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緩緩朝我靠近，像獵物一點點靠近自己的獵物，表麵上雖然溫柔，但那溫柔，隻是為了不嚇跑獵物而已，那雙眼睛裏的勢在必得和撲麵而來的壓迫感，無法讓人忽視。

    “如果這些人欺瞞我，那就全都得割掉舌頭！”

    我嚇得心肝一顫，臉色不由得發白。

    甫一抬頭，對上男人那雙狹長的眸子，我卻不甘心就這樣服軟，嘴硬道：“你把那麽多人的舌頭都割掉，那你的王府豈不是啞巴占了一大半。”

    夜擎揚了揚眉，神情有幾分不解：“既然啞了，那便不能繼續為我所用，驅逐出去便是。”

    我微微瞪大眼睛：“明明是你把別人的舌頭割掉的！”

    夜擎不以為意：“做錯了事，就該受罰不是麽？”

    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會做這種事的，主要是，，對於他來說，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大事。

    他現在是一個王爺，那些人都是他的奴才而已。

    奴才，哪有什麽權呢？生死與奪，全憑主子處置。

    牙齒咬緊了嘴唇，我閉上眼睛，極不情願地承認：“是，我那天是哭著跑出去的。”

    “不過，我有沒有哭，對你來說很重要麽？你何必拿這麽多人來威脅我？”

    夜擎的眼眸深邃如海，嗓音低沉下去：“你怎麽知道，這對我來說不重要呢？”

    我的心髒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他就坐在我身邊，坐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他說著這樣的話，又是這樣專注地看著我，很難，不讓我想入非非。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我強迫自己轉過去，垂頭喪氣地道：“你別開玩笑了，你是一個王爺，，你身邊有很多女人，但，我隻是一個普通女子，一個隻想和自己的夫君白頭到老的女子。”

    我忍不住抬起頭，望著他：“你把我從七王爺手上救出來的時候，我對你的確有很多的幻想，畢竟，沒有哪個女子不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動心。可我如今認清了現實，便不會再強求什麽……”

    夜擎頓了頓，看向我的眼神十分莫名：“你認清了什麽現實？你是說，本王有個側妃麽？既然你知道這個，那你應該也知道，我並沒有王妃。”

    他繼續說：“你沒有身份，我原是想，把你安排成馮家的遠親，到時，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向父皇求你給我們賜婚，讓你做我的王妃。”

    他言辭懇切，我並不懷疑他是在騙我。

    但是，我平靜的心底卻生不出半分漣漪。

    “我做你的王妃，馮燕衣做你的側妃，同時，你府裏還有一個側妃，是麽？”

    我冷冷一笑：“我方才說過，我隻想和我的夫君白頭到老，隻有我和我的夫君兩個人，而不是還有兩個側室，一共四個人。”

    夜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斟酌片刻，緩緩道：“你不想我有別的女人？”

    我搖搖頭，慘然一笑：“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行的，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現在這個側妃，陪了你很久吧，馮燕衣的父親對你又很有助力，而我，隻是你才認識不久的女子，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其實至今我也不明白，你為何要花那麽大的代價從七王爺手中把我救出來。”

    “總而言之，你救我出來，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想再留在你身邊了，你和我想象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我很失望。”

    我垂下眼眸，絮絮地說著：“至於你救我出來花費的那些金錢，你折算出一個數目給我，我會償還給你的。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言而有信，無論是十年還是二十年，我都會還給你的。”

    離開他，並非我所願，但事實情況與我所想差距太大，我無法接受。

    即使夜擎現在說，不要其他側妃，隻要我一個人，也已經無法挽回。在我之前，他已經有了一個女人，這是我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許是在他身上得到的偏愛太多，乍一從天堂跌落到地獄，我如何能夠忍受？

    我說完那些話，許久沒有聽到夜擎的聲音，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我緩緩抬起頭，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寒星似的眼眸中。

    他定定地盯著我，卻也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五……五爺。”

    我輕輕叫了他一聲，他這時才似如夢初醒一般動了動，握緊的拳頭，一點點展開。

    手指捏得太緊，指關節已經泛白，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你要離開我？”

    他低低低問了一句，好像不大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些話。

    我正要點頭，他卻搶在我前麵，冷聲說：“你有沒有想過，在神都，你一個女子，無依無靠，會遭遇到什麽？”

    “這裏，是整個中原最繁華的地方，更是最瘋狂的地方，若沒有本王護著你，你會被吃得渣都不剩！”

    我抿了抿嘴唇，類似的話，劉愚也說過。可見，劉愚當時並沒有騙我，這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隻不過，在夜擎的庇護下，我一直沒有遇見過危險。

    夜擎端起桌上的茶杯，抬起頭，一飲而盡。

    這還是孔安春先前給我倒的那杯茶，早就沒了熱乎氣兒。

    他一口喝完，倒不像是在品茶，是在借著這杯茶，發泄著什麽。

    男人鷹隼似的眸子死死鎖在我身上：“唐沅，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本王把你從老七手裏撈出來，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若是你就這樣死在神都，本王不就虧了？”

    我皺了皺眉：“五爺，恕我直言，你把我帶出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給你帶來什麽利益。”

    夜擎盯著我看了許久，銳利冰冷的視線在這一瞬間有所緩和：“若是你肯放下你的身段，留在本王身邊，我為你犧牲的那些東西，都可以不再計較。”

    “我又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花容月貌，竟值得五爺如此傾心麽？”

    這是冬青嘲諷我的那番話，沒想到，那個我最討厭的少年，嘴裏說出來的話，竟也有值得我用上的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