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拂過臉頰，灌進衣袍裏，從皮膚上掠過，驚起一片雞皮疙瘩。

    我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具屍體，心底一片荒涼。

    馮燕衣不是好人，數次欺負我，我很討厭她，但是，看著她以這樣一種毫無尊嚴的方式死去，我心裏竟然很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同情她，國師那個人，雖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會無緣無故殺人，她肯定是把國師當成了蕭寂，對國師做了些什麽，國師才會如此震怒。

    即使是如此，國師的雷霆手段，還是叫我心肝膽寒。

    這樣一個冷心冷情之人，我跟在他身邊，免不了什麽時候觸了他的逆鱗，現在馮燕衣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

    假如不是因為虛靈珠在他身上，我早就跑了。

    可就是因為虛靈珠在他身上，我根本跑不了。

    這就是我來到彼岸的目的啊，我還能跑到哪裏去……

    緩緩走到馮燕衣的屍體旁邊，我蹲下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她的眼睛蓋上，拖著一副疲憊的身體，慢慢往外麵走。

    出來的時候，一心想著要找國師算賬，然而現實卻給了我當頭一棒，找國師算賬，我算個什麽東西？

    在蕭寂身邊的時候，我還能因為感情的事情糾結，偶爾作一下，總之他都會慣著我，還會來哄我。

    等我到了國師身邊，我才發現以前的蕭寂有多好，是我那時候不懂得珍惜……

    感情？在國師身邊講究感情，那就是一個笑話，怎麽才能活下去，那才是我真正應該思考的問題。

    走著走著，竟從馮家的後門走出去了。

    大街上渺無人煙，家家戶戶亮起暖黃色的燈，偶爾有孩子的哭聲刺破夜空，千家萬戶，各有各的生活。

    可我的生活呢？在哪裏……

    街道拐角，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眼中，猶如在一張白紙上滴下了一滴墨汁，格外顯眼，讓人想忽視都難。

    白霖的臉色蒼白異常，但模樣比在幻境中好得多，至少衣服是幹幹淨淨的，沒有那麽狼狽。

    顯然，他回去換了一身衣服。

    我走到他麵前停下，掀了掀眼皮子，“你既然已經回去過了，還出來幹什麽？”

    白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蒼白的臉色襯得他整個人格外虛弱，似乎一陣風過來都能把他吹倒。

    “你忘了嗎？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緒變化。”

    “你是來找我的？”我皺了皺眉，隻覺得不可思議，“國師今天已經警告過你了，你怎麽還敢過來？”

    白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牽強的笑，“他需要我，我對他有用，隻要我不是做的太過分，他不可能殺我。但是，你不一樣，你沒有我擁有的籌碼，我很擔心你。”

    他的嗓音低沉溫柔，伴隨著夜風而來，繾綣綿柔，仿佛情人耳邊的低語。再加上，被他那雙瀲灩的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恍惚間，我差點以為我是他刻在心底的愛人。

    我強迫自己抹去一那股離譜的錯覺，無論是國師還是白霖，他們對我都有所圖。

    國師實力強大，所以他不屑於掩飾自己的目的，白霖就不一樣了……他目前所展露出來的任何溫柔，都是幻象，為了達到他的目的而編織的幻象。

    “他已經提醒過你了，我是他的私人物品，他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我，你不會真的以為他不敢殺你吧？”

    白霖垂眸苦笑，“那沒有辦法，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殺了你。”

    我神情平靜地看著他:“我身上有長生的秘密，在我看來，我比你要安全得多。”

    白霖低聲道:“可是我感覺你現在的情緒很低落。”

    本想直接掉頭走人，聽到這句話，我又猶豫住了。

    既然白霖這麽想討好我，那我何不成全他？

    “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你知不知道虛靈珠？”

    夜風拂過，四周寂靜得可怕。

    白霖長久沒有說話。

    我轉過頭去，奇怪地看著他，他不說話才是最古怪的。

    白霖看向我的眼神格外複雜，“如果我告訴你，我也一直在找這個東西，你相信嗎？”

    “什麽？”我一下子愣住。

    他繼續說:“我從未想過，居然有一天能夠聽別人提起虛靈珠。我找這個東西，找了很多年，但是一直沒有找到，不僅僅是沒有找到的問題，任何一點相關的訊息都沒有，這個東西就像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甚至到後來，我自己都放棄了。”

    聞言，我心中一動，“那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白霖認真地看著我，“我時不時就會做一個夢，夢裏麵有一道聲音，叫我去尋找虛靈珠，那道聲音說，我不屬於這個地方，隻要我拿到虛靈珠，我就可以離開這裏，我就徹底解脫了！”

    “這種事情，我本來是不信的，可是，那道聲音實在是太過真實，而且這樣的夢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沒有辦法不相信。”

    他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握住我的肩膀，看起來竟然比我還要激動，“你呢，你又是從哪裏得知虛靈珠的？”

    我哽了一下，“……和你一樣，我也……我也做了這樣古怪的夢。”

    頓了頓，我繼續說:“不過，我的夢境和你的不大相同。”

    白霖蹙眉，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怎麽說？”

    我抿了抿嘴唇，凝視著男人的側臉，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他。

    想了半天，我似乎沒有太大的必要糾結。白霖這個人太聰明了，我就算騙他，也會被他一眼識破，倒不如直接把真相告訴他，由他自己去判斷。

    想到這裏，心裏的負擔一下子輕鬆不少，我勾了勾唇，微微一笑，“在我的夢境裏，不僅僅有那道古怪的聲音，還有你，以及國師。”

    白霖一愣。

    我知道他不相信，便繼續說:“夢境裏，我們三個人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們都不屬於這裏，來這裏，就是為了尋找虛靈珠，隻要我們找到那個東西，我們就能離開此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