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

    男人哼笑一聲，“你這小姑娘，倒是挺機靈，是從馮思遠嘴裏學來的吧？一百年前，君子國就已經沒有國師了，我聽你聲音，年紀也不大，怎麽可能知道國師的存在。”

    ……聽我聲音？

    他為什麽不直接看我的臉？

    我心裏很疑惑，但又有點怕他，不敢直接問。

    半晌，聽得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說:“我叫，小紅。”

    “……你要是一心尋死，可以直接同本座說。”

    我抿緊嘴唇，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他:“唐沅。”

    “哪個唐？哪個沅？”

    “唐，就是糖酥的糖，去掉旁邊的米，沅，是三點水，加一個銀元的元。”

    男人怔愣半晌，“唐沅……沅是個好字，可惜了。”

    “你走吧。”

    “嗯？”我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要放我走？”

    男人淡淡道:“那不然呢？留你在這裏，隻會擾了本座清修。”

    我看了一眼外麵的十來具屍體，他完全可以選擇殺了我，殺了我，也不會有人擾他清修……

    吐槽歸吐槽，我肯定是不會自己說出來給自己挖坑的。

    他嘴上說著讓我走，但是，他卻沒有半點要走開的意思，我在水裏又待了一會兒，他還是沒走。

    “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嗎？你不走，我怎麽穿衣服？”

    “男女有別？”國師的臉色有些古怪，“你不知道，本座看不見嗎？”

    “啊？”

    我傻傻地望著他，國師淡淡說:“你見過誰的眼睛是金色的嗎？”

    我老實搖頭，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看不見，又補充道:“沒有。不過，瞎子也不是金色的眼睛啊。”

    國師:“你管得真寬，若你不想走，不必用這種迂回的方式。”

    我麻利地從溫泉裏爬起來，知道他看不見，我行事也大膽了一些。

    結果，到了岸上才發現，我掉入溫泉的時候，把幹淨的衣服也連帶著帶下去了。

    尷尬地站了一會兒，我又默默回到溫泉裏。

    國師淡淡道:“你幹什麽？”

    我格外窘迫:“那個……我……我沒衣服？”

    他閉了閉眼睛，神色有些不耐，但到底沒說什麽，起身往裏屋走，扔下一句命令的話，“跟我過來。”

    我趕緊跟在他後麵。

    這裏麵，是他居住的地方，布置得清新雅致。不過，我進來的第一眼，就被牆上的那副畫給吸引了。

    那副畫……我怎麽感覺和我有些相似呢？

    國師從衣櫃裏拿出來一套衣服，放在桌上，“自己去換。”

    我不敢再看，收回視線，抱著衣服跑到屏風後麵，一件件往身上穿。

    這些都是他自己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太過寬大，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的。

    經過這一係列能把我的魂兒給嚇沒了的事兒，我的需求已經從“換身幹淨的衣服”到“有衣服穿就行了”。

    國師的衣服太大太長，裙擺在地上疊了一層又一層，他穿著玉樹臨風，我穿著就像一個唱戲的。

    “穿好了？”他冷淡的嗓音從外麵傳來，“穿好了，就趕緊滾。”

    我提著裙角，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本來打算就這樣直接走的，但是，餘光瞥見一旁的畫像，我情不自禁地又停了下來。

    這人和夜擎長得一模一樣，他的牆上還掛著一張疑似我的畫像，怎麽看怎麽感覺……怪怪的。

    我試探性地問:“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一眼牆上的畫。

    如果是因為我和畫像上的女子長得像而對我好的話，那也不對啊，他又看不見，怎麽知道我長什麽樣。

    “本座對你很好嗎？”

    “……比起外麵的屍體，你對我，確實很好了。”

    國師漫不經心地走到我麵前，他忽然彎下腰，湊到我的臉頰前麵。

    那雙金黃色的瞳孔，與我的眼睛正正對上。

    我原本是想後退，和他拉開距離。但是，在看到那雙金黃色的瞳孔的一瞬間，我的腳就像灌了鉛似的，怎麽也挪不動。

    無數道紛雜的信息從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後，定格在三個字上麵:虛靈珠。

    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虛靈珠，但是，在我盯著這雙眼睛的一瞬間，我就感覺，這是虛靈珠。

    起初是震驚、不可思議，緊接著，是了然、是後怕。

    了然是因為我明白了我為什麽會知道這是虛靈珠，這是在靈舟上，白霖神不知鬼不覺地植入我腦海中的信息。

    白霖那樣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怎麽可能讓一個完全沒見過虛靈珠的人去找虛靈珠？

    他的做法很聰明，如果當時在靈舟上，他請求我的意見，我百分之一百不會同意他在我腦子裏植入亂七八糟的東西，於是，他選擇不告訴我。

    後怕是因為，我見到了虛靈珠，隻要我現在把它從國師的眼睛裏摳出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但，這個人是國師！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隻怕我的手還沒接近他的眼睛，我就被他殺死了！

    我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腦子裏閃過無數種辦法，最後，停留在“按兵不動”上麵。

    我的確需要虛靈珠不假，但是，我更需要活著從這裏離開。

    而且，我暫時還不知道這個國師和夜擎是什麽關係，我不能冒昧對他動手。

    國師站直身體，同我拉開距離，嗓音慵懶至極:“方才本座靠近你的時候，你的心跳和呼吸頻率達到頂峰，你是在害羞，還是在緊張害怕？”

    我正要說話，他卻又開口了，“本座把你帶進來以後，你頻繁抬頭看本座牆上的這幅畫，這期間，你一共看了九次。這幅畫，對你來說很特別嗎？”

    他說話的語速很慢，但每一個字，都精準無誤地如玉珠墜地一般敲打在我的心尖上。

    我的臉色不由得發白，嘴唇發顫:“你不是看不見嗎？你在騙我？”

    國師皺眉，“和蠢人說話真費勁，誰告訴你，隻有眼睛才能觀察周圍的風吹草動？”<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