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開！救命！救命！”

    福子單手提起我的脖子，雙腳離地，我死死攥住她冰冷僵硬的手腕，渾身青筋暴起，麵容可怖。

    “咻！”一隻尾端鑲著紅繩的飛鏢從天邊飛過來，正中福子眉心。

    飛鏢越來越近，福子卻一動不動，毫無察覺。

    飛鏢牢牢釘進福子的眉心，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手臂下垂，像個人偶一樣站在那裏。

    我的手捂住喉嚨，大口大口喘氣，足足過了兩三分鍾，才勉強緩過來。

    餘光瞥見福子逐漸透明的身體，我愣了下，她的身體崩散成黑色的塵粒，隨風飄散。

    我下意識地往前抓了一把，手心空空，竟什麽也沒抓到。

    我呆愣在原地，飛鏢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福子……魂飛魄散了。

    前幾天還在我麵前活蹦亂跳的丫頭，就這樣沒了。

    她連轉世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

    我緩緩抬起頭，順著飛鏢飛來的方向看去，身穿月牙長袍的男子站在牆頭，長身玉立，靜靜地看著我。

    他伸出左手，飛鏢在地上高速旋轉，直直朝他手心飛去。

    “季思衍。”我叫出他的名字，死死盯著他，“你為什麽要殺福子？”

    “福子？哦，你說那隻陰魂啊。”

    季思衍從牆頭跳下來，食指勾著飛鏢，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你在質問我？你有沒有搞清楚，是它殺你我才出手的。”

    “你不謝謝我就算了，臭著一張臉幹什麽？早知道我剛才就應該用八卦鏡照你，讓你魂飛魄散才好。”

    我抿緊嘴唇，腦袋低垂，久久沒有說話。

    福子灰飛煙滅的那一刻，給我帶來的衝擊太大，我竟一下子忘了，季思衍剛才是為了救我。

    心中難免生出幾分愧疚，但我又實在不信季思衍這人會做好事，糾結片刻，嘴裏還是小聲吐出一句“謝謝”。

    季思衍上下打量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你這幅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剛才要殺你的是我呢，小白眼狼。”

    我撇了下嘴角，沒有應聲。

    心想著，要不是季思衍這人現世太變態，我也不至於這樣。不過，現在的季思衍看起來挺正常的，還有點熱心腸，他後來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你跟我走吧。”季思衍忽然說:“這棟宅子設了陣法，死去的陰魂無法轉世投胎，這世道，騙子橫行無忌，這家人再請一個道士，大概率是個騙子，你就真的一輩子隻能困在這裏了。”

    他這麽好心，與我記憶中那個季思衍全然不同，我警惕地盯著他，“謝謝，但是，不用了，我挺喜歡待在這裏的。”

    “喜歡？”他冷聲嗤笑，“就因為這宅子的主人是個將軍？因為他們在這亂世能有一席之地？”

    顯然，他誤會了我的意思。

    在我眼中，夜遊雖然一文不值，但在這個世道，他是多少人想巴結的香餑餑。

    有句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紡織廠的女工羨慕大院裏的姨太太，什麽都不用做，每天就可以吃好的喝好的，大院裏的姨太太羨慕著外麵紡織廠的女工，她們雖然生活苦累，但至少是個人，而不是這圍牆裏任人宰割的奴隸。

    我懶得跟季思衍解釋，反正我也不需要他明白我怎麽想的。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反正我不會離開這裏的，你自己走吧。”

    季思衍再次打量我，低聲喃喃，“你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有自己意識的陰魂，你真是陰魂嗎，還是靈魂出竅的活人……”

    我懶得搭理他，轉身飄走。

    穿過長廊，我回頭一看，季思衍已經消失，可能是離開了。

    畢竟他是個活人，這個年代，金亭山雖然有一定名氣，但有名氣的是無南道長，又不是他季思衍，一個季思衍，亂闖將軍府，將軍處死他也沒人敢多說什麽。

    扭過頭，忽然對上一張陰沉沉的臉，我嚇得心髒慢了半拍，連連後退，夜擎長臂一伸，摟過我的腰，我不僅沒有和他拉開距離，反而還貼在他胸膛上了。

    他的臉色冷得如同寒冬臘月的冰渣子，手指卡在我的脖頸上，隻要稍稍一用力，我的脖頸就會被他擰斷。

    心跳速度慢了一刹那，我艱難地吞咽口水，緩緩抬起頭，鼓足勇氣，對上煩人漆黑冰冷的眼瞳。

    “怎……怎麽了？”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譏誚的笑，“你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跟我大哥的時候，百般勾引我，現在把我勾到手了，見到一個道士，又按捺不住了，是麽？”

    這都什麽跟什麽？

    我還沒反應過來，夜擎忽然湊近，牙齒深深嵌進我的脖頸裏，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牙齒死死咬住嘴唇，才能避免尖叫聲從喉嚨裏溢出。

    他恨恨地在我耳邊低語，“像你這樣的女人，就應該用鎖鏈綁住你的手腳，一輩子關在冰冷漆黑的地下室裏！”

    他按在我腰上的手腕用了力，我被迫貼近他的身體，夜擎這般汙蔑我，我本有些生氣，可聽著他那麽說，見到他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那股子氣竟然一下子就沒了。

    思緒亂飛，我忍不住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耳根子一紅，眼神閃躲遊移，生怕夜擎看出來我在想什麽，心虛極了。

    他很生氣，“你在想什麽！”

    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我踮起腳尖，忽然湊近他，按住他的後腦勺，印上一吻。

    夜擎渾身僵住，沒有反應過來。

    在現世時，他活了一千年，男女之事總比我懂得多，每次與他親近，都是他欺負我，到了這個地方，他卻什麽都不懂。

    瞅見他這幅模樣，我玩心大起，吻得更用力了些，趁他沒注意，撬開他的嘴巴，牙齒輕輕咬著他的唇瓣。

    他悶哼一聲，顯然是沒見過這種場麵，呼吸漸漸急促，放在我腰間的手更收緊了些。

    耳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

    “陳香蓮的事，都處理好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