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黎神色哀愁，“我不知道。”

    她對那些消失的孩子似乎並不關心，她隻關心自己能不能平安在這裏活下去。

    或許她本來是想救人的，但是進來之後卻發現，這裏比她想象得要危險太多，她後悔了。

    “說起來。我還不了解你，我們現在畢竟是搭檔了，你介意和我說一些你的事情嗎？”

    關黎抬起頭，為了表示我自己的誠意，我率先說道:“如你所見，我是夜澄的母親，我兒子不是個普通人，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丈夫也不是，但我是個普通人，和你們一樣。”

    關黎淡淡說:“二十年都不會老去的普通人嗎？”

    我被這句話噎了一下，這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戒備心很強。

    我無奈道:“我不是不會老去，隻因為之前去了一個地方，那裏的時間流逝和這裏不一樣，我回來之後，我還是一樣會老。”

    關黎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我，“那裏是什麽地方？”

    她一再盤問我，對於自己的情況卻隻字不提，我難免有些不耐煩，但轉念一想，畢竟是我自己提出來想要互相了解的，那我先擺出誠意也沒有什麽問題。

    我如實回答：“彼岸。”

    “彼岸？”關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困惑之色，但很快就消失，她聳了聳肩膀：“算了，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也沒有聽說過。”

    我認真地看著她：“如果我說的，你都認為是假的，那關姑娘，我想我們沒有再交流的必要了。”

    關黎抿了抿嘴唇，她沉思了一會兒，向我道歉：“我不是在故意懷疑你，隻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這麽危險的任務，說白了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我也不想死，所以情緒難免有一些……抱歉。”

    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如果你願意聽的話，那我就和你說說的自己吧。”

    “我和花鹿不一樣，花鹿是一個很有修煉天賦的姑娘，如果是在二十年前的話，估計她已經成為別人的關門弟子了……我和段陽嘉也不一樣，段陽嘉雖然天賦不高，但是他為了花鹿，每天都努力修煉，勤能補拙，而我……我完完全全就沒有修煉的天賦……”

    關黎的聲音很低，快低到塵埃裏去。顯然，她為自己無法修煉而感到深深的自卑。

    我不太理解：“照這麽說的話，那你不就是一個普通人？你怎麽會進入特殊部門的？”

    關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無奈苦笑一聲：“我雖然不能修煉，但我的祖母是我們村子的神婆，她那雙陰陽眼能夠看見所有一切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當年她去世的時候，作法將她的陰陽眼給了我。”

    “其實她是不準備留下的，她想讓這雙眼睛跟著她一起埋進土裏，但她的兒子不爭氣，也就是我爸爸，在外麵吃喝嫖賭，欠了很多錢，我家本來靠著我祖母，風光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家底全都被我爸給敗光了。”

    “我祖母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孫輩受苦，再加上我還有一個年紀很小的弟弟，所以祖母在去世前就把她的陰陽眼給我了，她說靠著這雙眼睛，我們家還能重新富裕起來。”

    說起往事，關黎的神情很平淡，雙眼空洞而呆滯地看著前方，絲毫沒有繼承到先祖寶貝的喜悅。

    不知為何，我心裏忽然就冒出來一個猜測，其實關黎根本就不想繼承這雙陰陽眼。

    或許是因為她隻想過平淡的生活，她的祖母卻把陰陽眼強行塞給她。

    也或許是因為他們家重男輕女，無論她為家裏人奉獻再多，在家裏人看來，她永遠都不如自己的弟弟重要。

    無論是哪一種，關黎都沒有說。

    她隻是介紹一下自己的來曆而已，又不是來訴苦的。

    已經成年了的人都有很強的自尊心，他們不願意把血淋淋的傷口給外人看。

    “既然你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那你能告訴我你在村子裏看見了什麽嗎？”

    關黎轉頭看向我：“你真的想知道嗎？”

    “當然。”

    “我什麽也沒看見。”

    關黎的話，叫我愣在當場，什麽叫什麽也沒看見，那麽多人，她什麽也沒看見？

    她明白我的困惑，深深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手指捏成拳頭：“就是什麽也沒看見，這些人全都不是人，他們身上什麽也沒有，沒有生機，也沒有死氣，這些人，全都是幻象。”

    她這句話剛脫口，牛嬸就帶著她的孩子走了進來。

    小孩兒的手腕被牛嬸緊緊拽著，都拽紅了，小孩兒滿臉是淚，牙齒倔強地咬緊嘴唇，愣是不肯哭出聲來。

    牛嬸沒好氣地放開他：“趕緊去給我換身衣服！以後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和隔壁家虎子一起玩，看我不打爛你的皮！”

    牛嬸剛鬆手，小孩兒就一溜煙兒跑進自己的房間裏，半天沒有出來。

    牛嬸也懶得管他，從廚房裏拿出來一盤子鍋盔和鹹菜放在麵前，她轉眼看向我們，可能是剛剛才訓完孩子的原因，脾氣大得很：“你們兩個，不幹活就等著吃，我對你們難道還不夠好嗎？吃飯還要我請你們？”

    我和關黎趕緊坐在板凳上。

    鍋盔冒著熱氣兒，聞起來很香，饞得人直流口水，但我有些不敢吃，扭頭看向關黎，她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東西。

    見狀，我放心了不少，也跟著吃起來。

    牛嬸拿起筷子在桌子上點了兩下：“我說，你們兩個也不能白吃白喝吧？能不能交點錢啊？”

    她那副斤斤計較又脾氣暴躁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相信她隻是一個幻象。

    我為難道：“牛嬸，你們村子想要出去的話應該不容易吧？你要錢也沒用啊。”

    牛嬸眼神涼幽幽地瞥了我一眼：“我們村子確實比較偏僻，出去一趟不容易，但這就是你不給錢的借口嗎？你給錢是你的事，我想要怎麽花出去，那是我的事。”

    聞言，我莞爾一笑湊近牛嬸：“牛嬸啊，你想要多少錢？”(www.101noveL.com)