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為甚麽要這樣比喻她，很奇怪，但我看見她的時候，我心裏就是莫名生出了這樣的感覺。

    周以卿平時喜歡穿黑色的西裝，把自己打扮得嚴謹、一絲不苟。

    今天卻換了一身妖豔的長裙，與以往的模樣格格不入。

    夜擎狹長的黑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眼前這個人，遠遠不是譚茜那麽好解決的，更何況，周以卿還帶了那麽多人，而他手上，還有一個軟肋。

    如果真的要動手，那他必須立刻殺了周以卿，絕不能心慈手軟，否則死的就會是他。

    我忍不住側過頭，低聲詢問白霖：“這個周以卿究竟是什麽來曆？她為什麽要對我們下手？”

    白霖瞥了我一眼：“你這個人，好像有病一樣。我都不認識這些人，我怎麽知道？”

    我默默片刻，換了一個問題：“那……夜擎是不是死在這夥人手裏？”

    白霖：“嗯。”

    他也有些唏噓：“我沒想到，堂堂夜尊，最後竟然會死在一群三教九流手裏。無論我和夜擎是什麽關係、什麽立場，我都打心眼裏敬佩他，如若沒有他，異界不知道會亂到什麽時候。”

    幻影裏的周以卿低低地笑了一聲：“他們讓我回國，說異界發生了大震蕩，他們可以為我物色到一個極其強大的人物，我本來沒把你們當回事兒，知道方才我才知道，你竟然是一條龍。看來，他們果然沒有騙我。”

    周以卿揚了揚眉：“夜先生，我不是一個粗魯的人，我就明說好了，我對你的小孩兒沒有興趣，如果你肯跟我們走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他。”

    這番話一出來，我腦子裏立刻冒出來一個念頭：周以卿很忌憚夜擎！

    即使夜擎已經落魄到了這個地步，周以卿仍然沒有百分吧的把握能夠降伏夜擎，否則她不會做出讓步。

    什麽沒興趣都是屁話，她對我都有興趣，怎麽可能對一條幼龍沒興趣？

    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都懂，夜擎不可能不懂，他愈發抱緊了葉子，銳利的眼眸如刀子一般從周以卿身上劃過。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冷靜：“如果，我拒絕呢？”

    周以卿從容一笑：“夜先生，我們並不是怕你。如果你拒絕，我們當然會動武，不過到時候，你懷裏的孩子還能不能平安我們就不知道了。”

    “醜話說在前頭，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假如這個小孩兒在我們交戰中不幸死了，你可不能怪我哦。”

    她還在試圖談判，周以卿也在忌憚，忌憚夜擎是否還有殺招沒有使出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夜擎眼神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忽然，空中出現一道漩渦，一隻腳憑空踏出來。

    周以卿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住，眼神愈發警惕。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出現在夜擎身後，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左手拿著一把手術刀。

    鋒利的刀身在夜色下反著瘮人的寒光，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梅無香沒有產生恐懼的情緒，隻有慶幸。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梅無香不會背叛夜擎。

    梅無香往前走了兩步便停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沉默道：“族長。”

    夜擎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吩咐：“你過來。”

    梅無香依言走過去，夜擎將手裏的孩子交到他手裏，梅無香一頓，看向他的眼神格外複雜。

    梅無香追隨了夜擎數百年，有時候，有些事情不用說，彼此之間就明白了。

    夜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照顧好他。”

    鏡框後麵的眼睛微微泛紅，梅無香強忍著流淚的衝動，低聲道：“讓我留下來吧，無論能不能打過他們，至少我會拚死保護你，隻要你能活著，我死了也無所謂。”

    夜擎淡淡道：“這就是窈女想要的，即使你留下來，我也活不了。”

    “我不明白！”梅無香低吼一聲，眼淚順著臉頰流淌至下頷，猶如一頭死死掙紮的瀕臨死亡的野獸。

    “你明明知道，她是無人，套出她的那根線在窈女手裏，你為什麽還要不顧一切地和她在一起？四年前的教訓你難道還沒有吸取嗎？”

    他抬起頭，狠狠地看著周圍的十幾個人，眼角泛出狠戾之色：“這幾個嘍囉，我從來不放在眼裏！族長，隻要你從此和唐沅劃清界限，窈女會留你一條命的。”

    夜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你……”

    一句話還沒說完，梅無香忽然跪在地上，手術刀掉落在地，他一隻手抱住葉子，另一隻手拽著夜擎的褲腳，眼淚泛濫成災。

    “算是我求求你了，我從一出生就追隨你，他們都說我是大石村難得一見的天才，有我輔佐你，將來我們大石村一定會一統異界！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大石村已經沒了，你要是再沒了，我真的活不下去！”

    “族長，你和大石村，就是我終身的信仰和生命啊！”

    梅無香說到後麵，已然泣不成聲，那個在我印象中高冷又狠戾的男人，此刻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夜擎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底滿是疲憊與無奈。

    他聲音沙啞地說：“無香，我是個男人。”

    “我為大石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要對我的妻子和孩子負責。我已經拋棄過沅沅一次，再讓我拋棄她一次，我做不到，我的心也做不到。”

    “為什麽啊！”梅無香嘶吼出聲：“你今天不放棄她你就會死！既然她是你的妻子，她就應該理解你！如果她沒法去理解你，她也不配你為她舍生忘死！”

    夜擎長歎一口氣，手指屈起，輕輕在梅無香的額頭上敲了三下，梅無香的眼皮子一搭，竟暈了過去。

    夜擎的手指在空中虛虛一畫，半空中憑空出現一道漩渦，他將梅無香和葉子送進去，漩渦緊接著關閉。

    從始至終，周以卿等人沒有插嘴，眼睜睜看著夜擎送走一個人，他們竟然連一句話也不敢說。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