著一抹譏諷的笑，“你說幹什麽，當然是為你死去的孩子超度！”

    程雪被她一句話堵住，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我驀然瞪大眼睛，驚愕不已，“那……那怨嬰是程雪的？”

    童香雙臂環胸，冷嗤一聲，“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程雪緘默著，不語，大約是認了。

    我愣愣地看著這對夫妻，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祠堂的氣氛陡然沉默下來。

    ……

    吵也吵累了，程雪和童香就地而眠，我望著外麵如墨般的夜色，卻怎麽也睡不著。

    我不禁擔心夜擎的情況，他若已經對付完白霖，為何還不來找我？

    我在地上滾來滾去，夜已過半，卻怎麽也睡不著。

    最終，我決定出去找他。

    腳踩斷枯枝，發出“哢嚓”的聲響。

    夜色濃重，我僅能憑借一點樹木的影子辨別方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