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連後退，她的進攻越來越凶猛，臉部扭曲，如同瘋子一般一次次朝我撲過來，我急速後退，抱緊飯盒子，轉身飛快跑開。

    她在後麵發出一陣陣怪叫，像在哭，又像在笑，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來回回蕩，淒厲又滲人。

    我加快腳步，橫衝直撞，這會兒也顧不得祠堂在哪裏，隻想趕緊甩掉她。

    跑著跑著，竟跑到了死胡同裏，我瞪大眼睛，猛地回過頭，小丫頭披頭散發，目露凶光，張開嘴巴，像野獸一般撲過來！

    我死死閉上眼睛，渾身縮成一團。

    想象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一秒、兩秒、三秒......時間靜悄悄地溜走，什麽也沒有發生，黑夜中，我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我試探性地睜開眼睛，眼前什麽也沒有，再一看，小丫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我嚇了一大跳，喉嚨裏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連連後退，背部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副肉牆，我心肝兒猛顫，下意識地就要叫出聲，忽然，一隻溫涼的大手從後麵捂住我的嘴巴。

    他貼近我的耳朵，低聲警告，“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吸引來嗎？！”

    這聲音……

    我激動得快要哭出來，是夜擎！夜擎！

    我急忙指著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會亂叫，他將信將疑地鬆開我，冷聲警告，“你要是敢發出聲音，我就把你的腸子剖出來！”

    我嚇得一激靈，瘋狂搖頭，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小丫頭，我躲在夜擎後麵，嗓子微微顫抖，“她......她不會死了吧？”

    夜擎淡淡地瞥我一眼，雙手背負在身後，“暈了而已。”

    我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要是短時間內連續死三個人，我的精神真的繃不住。

    凜冽的寒風掃過，我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往夜擎身邊靠了靠，他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我環視著周圍漆黑的夜色，總覺得哪裏都不安全，天知道，當時小丫頭到底看到了什麽。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很詭異？”

    夜擎麵無表情，“你想說什麽？”

    我遲疑片刻，“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裏？”

    他的眉頭動了一下，皺得更緊了，“你想跟我私奔？”停頓片刻，他冷笑出聲，“你還真是不守婦道啊！你這樣的女人，即使浸豬籠也不為過！”

    我的額頭滴下一滴冷汗，無語極了，這人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恢複記憶啊？

    我無比確定他就是夜擎本人，而不是和夜擎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人，他身上有夜擎的味道，還有就是......直覺。

    我是他的妻子，我們締結過血契，隻要他一靠近我，我就知道他來了。

    我撇撇嘴，“府裏接連死了兩個人，你不害怕，我害怕。”

    合著這人是個死人，當然不害怕這些東西，我甚至還有點懷疑，將軍府的所有異常，是不是夜擎給弄出來的......

    他現在對我觀感很不好，可惜我不能直接問。

    他瞥我一眼，轉身就走，“你長得這麽醜，就算是怨靈也不稀得找你。”

    醜......我醜？

    我的臉部肌肉微微扭曲，兩三步追上去，“喂！你說清楚，誰長得醜？”

    憑良心說話，金小柳不僅不醜，還是個凹凸有致的美女，否則她哪能是除了大夫人以外，在將軍府待得最長久的女人呢？

    夜擎不耐煩地停下，冷冷警告我，“別跟著我！”

    “為什麽？”

    我微微睜大眼睛，月光落在我無辜的臉上，我望進那雙如濃墨似的眼瞳裏。

    有那麽一瞬間，我看見他眼底倒映出我的模樣。

    是我的模樣，而不是金小柳的模樣。

    等我再定睛一看，又變成了金小柳。

    我皺了皺眉，是眼花了麽？應該是眼花吧？

    他撇開眼，嗓音冰冷，“你總是這麽盯著別的男人看麽？不成體統！”

    我有點生氣，“你怎麽老是教訓我，一點都不溫柔。”

    他皺緊眉，低喝一聲，“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胡話！”

    “別再跟著我了！”說完，他走得飛快，這回，即使我小跑也跟不上，反倒給自己累得氣喘籲籲。

    夜色濃重，前方有一盞左右搖晃的燈籠，勉強提供一點亮光。

    我不甘心地四處張望，他的確是走了，一點影子都沒留下。

    我咬緊下唇，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知道去哪裏找他，好像也找不到他。

    沒別的法子，我慢慢朝燈籠靠近，走得越近，燈光就越亮。

    這裏好像是......祠堂。

    大廳的長桌上，擺滿密密麻麻的靈位，一個身穿素衣的女子跪坐在蒲團上，伏案抄寫東西。

    看她的背影，是大夫人無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站在門檻外麵，沒敢直接衝進去，小聲喚了句，“大夫人。”

    抄寫經書的背影一頓，緩緩轉過頭，大夫人臉上沒塗胭脂，麵素淨的麵色中透出幾分憔悴，她望著我，先是一驚，隨後，眼中浮現出濃濃的困惑，“小柳，你怎麽來了？”

    我捧著飯盒走進去，撓撓頭，很不好意思，“我聽說你被罰了，我尋思著，你可能也沒吃好，就去廚房裏偷了點吃的。”

    飯菜都已經涼了，但好歹有米有肉，這年頭，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大夫人皺了皺眉，“謝謝你，但是，下次不要再這麽做了。”

    我試探性地看著她，“那你......先吃？”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寬慰的笑，眉間的愁雲總算散去不少。

    大夫人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吃飯容易熱，你先穿著。”

    披風下麵，我隻穿了一條旗袍，胳膊腿兒都露在外麵，她知道我冷，還照顧我自尊心，所以才這麽說。

    外套帶著大夫人身上的餘熱，暖烘烘的，比我那唯一一件披風還暖和，我總算明白為何陳香蓮瘋了一般陷害我。

    隻要坐上大夫人的位置，就能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大夫人吃東西很慢，動作優雅細致，我垂眸觀察她，大夫人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否則也不會成為將軍夫人。

    她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擦拭嘴角，抬眸，淡淡地看著我，“說罷，你想問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