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跟上夜擎的腳步。

    這十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不禁迷惑，難道我進入夜擎的過往，跟時間線無關，隨機篩選麽？

    十年裏，大魚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路走來，房屋基本上都從茅草屋變為石屋，泥濘的土路翻修成石子路，渾濁的池水如今清澈見底，遊魚擺尾嬉戲。

    族長的居所更是由石屋變為青磚碧瓦的二進宅子，前院栽種著一大簇紫竹。

    樹下，一名身穿暗紋白袍的女子站在那裏，雙手平放在小腹處，靜靜地看著夜擎走來。

    夜擎在她身邊停下。

    女人正是十年前我在大魚村族長家門口見著的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十年過去，她的容貌基本沒發生什麽變化。

    當年她的穿著異常簡樸，如今倒是挽著精美的發髻，珠釵環翠。

    女人盯著夜擎，杏眸漸漸凝聚出一汪淚水。沒看見丈夫回來，這個聰明的女人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什麽事。

    她含著淚水，哽咽不止，“他做這些，都是為了你，為了大魚村！”

    “阿淩，你生在大魚村，大魚村的情況，你不是不清楚！”

    “大石村無序擴張，將我們當成奴隸，每年向我們索要珍珠和布匹。除此以外，我們外出捕魚的男人，還要防止被山那邊的人類發現。”

    “我們躲躲藏藏，沒有過一天安生日子！”

    “是你的出現。讓我們看到了擺脫一切的希望啊！我們把大魚村所有的資源凝聚在你一人身上，你難道不應該報效大魚村？”

    夜擎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又冷漠，剛成年的少年稚氣未脫，卻有一股令人折服的上位者氣度。

    他本就比婦人高處一個頭，婦人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與他對視。

    “大魚村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褚陌隨，我也會處死。”

    少年的薄唇裏每吐出一個字，對於婦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噩耗。

    她早已淚流滿麵，伏在膝蓋裏泣不成聲。。

    少年飛快走進書房，廣袖一揮，“砰”的一聲巨響，門被關的嚴嚴實實。

    我趕緊穿牆飄進去。

    書房裏，除卻夜擎意外，還有一位身穿鎧甲的中年男人，他的容貌總給我幾分眼熟的感覺。

    從一開始，他就跟在夜擎身邊，寸步不離。

    忽然，我腦子裏靈光一閃！

    我記起來了，這個男人正是當初處死月氏時，與羽氏對罵的那位的漢子，也正是他，死死拉住想要衝進火海的小阿淩。

    夜擎坐在書桌前，開始伏案處理堆的高高的竹簡。男人一臉嚴肅地站在他身後。

    我不禁覺得新奇，我從未見過夜擎幹活的模樣，自從我認識他以來，他整天都是懶散的，出了什麽事，隻要揮一揮袖就能解決。

    說來也奇怪，上一次看老族長處理事務，我隻覺得枯燥難耐，如今看夜擎伏案認真工作的模樣，卻覺得心中歡喜。此時給我撐一張小桌子，就坐在他對麵看他勞作，我也能看好幾天不嫌膩煩。

    他時而皺眉，時而展顏，時而強壓著火氣。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他有那麽大的情緒波動？

    我小心翼翼地湊了個腦袋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竹簡上的字，夜擎忽然“唰”的合上，神情陰鬱。

    他忽然扭過頭，嘴唇正好貼在我臉頰上。

    我的身體是虛幻的，他挨著我，便從我身體裏穿了過去，什麽親吻的感覺也不會有，可我就是莫名臉頰發燙，做賊心虛地跳出老遠，還時不時看一眼旁邊的中年大叔，生怕被發現。

    “少主，怎麽了？”

    夜擎站起身，踱步至門邊，忽然抽出掛在門板背後的長刀，冰冷的寒光直晃眼睛。

    “有人。”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緊接著，黑暗襲來，我被拖進瘋狂旋轉的漩渦之中。

    ……

    再睜眼時，目之所及處，皆是大紅色的喜慶綢緞。

    高朋滿座，賓客的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我愣在原地。

    以往每次進來，我都在夜擎旁邊，可是，夜擎呢？

    我踮起腳尖四處張望，尋遍整個宴會，也沒瞧見夜擎的身影。

    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出現的，我出現的地方，都是他的回憶。

    猶豫片刻，我找到一桌都是婦女的桌子坐下。

    她們的衣著很古怪，並不是曆史書上古代女人的服飾，有的穿的和羽氏差不多，有的則是用樹葉獸皮做衣服，還有的是用貝殼魚鱗，但最多的，還是大魚村的服飾。

    “大魚村的族長年輕有為，高大俊朗，與羽族小公主真是絕配。”

    “可我怎麽聽說，大魚村的族長不太滿意這門婚事？”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羽族用了某種東西要挾大魚村族長。”

    “你們嘴巴可真碎，在別人大喜的日子說這些。”

    “這不是事實嘛，你們羽族可真玻璃心，還想封住大家的嘴巴不成？不是我說，若夜族長當真歡喜你們家公主，他斷不會讓這些傳言流出。”

    “我聽說啊，夜族長還曾去羽族退婚過，羽族公主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羽王心疼的不得了，非要去看大石村的姻緣石。”

    “結果呢結果呢？”

    “你這人、別隻說話說一半啊！”

    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忍不住朝那邊湊近。

    說話那女子露出得意的神情，“結果怎麽樣還用猜嗎？夜族長的姻緣若真是那羽族公主，羽族早就昭告天下了！”

    眾人強忍著朝她扔臭雞蛋的衝動，“那你倒是說說，夜族長的的命定之人是誰啊！”

    我亦是心急如焚。

    那女子壓低嗓音，神神秘秘地看著大家，“我說了，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泄漏的。”

    “行了行了，你趕緊說罷！”眾人急不可耐。

    眼看著這再賣關子，大家估計會忍不住把她痛打一頓，女子終於肯透露消息，“我兄長的摯友的表弟的鄰居家的二小子，是看守姻緣石的守衛，據他跟我們說，夜族長的姻緣，是一名人類女子。”

    場麵瞬間安靜。

    我的心髒忽然狂跳，臉蛋燙的格外厲害。

    “人類女子”四個字就像一道魔咒，不斷在我耳邊回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