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訝異不已，“你……你居然是狐狸！”

    小姑娘哼了聲，“我姑姑都是狐狸，我怎麽不能是狐狸？”

    “你姑姑？素微大夫？”

    “顯而易見。”小姑娘從我麵前路過，挑開簾子，朝後院走去。

    我連忙跟上去，許是天心的緣故，我對她莫名有了幾分親切感，“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唐沅。”

    “白楚楚。”

    小姑娘從倉庫裏抱出來一堆藥草，均勻地鋪在地上晾曬。

    我蹲下去幫她倒騰，“你認識天心嗎？”

    白楚楚歪頭想了一陣，一雙秀氣的眉毛幾乎快打結，“認識，她是我表姐的鄰居的外婆的女兒。”

    說罷，白楚楚突然朝我湊近，歪著腦袋，好奇不已，“不過她鮮少與人類打交道，你是怎麽認識她的？”

    “哦……她救過我一命，於是我就在家中供奉她。”

    “你頂仙兒？！”白楚楚猛的拔高嗓音，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被她嚇了一大跳，話都說不利索，“是……是啊。”

    白楚楚拚命搖晃我的肩膀，痛心疾首，“你是傻子麽！你被她騙了啊！以她的功力，根本夠不上仙家的門檻兒！像她那樣的，她求著別人頂，也沒人願意頂。”

    “我這樣和你說，你頂的仙兒，絕對是整個狐族，最、弱、的！”

    我整個人裂開，“不會吧……”

    “唉！”她又是一陣歎息，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中飽含了“自求多福”四個字，“如果你供奉的是我姑姑，你和白霖那攤子事兒早就解決了。所以你知道，白天心這隻臭狐狸有多垃圾了吧！”

    外麵有人叫嚷著看病，白楚楚最後看了我一眼，搖頭歎息著離開。

    徒留我一人在風中淩亂。

    ……

    “喂！小姑娘。”

    一道慵懶嫵媚的嗓音把我的思緒給拉了回來，我抬頭，見屋簷下站著個身姿婀娜的美人，手邊放著一隻半人高的行李。

    “素微大夫。”我連忙站起來。

    對這位妙手回春的大夫，我很是尊敬。

    她把玩著手裏的煙鬥，幽幽地問:“你回去時，幫我給你師父帶句話。”

    “您說。”

    “我為你抑製曼陀羅，消耗了太多法力，要去天山閉關修行。”

    我心中一驚，仔細打量素微大夫。

    她生的太過明豔動人，我平時一直不敢直視她，生怕被她迷惑了去，如今細細看了才發現，素微大夫臉色略顯蒼白，即便鋪了脂粉，也仍有憔悴之色，與昨日的狀態完全不能比。

    我心中生出一陣愧疚，“我能為您做些什麽？”

    素微大夫靠在門邊，吸了一口煙，姣好的麵容藏在繚繞的煙霧後，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沉沉盯著我，片刻後，倏然勾唇輕笑，但這抹笑裏，卻有幾分諷刺與薄涼，“想不到青山這種忘恩負義的人，還能教出如此懂得知恩圖報的徒兒。”

    分明她汙蔑了我如父如母的師父，我卻不覺得惱怒，或許是因為她那雙微微泛紅，垂淚欲滴的眼睛……

    她看起來很傷心，目光幽幽地望著天際，似乎在追憶著什麽。

    我驀然想起，師父從前和我說的，他這一生有情劫，不能靠近女人……

    我一直以為他在吹牛，為此時常拿這事嘲笑他。如今看來，或許他這一生真有情劫……

    “素微大夫……”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素微大夫卻打斷我的話，“好了，小姑娘，你與其憂心我，不如該想想自己怎麽辦。你中了血色曼陀羅，最近，總是遇到怪異之事吧？”

    她揚起唇角，眉眼輕挑，盡是風情，仿佛剛才那個悲春傷秋的模樣隻是一個幻象。

    我鬱悶點頭，夜擎說過，血色曼陀羅來自冥界，我這東西一天不根除，纏上我的鬼怪會越來越多。

    想到夜擎，我的思緒不禁飄忽。

    那日道觀一別，我再沒見過夜擎，也不知他如何了……

    沒想到他的咒語真的很厲害，如若不是關鍵時刻想起，我恐怕早就被新娘吞噬，變成和那些賓客一樣的行屍走肉。

    想到這裏，我心中不禁長長歎息一聲。

    即便夜擎不在我身邊，我也是依靠著他，才能活下來的啊。

    素微大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有貴人相助，還怕解決不了嗎？我倒是很奇怪，你身上有龍的氣息，白霖竟還敢纏著你，他可真是個瘋子，命都不要了。”

    我默默著，半晌無言。

    目送素微大夫離開，我在旁邊麵鋪裏找到小姑姑，向白楚楚告別。

    ……

    剛走出杏林堂，拐角時，餘光倏然瞥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我凝神一看，那好像是……我爸？

    我爸旁邊的是……是……祝秋秋的父親？

    他們兩個怎麽會走到一塊兒？

    我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立馬返回杏林堂，讓小姑姑在這裏待著，自己則悄悄跟上我爸的腳步。

    他們兩個走到一處茶館坐下，叫了一碟花生米。

    隔得太遠，說了些什麽我聽不清，近了我又怕被認出來，焦急之時，一個老爺爺牽著一個小女孩從我麵前路過，小女孩臉上戴著個孫悟空麵具。

    我靈機一動，連忙跑去小攤上買了個麵具。

    “老板，一碗茶。”為了不被認出來，我特意壓低了嗓音。

    “之前說的好好的，送她去縣城裏讀書，你竟然讓她打工！”

    “你還是不是個人？姓祝的，我給你那麽多錢，你都自己花了吧！”

    “唉……唐老哥，你怎麽說話呢，這些年我把秋秋養的不錯吧，她現在多水靈啊。”

    “你說我不讓她讀書，可真是冤枉我。她自己背著我們跑出家去，我找了她好久都找不到，你咋能說是我讓她打工的呢？”

    “我今天找你，不是來聽你狡辯的！姓祝的你給我聽著，我下次來雲縣，要是還看見秋秋在打工，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爸惡狠狠地撂下這句話，拍桌離開。

    我趕緊低下頭，生怕他認出我。

    什麽情況……

    我爸為什麽要出錢讓祝秋秋讀書？

    我狐疑不止，沒有立馬離開。

    祝秋秋她爸又點了一碟花生米，我爸走了以後，他心情格外不錯，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哪還有剛才做小伏低的樣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