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怎麽說？”

    小道士歎了口氣，“附近一帶最近都很亂，當地人早就不敢到處亂跑了，你也注意一些。”

    另一道士附和，“是啊，姑娘，得虧你這次是遇見了我們，下一次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我微微凝眸，“究竟發生了什麽？”

    “姑娘，你也不必太緊張，地府出了一點問題而已，有我們金亭山在，不會有事的。”

    他們顯然不願意告訴我真相，或者說，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神情愈發凝重，情況可能比我想象的得還要遭。

    在林子裏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們斷不敢再讓我一人走在前麵。

    一個道士走在最前麵探路，一個斷後，我走在中間，最大程度保障了我的安全。同時，我也沒有向他們下手的機會了。

    我斟酌了片刻，“無南道長還在嗎？”

    “師叔近半年一直閉關，沒有出來過。”小道士回答的很自然，也沒有懷疑我。無南道長遠近聞名，簡直就是他們金亭山的活招牌，遊客問兩句，都是正常的。

    “你們現在的觀主，似乎不如前一任好啊。”我裝作閑聊似的說，“前一任觀主在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出國這樣的事情。”

    小道士歎息一聲，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也讚同我的說法，隻是礙於一些東西，不好發表意見。

    “說起來，你們前任觀主好像是姓陳來的，這附近有個陳家村，你們曉得不？”

    小道士回頭看了我一眼，如有所思，“陳家村麽，已經消失一百多年了，姑娘你年紀輕輕，是怎麽知道的？”

    我笑了笑，“我認得陳家村這一任的村長，陳劍俏。”

    幽幽陰風從山巔吹來，灌進衣袍，汗毛受到刺激，一根根豎起來。

    小道士微微發紅的眼睛又逐漸變為正常，他扭過頭，繼續在前麵探路，沒有說話。

    他走路很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整個人就像沒有重量似的，輕飄飄地踩在地上，連野草都沒壓彎一根。

    “姑娘，你……你在跟誰說話啊？”我身後傳來一道驚恐的聲音，我回過頭，隻見小道士麵色慘白，小身板抖得跟個篩糠似的，滿麵驚懼地盯著我，不斷後退。

    森森陰風吹起我的發絲，我眼神幽幽，“那不是你師兄嗎？”

    “我哪有什麽師兄啊！”他驚聲尖叫，“師父隻叫了我一個人跟著你啊！姑娘，你別嚇我啊！”

    我皺緊眉頭，一臉莫名地盯著他，這時，走在前麵的道士也停下，一齊看著他。

    我遲疑片刻，“你不記得了嗎？之前，你還和你師兄說過話的。”

    他瘋狂搖頭，眼淚和鼻涕齊飆，眼睛死死地瞪著我，仿若我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嘴裏不停重複著“我沒有師兄”“我沒有師兄”這句話。

    他的眼球從始至終都黏在我身上，照理說，他害怕的不應該是一直在前麵帶路的道士麽。

    他似乎……看不見前麵的小道士。

    我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手臂被人一手拉住，我回頭，對上另一小道士凝重的臉，“姑娘，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我一頓，眼神古怪地看著他，“你師弟啊，你……”

    “我哪來的師弟！”他急切打斷我的話，“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隻有我一個護送你去金亭山。”

    我渾身一僵，看看身後的道士，再看看眼前坐在地上的瑟瑟發抖、痛哭流涕的小道士，神情瞬間僵硬。

    這兩個人，互相都不認識對方了？

    “你們……”我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嗓子幹澀得厲害。

    有人拽了我一把，“姑娘，快跟我走，我們一定是遇到不幹淨的東西了。”

    我實在難以理解，“不幹淨的東西？你們明明是同門。”

    “快走！再不走來不了！”

    “走去哪裏？”

    一直癱在地上的道士忽然止住哭泣，嘴角勾起一個森森的笑，我嚇得渾身冰涼，他盯著我，嘴唇翕動，“說啊，你們……要走去哪裏？”

    等等？他能看見自己的師兄了？

    “姑娘！快讓開！”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妖孽現行了！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一道幽冷的寒氣逼近心髒，我已回過頭，就見道士手持長刺來。我的心跳慢了一拍，匆慌躲避，不慎摔在地上。

    鋒利的劍尖泛著瘮人的寒光，忽然調轉方向，狠狠刺破我的心髒！

    而那持劍的道士，正冷冷盯著我，忽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五官輪廓發生改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眉眼竟變成了另一個道士的模樣！

    我嚇得心髒緊縮，血肉死死絞緊劍尖，痛的我臉色煞白，渾身直冒冷汗。

    再看原來躺在地上的小道士，哪裏還有他的身影！

    我嘴角溢出鮮血，雙手死死握緊劍尖，視線逐漸模糊。

    陰風吹來，道士寬大的道袍獵獵作響，他收起長劍，依舊維持著那個陰冷而詭異的微笑。

    他的下半張臉是一個道士的模樣，上半張臉卻又是另一個道士，兩張臉組合在一起，偏偏還毫無違和感。

    怎麽……怎麽會這樣。

    我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徹底失去意識。

    悠揚的笛聲伴隨著夜間清涼的晚風，我的頭枕在鵝卵石上，潺潺溪水流淌而過。

    我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捂住心髒，低頭一看卻發現，，心髒完好無損，沒有流血，沒有傷痕。

    我愣了一些，抬起頭，我竟然還在林子外麵的小溪邊。

    一身穿書生長袍的男子坐在石頭上，背後一輪飽滿的圓月懸掛在天邊，手指尖捏著一柄玉笛，垂眸吹奏。

    在他身後，站著一名身穿道袍的少年，少年腰間挎著長劍，上半張臉和下半張完全融合了那兩個小道士的模樣。

    我背脊僵硬慢吞吞轉過身，試圖偷偷溜走，這時，笛聲戛然而止。

    “林子裏那東西，我不能控製，如果你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可以進去試試。”陳覆水冰冷的嗓音自身後傳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