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眼神，溫和的嗓音，卻不像在耳邊軟語溫存的情人，而是像蟄伏許久，蓄勢待發的毒蛇。

    我不知道白霖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我隻知道，此時此刻的他，讓我感覺危機四伏。

    我緊張地看著他，腦子飛快運轉，搜尋著能夠完美應對他這番話的言語。

    “你……你不會覺得你想得太多了嗎？當初，五爺為了從你手中把我救下來，可是為此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如果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那他付出的那些東西算什麽？”

    白霖微微一笑，“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我的推測全都合理，可就是這裏出了岔子。”

    聞言，我鬆了一口氣，“那便是了，我並不是五爺的人，這一切也並不是陰謀，至於你和他的恩怨，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是麽？”白霖若有所思，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我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這個時候，不想說太多，說多錯多。

    “唐姑娘，鑒於你對於我的特殊性，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我一怔，“什麽意思？”

    “我說的不夠清楚麽？”白霖輕描淡寫地看著我，又重複了一遍，“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我皺了皺眉，想也沒想便說:“我為什麽要留在你身邊？你不要忘了，當初，蕭寂已經用利益在你手中把我交換過去了，我並不屬於你。”

    白霖闔著眼眸，“你說得對，但是，你不要忘了，他馬上就要回封地，但他並不準備帶走你。”

    “那我就是自由身。”

    “是，你是自由身。如果你不是，今天我就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說這番話，而且用強硬的手段帶走你。你想一想，他把你一個人扔在皇宮裏，你以什麽身份繼續留在這裏？別人該怎麽議論你？”

    白霖的每句話，都精準地戳中我的痛處，我不想和他繼續說話，不想麵對蕭寂馬上就要拋棄我的事實。

    數次想要出聲把他趕走，可是話還沒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白霖是皇後的兒子，是正統的皇家血脈，我隻是一個被拋棄的側妃，在皇後的宮殿裏，我有什麽資格將他趕走？

    他那樣說話，也不是專門為了譏諷我，估摸著，隻是為了借此讓我同意他的要求而已。

    隻是他沒有想過，他這樣說話，我心裏會有多難受。

    他當然不會為我想，畢竟對於他們這樣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頂尖的人來說，有什麽必要考慮別人嗎？

    我的眼神轉冷，“你什麽意思？你要給我一個身份，讓我名正言順地留下？怎麽，你也想讓我做你的側妃嗎？七爺，經曆了五爺的事以後，你覺得我還會嫁人嗎？”

    “我不相信任何男人的承諾，而且，我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白霖淡淡說:“如果你真的不在意，那最好不過。但是，這世上很多人都無法做到不在意，或許他們嘴上不在意，心裏終歸還是不舒服的，能完完全全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那這個人基本上已經沒有情緒可言了。唐姑娘，你的情緒起伏有多大，沒人比我更加清楚，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抬起下巴，麵無表情，“所以呢？”

    白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話鋒一轉，“所以，我建議你做我的側妃。”

    我譏誚一笑，“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個字也沒聽見是嗎？”

    “聽見了，但我還是要那麽說。畢竟，我覺得你做我的側妃，不會那麽失望。”

    “怎麽，你覺得你比蕭寂好？”

    “不是，隻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你在我身上沒有太多的期望，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

    “我真是沒看出來，你勸說人的方式，還能這樣獨特。”

    我冷嘲熱諷了一句，平躺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腦袋，以此來拒絕和白霖交流。

    白霖果真沒再說話，但他也沒有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我聽見他說:“你總是待在皇宮裏，也挺悶的。三天之後，五哥就回封地了，等五哥回去之後，不如我帶你到宮外轉轉。”

    “不用。”

    他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似的，自顧自地繼續說:“再過不久正好是重陽佳節，最近半月，民間都會掀起一股登高熱潮，神都附近有一座餘蔭山，正好你在宮裏悶，我帶你出去看看。”

    我猛地掀開被子，微微惱怒，“我什麽時候說我悶了？”

    一掀開被子，卻什麽也沒看見。坐在床邊的人不見了，隻剩下一張空蕩蕩的凳子，和靜悄悄的空氣。

    滿腔的火氣被白霖勾起來，卻又無處發泄。

    我真是半點沒看出來他想幫我養病，我隻看出來他想把我給活生生地氣死。

    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蕭寂離開神都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我雖然在皇後的宮裏養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外麵的風吹草動，還是能聽見一些的。

    特別是蕭寂和那位大蒙國的娜希公主，成了宮裏上上下下議論的重點對象。

    據說，聖上賞了蕭寂兩個女人，當天晚上，蕭寂剛回家，娜希公主就跑去鬧了。

    皇宮裏的宮女說起此事時，有的滿眼羨慕，有的心生鄙夷。

    君子國崇尚含蓄文雅之風，像娜希公主這樣風一般的女子，在草原或許很常見，但在中原，卻是罕見之人。

    若她是個沒背景的出身，隻怕會被說成沒教養。偏偏她是大蒙國最尊貴的小公主，此番性情，旁人見了隻會讚一句真性情。

    自古以來，君子國的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丈夫納妾，妻子不僅不可以吃醋，還要好好為此張羅，否則就是善妒，鮮少有人敢這樣明晃晃地阻止丈夫納妾。

    可這位娜希公主就是做了，還做得毫無遮掩，可不叫人羨慕麽？她的丈夫，還不是一般人，是堂堂君子國的五王爺。

    聽宮女們議論起這些事情，我表麵上表現得不怎麽在意，但當天晚上，還是失眠了。

    三日後，蕭寂啟程回封地。

    果真沒有帶上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